四娘眼见着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又在身处在这缺乏迂回空间里,并且身形还被这大堆的杂物和坛坛罐罐给限制住了,当然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她若是在街市中对上了十几个人,还可以仗着身强力壮和敏捷身手游刃有余,能打能跑的并不会惧这点场面。见了阵仗时也可以在房上廊下地游斗,寻常十几个混混她一点都不会放在眼里。
    只要能善在观察中借用地势之力,总能使得自己当面所接触到的对手不超过一两个人。于是当对手的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的时候,自己就能抽空将他们给一一撂翻,那么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可若是不得不在逼仄狭窄的地方交战,那么她便能轻松打翻两个对手,同三个人在僵持半柱香后也能费力地战胜,但是在面对四个人的时候,胜负就得看毅力和运气了,至于被五个人围上了,那是多半会输掉的。
    而且如果是前后被夹击,那就又会变得困难几分。
    不过上来的这些家伙们都是熟人呢,可都是从小就总是被她追着打苦的货色。遇到了这些在见到她时就从气势上自先矮了一截的家伙们,还可以应付得更轻松些。
    好四娘!先是一脚踹中当先扑来之人的肚子,同时还踏实地猛蹬了一脚,在其被蹬飞后再以巧力控制着,让他砸向他身后的两人。再挥拳砸中了接着冲上来的一人脸颊,将其打得五迷三道地就晕了过去。
    但在这地窖里实在是没法腾挪,终于还是有一人趁隙猛扑上来了。他以冲撞之势就扑抱住了四娘的腰间,打的是动摇重心好使其不稳的粗笨念头。虽说这办法粗笨,但在被抓实后却着实是麻烦得很,仓促间非常不好应对。
    而且四娘还未及将这抱住自己之人给甩开,之前被砸翻的那两人又已经爬了起来,并同时就呐喊着扑了上来。面对着怎么挣扎都没法闪避的四娘,他们这次终于是将宿敌给扑倒在了地上,并竭力将自己全部的体重压上去,试图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四肢。
    就连刚才被蹬飞的那人也来凑热闹,他手脚并用地就爬过来,躺倒在了四娘和同伙的身上。虽然是因为腹部在疼痛非常下连手脚都无力地准确操控了,但是就算是无法做得更多,也起码要贡献出一身的体重以做压制。
    再看另一边,涌进来冲着金头他们过去招呼的五人就从容多了,他们凭着多年的打架经验在冲锋中就分成了两人一组,然后就对着各自选中的目标扑击了过去。
    在两人配合着左右夹击一个的冲锋下,就算金头和昏将手中的石头砸过去也只是打出了一轮,然后就只能竭力地在对手近身肉搏的攻势下被打得左支右拙,眼见着就落入了下风之中。
    还有一个瘦子挑选了正畏缩在地道里观战,还没有走进地窖的黑衣怪人。他毒辣的眼光瞅准了这个弓身缩脖的家伙。这么软弱之人不去挑衅就太可惜了,能轻松地单方面去殴打当然是再便宜不过的买卖。
    靠着常年在混战中得到的浅显经验,便能从对手的气势、姿态和神色中估量战斗意志,这本事能给他提供十猜九中的成功率。
    其实这点能耐是只要在街头稍稍游荡几年的人都会掌握的,并没什么稀奇,但毕竟不能让这欺软怕硬的瘦子去对上能战的金头,不然要是两拳就被打翻了,恐怕反会增了对面的气势。
    就让他去对上那个一扫眼就公认最弱的缩头家伙吧,也不奢望瘦子能将其摁倒打翻,只要不让那人搅入战团增加变数就行了。杂兵也要发挥杂兵的作用。
    那黑衣的穿越者其实是并不关心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的,而且他还曾被北城帮的几人多次殴打捆绑过,在连番的痛苦加身之下,自有怨恨由心而生,但只因被他们挟持着而不敢作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所以他在面对这场于己无关的斗殴时便没有凑热闹,都已是打算向后退避了。这个并无战斗意志之人只想赶紧脱身,根本就没有搅合进去的打算。
    更何况这两天似乎是多次被揍的缘故,他觉得身子都变得沉重了几分,大概是生病了。
    “别,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诸位大佬开心就好,真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不负众人鄙视地连连摇手,并往地道的更深处缩了回去。
    他从心里和态度上都表示自己只是个路过打酱油的路人甲,绝没有干涉诸位大佬玩耍的意思。然而眼前的瘦子却不干了,他着急地叫道:“过来打过!过来打过!孙子才后退!”
