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霞跟昨晚的小军一样,被那团黑雾牢牢制住,眼看着黑雾中那双手臂已经顺着她的脖颈来到了肩头。
    一团小小的金光闪过,符湘湘看到刚才还待在自己身侧的秦十三倏地持剑在手,如一支破空羽箭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然后,这倒霉羽箭下一秒就碰了壁。
    门口似有一堵看不见的围墙将他阻隔在门内,秦十□□复尝试了好几次,依旧无法冲破屏障。
    这时,黑雾中的那双手已经直直插进了王凤霞的胸膛。
    王凤霞喉间发出一声暗哑的惨叫,眼神逐渐涣散,随即软倒身子,躺在了地上。
    秦十三眼里似有火焰在烧,他转身看向小勇:“你们为何屡次害人性命?”
    小勇面庞极为稚嫩,双眸却似无波古井一般毫无生气。他淡淡扫了秦十三一眼,兀自转身,准备离开。
    秦十三飞身上前,拦在他面前:“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缘故让那恶灵可以存活至今屡伤人命?你可知恩怨因果也有定数,你们欠下的,终有一日也需偿还。”
    这次小勇终于多了些反应,睁大双眼看着他,一直沉寂的瞳仁闪烁着,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眼珠转了转,视线在大杂院众人身上扫过,又看回秦十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呆呆地走进了那间紧闭的房门。
    秦十三追了上去。
    符湘湘原想叫住他,但记得之前他提到恶灵时说的“无妨”,想必这小道士还是有能力应付的,便随他去了。
    这时门外的黑雾已经散去,大杂院的住户们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脸上俱带着一股认命般的颓丧。
    救护人员来了后,不出意料地初步判定为突发性心脏病,如同昨天一样。
    王凤霞没有可以照应的亲戚,于是张凯和周成代表大杂院跟去医院,义务承担起了后事。
    秦十三回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离开,刘奶奶李大爷他们已经各自回屋,符湘湘一人蹲坐在院门口,静静看着某处。
    秦十三纵身来到她的身前,顺着她视线看去,那里是一个倒扣着的铁盆。
    秦十三御剑飞去绕了一圈,回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铁盆,里面有燃烧过的灰烬。”
    符湘湘咬着下唇:“嗯,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应该是纸钱。想必是王凤霞之前在这里给小军烧过纸。”
    秦十三点头:“然后她因为悲痛和愧疚想要放弃生命,选择一直停留在院外?”
    符湘湘:“有可能。可是——”
    “可是什么?”
    符湘湘摸摸下巴:“可是不符合她的人设。”
    “人设?”秦十三挑眉。
    符湘湘摆摆手:“就是她的个性。王凤霞应该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小军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长期陪伴的家人,她对小军肯定也是有爱的,但是这份爱,应该没有那样深厚,至少不足以让她因此想要自杀。”
    秦十三认真地看着她:“何以见得?”
    符湘湘一点点回忆:“看她平时对小军的态度,不顾他的个人意愿,从不间断地责骂和数落,一个真正把孩子放在心上的母亲不会这样。还有,她——”
    符湘湘想到之前在厨房外听到的动静,咳了一声:“她纵然并不很年轻了,也还有自己的渴望,也不是那种为了前夫和孩子想要放弃自己的人生的人。小军的死,她固然难过和自责,但不会有普通母亲那样打的冲击,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
    秦十三试探着开口:“你是指她早年死去的丈夫?还是她的邻居樊清一家?”
    符湘湘摇摇头:“都不是!”
    “张凯之前说,他们不是不想搬走,而是没法搬走。之前一定早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比如我租住房间的前房客,或许还有周成的妻子。这些都说明这个大杂院里的死亡事件绝对不止一桩两桩。”
    她朝大杂院内扬扬下巴:“你看看那些人,面对小军和王凤霞的死,他们虽然也惊惧,也难过,但更多是一种麻木的颓丧。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们中的每个人,对可能出现的死亡都早有预料,当然也包括王凤霞。”
    “所以,我猜想,以她的个性,在面对小军的死亡时,就像看到一直悬在头顶的利箭终于刺下,这和普通家庭的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忽然死亡是有差别的,我认为她即使要自杀也不会这么快。”
    秦十三静静听完,略一思索后点点头:“有理!可恶灵伤人必须得遵守法则,她如果并不想死,为何一直在院外滞留?”
