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在空中的范头,刚扭头看到马队尾巴被绊马绳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一道黑沉沉的乌光,无声无息地直奔他的喉间。
    这是可旺刺出的致命一击,他通过与志文、定国的不断交手,已不再像原先那样,一出手就风声大作。
    现在的他,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出手间悄无声息,更隐蔽,但也更具杀伤力。
    尚在半空的范头,还在惊骇自己的马队一前一后都遭到伏击,忽地一阵寒意笼身,刚才还热不可耐的身上汗毛树立,冒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脖颈的皮肤莫名奇妙地生出一阵刺痛。
    杀意!
    范头心下大骇,多年的拼杀经验告诉他,这是高手的杀意将自己锁定,兵刃即将临身的征兆。
    当下连头都来不及转回,垂在身畔的右手腰刀急速向上斜撩,同时头一低,身一缩,想要向坑边窜去。
    “当!”的一声,眼看那道乌光就要刺中他的时候,范头的刀将将赶到,险险撩在枪尖上。
    枪尖上传来的力量大得出乎他的意料,震得他右手发麻,本就是仓促抵挡,被这么一下子,刀都差点拿不住脱手。
    被这么一挡,枪尖微微一滞,向上偏了些许方位,还是继续朝范头刺来。
    好在他刚才用刀向上格挡的同时就急忙低头,这一下又将枪尖拨开少许距离,总算是及时避开了头部的各要害。
    “呯”,一声轻响,黑沉沉的枪尖从他头顶穿过,将他的毡帽刺落。
    范头借着刚才格挡这一枪所受的力,向左前方滚去,总算是脱离了那个巨大的陷马坑。
    范头经验丰富,生怕对方借势追击,又在地面上接连滚了好几下,远远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这才狼狈爬起来,头发四散,顶门发凉,感觉似有东西往下流,用手一摸,全都是血。
    原来刚才那一下,饶是他经验丰富,反应过人,仍被人将他的毡帽刺落,发髻刺散,头皮刺伤。
    范头惊魂未定,这才有空打量对手。
    借着不远处的篝火和雪地反光,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形不输于他的少年,双手端着一杆长枪,枪柄暗白,枪尖暗黑,正大踏步向他冲来。
    这不正是那天去蒲州城外找人时,遇上的那个有些强势的小子吗,当时自己的两个手下,还被他抽下马来。
    身后还有两个少年,体型稍小,手持长棍,一左一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再看那胡人护卫,也是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三个严阵以待的少年,手中长棍就要向他发起攻击。
    稍远处更多的少年,则已绕过那个最大的陷马坑,向那些还躺在地上呻吟的闫家护卫们跑去。
    刚才短暂的交手,虽然只有一下,对方还是偷袭,但范头知道,即便一对一正面与这高大少年交锋,自己也要稍落下风。
    现在对方以逸待劳,而己方却是长途奔袭后中了埋伏,损失不小,不论体力还是士气,都非常低落,范头这时哪里还有心思与对方打斗。
    见自己的身后是个缓坡,空无一人,当下扭过身子,“跐溜”一下就窜了出去。
    至于他家公子爷范永斗交待的任务,范头哪里还顾得上,先保住自家小命再说吧。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范头边跑边回头,见那胡人也是撒开脚丫子,向缓坡跑来。
    “再来一队人,追!”可旺喝道,当下身后又跑出三个人,跟着可旺去了。
    却是他见另一个落马之人,看似狼狈,但在被三人攒刺的情况下,仍然应付得很轻松,落地后连毡帽都没有掉,生怕一个小队对付不了,又调动三人上来,共六个人去对付此人。
    而可旺自己,则是盯死了从他手下逃得一命的那人,此人手底不弱,居然能躲过他几乎是必杀的一击,看来是条大鱼。
    至于那些还趴在地上呻吟的,在可旺看来已是无足轻重,不碍大局了,他的手下自会去收拾。
    再说吊在最后的诚哥和老三,刚跟着前队把马速提了一些,还没跑几步呢,马队最前方忽地矮了下去,然后是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紧接着路两旁的雪地里突然裂开两个黑乎乎的大口子,冒出几个人影,各自拼命向着左右两方做拉扯状。
    随着他们出现的那道弧形黑影,倏地被拉得笔直。
    然后诚哥就看到,由于马的前蹄骤然被绳子拦住,在他前面第三排的几个人,连人带马的成了滚地葫芦,马的悲鸣加上人的惨叫,变得和前方一样热闹。
    而在他前一排的,也是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跟着撞了上去。
    “入他娘!”诚哥暗骂一声,双脚娴熟地从马镫里褪出来,双手向前,往马脖子上一按,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向后飞掠,落在马屁股后。
    他身旁的老三也是如此,与他差不多同时落到地面。
    诚哥双脚一踏上地面,又跟着向前跑了几步,缓解冲势,刚稳住身形,左边三道白光一闪,三根削得尖尖的长棍,分别锁定他的脖子、胸口与小腹,向他刺来。
    诚哥急忙就势向前一扑,滚到在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三击,百忙中还伸出右手,一巴掌将正欲破口大骂的老三打翻在地,帮老三也躲开了袭向他的那三根长棍。
    “捡兵刃。”翻滚中诚哥向老三大叫,原来刚才为了从马上下来,用双手较劲,连刀都丢了,现在空手应对,显然很吃亏。
    两人不顾被马蹄踩中的危险,向前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各自从雪地中捡到一把刀后,才狼狈万分地从地上爬起来。
    “呸!”老三狠狠吐了口唾沫,喘着粗气,和诚哥背靠着背,“直娘贼些,不玩儿冰了,改玩绊马绳了?”
    “上!”雪地里一声历喝,后方突然冒出大群少年,个个手持长棍,由后而前,绕过诚哥和老三,向着追兵们攻去,而刚才攻击他俩的六个小子,则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继续向他们攒刺。
    “当当当!”,密集的三声几乎连在一起,诚哥和老三颇有些艰难地用刀挡住了上中下三路的同时攻击。
    又是这样,两人很是无奈。
    这三招明明看上去很普通,可少年们出手深得稳准狠的三字要诀,又仗着棍子比他们的刀长,完全不做防备,只一味抢攻。
    两人也是仗着力气大些,经验丰富些,才堪堪挡住了这几下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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