    这个瘦子在平时便是因只敢欺软胁幼而被众人耻笑的。今番擒拿马四娘的大战若他还无战绩,将来又如何才能在同伴中抬得起头?
    若众人在此役中都有拿得出来的功劳,而自己却只能是守着翻墙开门的微小贡献,那等到分利的时候少得三分也就难免了,到时连争取的底气都不足。
    他是真着急啊,见了眼前这懦夫竟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红了脸,在气愤中加杂着暗喜的心情就追赶了上去。在追击中还故意地大声吆喝着,好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动手参战了的。
    “嘿!吼!”这个瘦子连连地怪叫着,还不停地抬脚踹蹬过去,直打得跟前的黑衣软蛋不住地倒退。他心中盘算的是把这个怂货踹到地道的暗处再打晕,然后趁伙伴们看不清黑处的自己时,再自捶两拳流些鼻血好做交代。
    凭着这点伤势就可以迟些再出去参与混战,事后被问起也算是有个理由了。不仅可以偷点懒,还可以给自己的贡献加几分。论功时就算只有一丁点苦劳,但起码我为帮派挨过揍,我为老大流过血啊!
    “别闹,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投降!我投降好吧!”黑衣人连软话都说出来了却还是在连连被踹,再软的泥人也是不由得积攒了几分火气了。
    那瘦子闻言还回头对着伙伴们大声笑道:“这个穿着黑衣服的还是个野言野语的外邦人!说不定就是个城外的野人呐,北城帮是越混越回去了啊!”
    眼见着占了上风的东城帮之人闻言都笑了出来,还有那个肚子上被踹了一脚的也捂着腹部,对身下的四娘说笑道:“哦?还是个野人?你们北城帮这么缺人手啊?”
    怒火旺盛地快将眼睛瞪红的四娘只是骂了二字:“混蛋!”
    她不是没有别的词可用了,而是在将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挣脱,想要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几个人统统给掀下去。只是这一说话便泄了力气,她赶紧又闭上嘴继续奋力地挣扎。
    那黑衣人其实在被踹的时候也是在连连后退,不停地卸力下其实并不是如何的疼,除了接着脏脚的手掌有些发黑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相比四娘他们给他施加的数次毒打,这瘦子所踹过来的简直就是在给他的手掌心做按摩。但是这个样子也是丢人又屈辱的,他都有心狠狠地挥拳回敬过去了。
    不过看看这得寸进尺的家伙身后是一堆更加凶恶的同伙,于是黑衣人还是咬咬牙强忍了下来,反而是退得更快。并不断地说着软话:“爷爷,你是我的好爷爷!我真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就放过我吧!”
    在小跳着往后加速退开了几步之后,他距离这讨厌的瘦子其实已超过三步多远了。气机切断之下也就不愿再接着挨踹,索性就转身往地道的深处跑去。
    哪想到这瘦子一直慢悠悠地不往实处踹,也是因为没有正面战胜这个大个子黑衣人的把握,所以一直没有用出会激怒他直接对战的狠招来。
    现在等得黑衣人转身逃跑时,瘦子便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他立刻就从怀中掏出常备的小圆石,照着黑衣人的后脑便飞掷了过去。
    不负他惯常暗算人的经验,一发就将目标给砸得扑倒在了地上。形势如此有利哪还不晓得要乘胜追击,瘦子怪叫着作出声势就扑了过去,骑坐在黑衣人的身上就“嘿嘿嘿”地挥拳乱打了起来。
    然而被打翻的黑衣人此时只是发着晕,却并没有彻底地昏迷过去,原来是他帽檐的后端帮着挡了一下伤害。
    趴在地上的他还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手脚,并且也能感觉到此时是以怎样的一副羞耻姿势被人骑在背上的,更能清楚地掂量出正坐在自己身上耍威风的瘦子其实是十分轻的,简直是只比个小儿稍重一些。
    他的理智头脑发晕时暂时被熊熊的怒火覆盖,数日来一连串让他感到憋屈无比的怨气不断地累积着,在突然间就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愤怒地以手狠狠地抓攥着泥土,蓄力之后就奋力挣扎起身,在呐喊声中将瘦子一把给掀翻在了地上。
    他没等完全起身就先照着瘦子脸上狠狠来了一拳,将他的鼻子打得流出两道血痕之后便呲着牙问候道:“孙子(贼)!好玩吗?”