    符湘湘从院门口往外看了看,又抬眼看看巷口,那里原本是有盏路灯的,虽然不怎么明亮,但好歹也能把这漆黑的小巷子添点儿光亮,可是今晚那路灯却莫名坏掉了,以致于一直没人发现王凤霞在外面。
    “如果她本人不想死,那就一定有人想她死。”
    这边暂时没什么头绪,符湘湘转向秦十三:“对了,小勇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秦十三拧着眉,轻轻叹了口气:“他似是无法开口,什么都没有说。可是——”
    他沉吟着,片刻后给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是在向我求助。”
    第二天,符湘湘回纺织厂上班。
    熬过了一个艰难的上午,符湘湘又去找赵姐一起吃饭。
    “对了赵姐,给你看样东西。”
    符湘湘见赵姐吃得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掏出樊清和小勇的那张合照递到她面前:“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张照片。”
    赵姐拿起照片,怔怔看了一会儿,忽然泪盈于睫:“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她的照片。”
    符湘湘恻然:“她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真是太惨了。你说樊清好好的,为什么要嫁给那个孙德胜呢?”
    赵姐听到“孙德胜”这个名字,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她……她也是没办法……”
    符湘湘试图引起话题:“是因为小勇吧?”
    赵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连这事儿都知道?”
    符湘湘咳了声:“这也不是秘密吧。”
    赵姐的手指珍惜地在照片上摩挲着,神色也变得悠远起来:“要我说,这人啊,还是得想开些。樊清她就是太轴了……”
    符湘湘立刻追问:“怎么说?”
    赵姐想了想:“我跟樊清是邻居,她从小就是我们那块儿有名的美人儿,性情又好,虽然她家里穷,但一直都有不少追求者,也不乏条件好的。高中毕业后,我俩一起进了这家纺织厂。我原想着,她只要找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嫁了,肯定会顺顺当当地过一生。谁知——”
    谁知樊清的确遇见了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却并没能顺顺当当地过一生。
    “那男人的父亲在市里当大官,他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临毕业了在我们厂实习。那人性格开朗会说话,人长得也好,对樊清一见钟情,俩人没多久就恋爱了。后来,那男人的家里知道这事儿后,当然不乐意自己儿子娶一个家境贫寒的工厂妹,死活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后来他家人给那男人在省会城市找了个好工作,那男的就屈服了,跟樊清提了分手。”
    “分手后樊清自是伤心的,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当时死命劝她,这孩子要不得,要了你这辈子就毁了。偏樊清那傻丫头心里舍不得,就是不肯去打掉孩子,说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自己带着孩子过。这一拖二拖的,误了月份,肚子大起来,终究瞒不住。”
    “唉。”赵姐神色凝重,似是想到了当时的状况仍心有余悸:“樊清她爸也真不是个东西,知道自己女儿怀孕后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后关在家里,说她丢人现眼伤风败俗。后来,后来孙德胜说愿意娶她,她爸妈就不顾樊清的意愿愣是收了一笔彩礼钱把她给嫁了过去。”
    符湘湘觉得难以置信:“还能这样?大清不是早亡了,怎么还带包办婚姻的!”
    赵姐摇摇头:“虽然大家都讲究自由恋爱,可有些家庭的传统观念还是很重的,而且樊清的父母威胁她说,要是不乐意嫁人,就硬拖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符湘湘目瞪口呆:“这……强行打胎犯法吧……”
    赵姐嗤了一声,眼神里写满了“你还是太年轻”。
    “这种事说是犯法,都是各人的家务事,谁会管?就算闹到警察那边,通常也就是调解几句了事。真有什么,樊清还能去告她父母不成?”
    符湘湘心想,告啊,非法拘禁,强行伤害他人身体什么的,还不一告一个准!
    想想又叹了口气,这个年代人们的法律观念还没那么强,确实是会当做家庭纠纷处理,以调解为主。只可怜了樊清,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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