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晚就动手?”林远问道。
    “不急,”宋献策答道,“明日白天,让咱们的人再多多观察观察,把这些家伙全都找出来,一网打尽。”话语中带着丝丝寒意。
    一夜无话。
    第二天,志文他们更忙了,这回不是忙着找人,而是与苏尼特的士卒一道,将那些鱼肉自己同胞的二鞑子一一记下。
    是夜,后半夜的时候,苏尼特与汉人奴隶的营地忽然杀声震天,喊杀声一直持续到黎明方才平息,建奴尽管听闻动静,但并未插手,只紧守自己的营盘。
    黑夜之中本就容易因为一点动静引发营啸,这个道理岳托是懂的,他断然不会因为仆从军与奴才们的变故,就将自己人置于危险当中,只要动乱不波及自身,管这些人是生是死,一切等天亮再说。
    苏鲁特苏德的动作很快,天刚蒙蒙亮,喊杀声还未完全平息,两人就匆匆赶来求见岳托了。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才一见面,岳托劈头就问。
    “启禀贝勒爷,我二人就是来向你奏报此事的。”苏德心思细腻些,同金人打交道,多由他来做,“昨夜有尼堪相互勾结作乱,意图投靠明军,幸而被我们及时发现,将这些人斩杀殆尽。”
    “粮食没事儿吧?”岳托急问,死的那些汉人他才不在意呢,他担心的是,夜间动乱,最容易遭殃的,就是粮食。
    “贝勒爷放心,就是因为要派人护着粮食,这才耽误了些工夫,要不然早就平乱了。”苏德答道。
    “那就好。”岳托放了心,随即眉毛一拧,“这些该死的尼堪...”
    对苏鲁特苏德的话却是一点疑心都没有,不是他对苏尼特部有多信任,而是他根本想不到这二人会欺瞒于他,与汉人相比,自然是蒙人更值得信任。
    “...我要将他们...”说到这里,岳托已经将顺刀拔出了半截,依他以往的性子,多半是要把这些汉人全部屠尽,以作报复的,但一想到若是将人全杀光了,谁来收粮,不得不恨恨地将刀又推回了刀鞘。
    而且黄台吉上台后,反复说过很多次,不得再像以往那般屠杀汉人,即便是打下来明国城池也是如此,这些尼堪归附已久,若是全部杀了,定然要被大汗责难,想到阿敏曾经就因为这个,而被黄台吉问罪,岳托顿时熄了这个念头。
    自己父子二人对黄台吉来说,那是既要用,又更要防备,还是不要有什么把柄让他抓住罢。
    “不会影响今儿收割粮食吧?”既然不能杀人,岳托转而关注起对抢收秋粮的影响了。
    “应该影响不大。”苏德回禀,“贝勒爷,此番平乱,多亏有人与我们暗通款曲,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我二人斗胆,擅自简拔了一些人,还请见谅,贝勒爷若觉得不妥,我们回去就撤了他们,请您另行任命就是。”
    “不过是一些尼堪,”岳托浑不在意,“你们提就提了罢,过些天把名单交来报个备就是,只要不影响收粮就成。”
    “是。”二人齐齐答道,苏鲁特临走前又问道,“对了,贝勒爷,那些作乱尼堪的人头,您要不要去过过目?”
    “我得在此紧盯明军动向,这些尼堪,值得我去看么,自行处置便是。”岳托挥手,将两人就这么打发走了。
    ......
    听到外面再无动静,又见天色已亮,王书芸与父亲对视一眼,一夜的心惊胆战这才稍稍平复了些。
    “爹,你再躺会儿,昨晚肯定没睡好,我这就做饭去,吃饱了好上工。”王书芸挽好头发,开始摸索粮食。
    “唉,芸儿,都是为父拖累你了。”王学究叹气,又叮嘱道,“早饭别做那么多,省着点,咱们还得过日子呢。”
    “爹你说的哪里话,前天你被打受伤,要不多吃些,怎么复原,再说白天还得干活,你要是吃不饱,到时候气力不济,又惹那些二鞑子的注意,再因此被打,那多亏得慌。”王书芸不依他父亲的话。
    “唉,前些天多发的那点粮,全让为父给糟蹋了啊。”王学究痛惜不已。
    南征前整个金国都缺粮,他们作为最底层的奴隶,自然是最早挨饿的人,好在南征后要抢收明军的秋粮,为了让他们干活有点力气,来宁锦之前给他们多发了些粮食。
    金人不是没有火头军,不过那是为旗人服务的,像他们这些奴隶,都是按月给点粮食,然后自己解决,行军打仗也不例外,别以为会有做饭的时间,就是喘气喝水的工夫也有限得紧,得一早把整天的吃食准备好,才能趁着干活的间隙喝水吃东西。
    王学究前天不过就是因为体力不够,多歇了一会儿,从而招来一顿鞭打,还好虽然晕了过去,伤势却并不重,但王书芸执意要让父亲多吃些,以便养好伤势,多些力气干活。
    正因如此,已经把多发的粮食耗得差不多了,是以王学究心疼不已。
    “没事儿,爹,那些鞑子只让咱们割麦,可没让咱们拾掉落在地里的麦穗,这几晚月色好,可以借着月光拾麦穗,哼,要不是昨晚喊打喊杀,害得我不能出去,铁定能捡不少的。”想到耽误了一晚上的工夫,王书芸就很是不爽。
    “王德厚,王德厚!”父女俩的窝棚外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两人骇了一跳,听外面又喊了几声后,王书芸才犹犹豫豫地对他爹说道,“爹,这是在叫你吗?”
    王学究一拍脑门,“对哦,我就是王德厚。”自从逃难开始,再到被建奴掳到辽东,他这大名已经很少有人叫了,王学究自己都快忘记了。
    正要出声应答,随即变了脸色,“芸儿,不会是什么祸事上门罢?”毕竟昨晚打杀声响彻半夜,谁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书芸脸色也来回变了几次,最后咬牙对他父亲说道,“管他的,是祸躲不过,咱们没犯什么事儿,我不相信建奴能把咱们如何,走,我陪你出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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