    然后他又用脑门狠狠地用力砸了过去,将瘦子的鼻子给彻底砸歪了,直糊得自己的额头上也沾了些鲜红。他心想着:“被那蛮力女人殴打也就罢了,实在打不过也没啥可说的,而且他们人又多,倒是你算个什么玩意?”
    想到恼火处他便又连连地挥拳打将过去,拳拳都不离这瘦子身上,从头到胸腹都招呼了一遍。之后他又愤愤地骂道:“爷爷!爷爷!我喊了你多少句爷爷了?我都喊你爷爷了啊!退让到这个地步却依然被你这种货色骑在身上用小拳头羞辱,真要是再忍了下去,自己真真还算个什么玩意儿?!”
    又连打带踹地狠狠报复了数拳数脚之后,他还指着瘦子的脸孔骂道:“现在该你了!叫爷爷!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贼)!”
    他在盛怒的发泄中早就忘了这瘦子其实并不能听懂自己在说啥,但这瘦子不仅是打人的经验丰富,被打的经验也同样丰富,落入下风时该说什么他都熟练地很。
    倒在地上的他把求饶的软话不重样地就从嘴里快速地叫喊了出来,无耻的内容直听得在他附近的同伙们臊眉耷眼的。
    “闭嘴!”东城帮的同伙们和黑衣人同时大喊了出来。
    同伙们让瘦子闭嘴是实在觉得丢人现眼,明明都占这么上风了你却躺在地上求饶。
    黑衣人只是觉得这个声音聒噪,而且这混蛋瘦子说的啥他也听不懂。不过能说话便意味着还留存着意识,并且是个过会就能爬起来的潜在麻烦。
    他于是冷着脸就掏出了背人偷藏起来的电棍,然后使劲地猛戳在瘦子脖颈上就狠狠地摁下了电钮。
    只听得“噼啪”两声,那瘦子就浑身颤抖地干脆晕了过去,甚至都来不及叫唤一声。这声音落在地窖里的其他人耳中只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折断了什么小木条似的。
    被扬起后飞舞的灰尘在渐渐地无力下落,电棍在鸣响一声之后也没有再被使用,凌驾于人的暴力让黑衣人兴奋了起来,又拿着拳头往瘦子的脸上“啪啪”地揍了两下。
    但是打昏迷之人便如同是打肉块一样,不会叫喊求饶的家伙并不能给他增添更多的快感了。他就朝着瘦子身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对着这坨躯体说道:“你爷爷叫王涛,你爷爷是保安王涛!识不识得啊?随便一招呼就有四十几个兄弟过来知不知道?轻轻松松就能教育你们这些流氓!”
    他在喘息了几下之后,便大声地嘶声呐喊道:“我是……王涛啊!”
    呲牙瞪目间的怒声呼喊让地窖中相斗的双方都是一愣,他们都仔细地抬耳听着这充满了怒火的声音,都在猜测接下来会对自己这边的形势有什么影响。
    而王涛则是挺直了腰板,勾头抻胳膊地就拿着电棍走出了地窖,瞪得发红的双目狠狠地扫视了地窖中所有的人,似要将近日所受到的憋屈统统都发泄出来。
    他在此刻的气势便如一个下山的猛虎,在刚刚畅快地将一个人揍怂打晕之后,他的身体更是兴奋地颤抖了起来,想要将眼前一切让他不爽的存在都用拳头给统统打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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