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和林远待金人走远之后,匆匆朝志文的营帐赶来。
    “都打发走了,没什么麻烦吧?”志文从隐藏处跳出来问道。
    “你在这儿啊,公子。”苏德微微一惊,“一开始非说我们敝帚自珍,想往我们身上扣帽子,等上相拿出药方,说是柳老弟开的,态度这才有所缓和。”
    “没错。”林远道,“不过走的时候还是不太高兴,还让咱们派人出去找你们,想要让你们去正红旗给他们坐镇。”
    “他们倒是想得美。”苏德轻啐一口,“不过公子啊,你给我交个底,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这些人的嘴脸,我可有些受不了了,没心思伺候他们。”
    志文轻叹口气,“起兵一事,还是不能着急。”
    不是时机不到,鼠疫一经暴发,越往后破坏力越大,速度也越快,最多再过两天,此地真正有战力的士卒,不会超过三成,而且受疫病影响,士气低迷。
    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病得站都站不起来,根本不足为虑。
    “还要等啊。”苏德有些失望。
    “小志,你是担心汉人?”林远终究是汉人,心思更通透些。
    志文微微点头,把他的顾虑大致说了一下。
    之所以不能仓促起兵,除了现在人死的还不够多,金人实力还没到最弱的时候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包括王学究父女在内,从锦州开始,就跟着苏尼特部干活的这些汉人。
    想要最大程度地削弱后金实力,自然是在金人士兵大部分都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苏尼特部在内接应,孙可旺带着人在外突袭,两相夹击,定能破敌,随后一路尾随,不断袭扰,以便将战果扩大。
    可是这么一来,营地中的汉人就危险了,兵凶战危不是说着玩的,铁蹄弯刀再加上弓箭,汉人们在鼠疫逞凶之后,又得面临刀兵的威胁,不知要死多少人。
    当然了,到了如今这一步,已经容不得志文心软,趁他病要他命,在鼠疫之后,狠狠给金人一击,是势在必行的。
    其他汉人没什么交集,可以不管,但锦州的这些人,大家在一起也有个把月了,王学究王书芸也在其中,志文实在不忍心让他们陨于战火之中。
    说他妇人之仁也好,圣母之心也罢,志文都认,这万余汉人,再加上三十几个病号,他打定主意要给他们一条生路。
    这么一来,要想内外夹攻突袭,就得想办法先把这些人送出大营才行,只是这么多人,贸然行动动静实在太大,只能静待机会。
    实在不行,志文也想过了,以鼠疫目前的破坏程度,金人坚持不了多久,最后多半要灰溜溜地拔营回师。
    撤离的时候最为混乱,可以趁那个时候,将这些人安顿好,再与可旺兵合一处,追击逃离的金兵。
    金人有车辆辎重,还有不少病号,肯定走不快,完全可以一路袭扰追杀,与先夹攻,后追袭相比,战果可能会稍微差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苏德叹气道,志文重情重义他是知道的,近万人的性命,都曾经一起劳作过,不是说无视就能无视的。
    “就是不知道金人何时拔营撤军了。”林远说道。
    “放心,他们如果不想尽数死在大凌河,用不了几天,就会想跑了。”志文笃定地答道。
    除了鼠疫的凶威外,志文还有底牌没有说。
    这几天金人因病而亡的不少,人心惶惶,警戒值守也因之大为松懈,志文特意在黄台吉营帐周围转悠过,与之前相比,那里不再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戒备森严了,趁着夜黑摸进去,已经不再那么困难。
    没错,志文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起兵前出手,将黄台吉除去,只要此人一死,就算金人再怎么隐瞒消息,也会有动荡,而且没了主心骨,肯定再没人有心思继续留在大凌河,撤军是势在必行之事。
    “军中倒是有传言,据说大金可汗黄台吉身染重病,已经不能下地。”苏德忽然幽幽说道,“虽然金人斥之为假消息,不过有些日子没见到黄台吉露面了,我看多半是真的,就不知他还能撑几天。”
    黄台吉病了?真是大快人心!
    自从阿济格那里回来,因为该找的人都找到了,志文就没有再像以往那般到处乱窜,而是专心呆在苏尼特的地盘里做事,偶而找找王书芸,清闲了不少,但消息自然也就没那么灵通了。
    不过,也不能坐等事态变化,还是得亲眼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才放心,要不然,明晚或是后晚就上门探访一下?
    志文心里合计着,脸上却不动声色,“行了,散了吧,各忙各的事儿去,静观其变就好。”
    ......
    “二哥,你说大汗生病一事,到底是真是假?”多铎问道。
    多尔衮摇摇头,他也实在是拿不准。
    这场疫病来的非常突然和迅猛,从他们发现异常开始,迄今为止,十天都还不满,就席卷了整个大凌河,金、蒙、汉各色人等无一幸免。
    而且此病似乎一点规律都没有,并不是身子壮健就可以安然无恙的。
    比如莽古尔泰,壮得跟头牛似的,被夺了大贝勒的位置和正蓝旗旗主的权柄后,更是闲得除了吃,就是睡,按常理来说,应该没那么容易生病的,现在不照样病仄仄地躺在床上,高热昏迷咳血,也不知还有几天活头。
    再比如那些汉人阿哈,当然了,他们染病的同样不少,但是就有那些平常看着病歪歪,这回却安然无恙之人,也是奇了。
    想必黄台吉此时悔恨不已吧,早知道莽古尔泰会病死,哪里还有必要同他翻脸做对,浪费精力。
    “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多铎又道。
    这些症状,同前些天传回来阿济格的症候一模一样,不但发病快,而且死亡率极高,也不知他们那个暴躁的大哥,现在情况如何。
    虽说代善安排汉医看过,听说还退了热,但是其后就再没有什么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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