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的意思,是把涿鹿商社在代王的地盘上屯田,然后还获得了丰收的讯息捅出去?”范轲试探性地问道。
    范轩欣慰地点点头,“不错,有进步,这事儿弄得影响越大越好,亩产嘛,咱们也不用添油加醋了,既然他们自己说上千斤,那我们也说千斤好了。
    代王是雁过拔毛的角色,你说,当他听到有人在自己的地上种田,亩产还上了千斤,他会怎么做?”
    “嘿嘿,肯定是派人来找涿鹿商社要租子了,这下涿鹿商社惨了,代王胃口历来不小,也不知他们收的夏粮够不够交,即便有蓟辽总督的背景,代王也是不怵的。”范轲笑道,大明中后期的藩王,除了造反,什么坏事都能干,就是皇帝也没辙,何况蓟辽总督。
    “大兄稍候,我这就去安排。”范轲也算雷厉风行,站起身就要出去。
    “且慢!”范轩叫住范轲,“你打算如何安排?”
    “自然是通告咱们在大同的人,让他们散播流言。”范轲回答。
    “不妥,不妥。”范轩摇头道,“这件事不要留下范家的手尾,咱们在大同的人虽然信得过,能力上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长年累月呆在那里,难免会留下些马脚,事后只要有心追查,还是不难查到我们头上的。”
    他倒不是怕被周承允和涿鹿商社知道此事是他们范家做的,既已下定决心要与其做对,对方早晚都能知道,只是周承允越晚知道自然越好,只要在利用好这个敌明我暗的优势,或许能在其还不知情之前,就将其击垮。
    “派些新人去。”范轩不容置疑地说道,“到了大同,也不要和自己人联系,反正散播流言也没什么难的,做完这事儿,让他们在外面溜一圈再回张家口,以免被人给盯上。”
    “是。”范轲应下,不过却不像刚才那样立即走开,而是又问道,“大兄还有什么吩咐?”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经验尚浅,干脆多听听自己堂兄的交待。
    范轩拈了拈鄂下胡须,“珂弟,可还记得前不久你我兄弟二人,也是在这书房商议大事时,厨房来的那两个小厮?”
    “就是点出了江南各商户的大掌柜都去了涿鹿集的小厮?”范轩问道,“记得,怎会不记得,那小厮胆子还不小,敢跟你要赏赐。”
    范轩点头,“怎么样,这二人的跟脚查了没有?有没有问题?”
    “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范轲回答,“据他们自己说,二人原在陕北一富户家里做杂役,去年陕北大旱,富户逃难,他们也一路跟随到了晋北,只是到了晋北之后,主家做买卖却亏了,两人被遣散,正好遇上咱们范家招小厮,就进来了,已经派人查过他们原来的主家,两人所言不虚。”
    “那他二人姓甚名谁?”
    “机灵点的叫张晓,就是还敢和你要赏赐的那个,呆愣点的叫于达。”范轲对他堂兄交待的事情还是很上心,范轩才问,他就脱口而出,看来很是做了一番功课,不过介绍完名字,他反应过来了,“大兄,你不会是想让他二人去做这件事儿吧?”
    “有何不可,这件事本来也不复杂,他二人又是生面孔,还有陕北口音,正合适,当然,不能就只派他二人去,但让他俩跟着其他人去历练一番也好。”说道这里范轩叹了口气,“范家后继无人呐,珂弟,就是家生子们,同样没有几个成器的,再不笼络些人,咱们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但凭大兄吩咐。”范轲道,只是心中有些疑惑,“大兄,要说张晓机灵些,派他去做这事儿我想的通,但是那于达可是冒着傻气,这能行吗?”
    “嘿嘿,这你就走眼了。”范轩笑道,“我年纪大了,把家里的事务大半交给你之后,倒是有了些空闲,这段时间闲来无事,让我观察了家里不少的各色人等,这个叫于达的小子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表面上看呆傻木讷,却是个拿大主意的,那个叫张晓的的确机灵,可遇上大事儿,都是听于达的。”
    范轲这才知道对这两个小厮的安排,自己堂兄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起意的,而是观察了很久,胸有成竹才决定的,深深一拜,“大兄,小弟服了,以后还要向你多讨教才是。”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还有一事,需得早做准备了。”
    “大兄请讲。”
    “既然夏粮已收,很快就是剪羊毛的时候,不管收成到底如何,那涿鹿商社想必都要拉上粮食,再度出关换取羊毛,你提前和张家口的守备打好招呼,让他务必守好关隘,闲杂人等就不要从张家口出入塞外了。”
    “大兄这是要把他们出入草原的路堵死?高明。”范轲赞道。
    “没你想像中那么大的作用。”范轩叹道,“朝廷全面禁绝塞外交易,只留了张家口一处,但长城沿线不知有多少墩堡军台,只要花些银钱,就能出入草原,这等事儿,就是守备参将也管不了,要不然那些小商户,早倒闭了。”
    “张家口不能进出,涿鹿商社大可化整为零,从这些墩堡出入,此计不过就是给他们增加些麻烦罢了。”
    “话虽如此,但好歹能让他们行事不那么顺畅,行事不畅,钱就少赚,大兄此举,也算是延缓了涿鹿商社壮大的步伐。”
    “对了,大兄,还有一事,却是差点忘了。”范轲正待要走,又停了下来,“那保安州同知尤鸿远,为了向咱们输诚,听说已经把涿鹿商社定为今年保安州的官买行头了。”
    “他的地盘,由得他弄。”范轩摆摆手,浑不在意。
    说实话,他对尤鸿远的这招并不抱多大希望,涿鹿商社又不是普通中小商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尤鸿远逼得紧了,大不了不要集镇上的房子就是,出了保安州,重新开个店面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而且范轩觉得,尤鸿远估计现在还不知道涿鹿商社的背景,人家要是搬出背后的大佛来,他也只有偃旗息鼓,当然了,范轩可没有那么好心去提醒尤鸿远,涿鹿商社到底由谁支撑,他若是做成了,自然是好事儿,要是不成,也于范家无损。
    “这个尤同知如此热心,恐怕还是冲着大兄你的许诺-范家的干股-来的。”范轲说道。
    “他要是真能用官买行头一事,把涿鹿商社击垮,咱们就是再多送他些干股又何妨?”范轩喝了口茶,“对了,那边咱们的人手够么,尤同知斗涿鹿商社,如此好戏,可不能错过。”
    范轲皱皱眉,“有是有,不过有几个进了山,留在集镇上的人数太少,就怕看顾不过来。”
    范轩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几下,“让那个叫于达的小子去保安州府,暗中关注尤鸿远的动向,有什么事及时回报,这小子性格沉稳,正适合干这个,人也不须多,他一个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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