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哲天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现在的尴尬气氛,可他都多少年没哄过人了,实在是嘴笨的很。
    “丫头,去把你带的人领进来吧。”
    他很努力的将语气放温和,总怕自己的一时之失,将叶清清吓退,以后再和他生疏了。
    叶清清抬头看他,眼神小心翼翼又畏畏缩缩,看着还有几分可怜巴巴。
    她怕白哲天生气降罪顾寒冬,怕的很。
    “王爷,是清清自作主张,还请王爷……”
    “本王何曾说过责怪你的话?”
    叶清清:“……”
    你没说啊,可你刚才的眼神跟要杀人似的,怕是任谁看了都会多想的吧?
    她杏眸微转,慢慢的往前挪了一步,小心的试探着。
    “王爷,您真的没有生气么?”
    “嗯,不生气。”
    白哲天感觉自己还从来不曾这么耐心过,就是对白梦瑶,都没这么温和的哄劝过。
    “去吧,把人喊进来,让本王见见。”
    “嗯,好。”
    叶清清在他眼底再看不到半丝阴冷之意后,才放心的转身出了门。
    她虽然不知道顾寒冬见白哲天要说什么,可以她对顾寒冬的了解,若不是有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他断不会这么鲁莽的。
    门开了又关,顾寒冬一身军装,身形伟岸,在进门后,立时抱拳单膝跪地,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王爷,您可还记得末将?”
    白哲天眼眸微缩,盯着顾寒冬看了又看,像是在仔细的辩认着什么。
    蓦地,他起身走近前,一把抓住顾寒冬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佟力,你是佟力?”
    “王爷,正是末将。”
    顾寒冬眼含热泪,扑嗵一声,又跪了下去。
    “末将当年假死逃出生天,还请王爷……恕罪。”
    白哲天上下打量着顾寒冬,神情冷戾,眸色阴寒。
    “既然逃了,又为何还要回来?”
    顾寒冬听白哲天冷寒的嗓音,便知他是误会了自己。
    他跪的笔直,将自己这些年来隐姓埋名,如何从京城回到孟县,又如何将顾臣风拉扯长大。
    其中有多少的无可奈何,胆战心惊,悉数都讲与了白哲天听。
    “当年形势凶险,末将奉命回京保护夫人撤离,途中遇袭,末将一行三十多人,竟只活了我一个……”
    谈起往事,顾寒冬仍然有种坠入冰窟的感觉。
    “末将原也以为自已是已经死了的,却是老天垂怜,让末将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末将想尽办法,一路赶到京城,却是为时晚矣……夫人与将军情深意重,不肯独自存活,便将二人唯一的血脉托付于我。”
    白哲天猛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可是当年,嫂嫂她自刎与府门前后,有太医亲自查验过,她腹中胎儿尚在,难不成……”
    “王爷,是将军府上的一位乳母,原本寻她来是为了等夫人生产后,哺育小主子的,那位乳母早前得夫人恩惠,便挺身而出,她怕夫人不答应,便狠心将自己的孩子……”
    那位乳母也是个刚烈之人,她知道将军夫人心善,绝不会用别人家孩子的死来换她的孩子生,所以,她一早就把狠心把自家的娃给捂死了……
    顾寒冬早已是满面泪痕,当年之事,太过令人措手不及,他们拼死都未能杀出一条血路,救下夫人。
    将军枉死,夫人殉情,一夜之间,整个将军府几乎是血流成河。
    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白哲天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沉重之色。
    “想来,嫂嫂当年那般选择,也是为了给洛哥留有一后。”
    唯有让皇帝亲眼看到她和腹中的孩子都死了,才能消了他的心疑,不再命人追查下去。
    顾寒冬将顾臣风的身世全盘托出后,白哲天整个人都惊骇到了,他怔仲了许久之后,才猛然想起什么,然后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他在哪儿?本王现在就要看到他。”
    洛熙寒那样的忠肝义胆,义薄云天之人终于在世间留有一子,想来,他们夫妇二人在九泉之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白哲天心中一阵惊喜,当下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顾臣风。
    ……
    顾臣风在被王勇喊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脸紧绷的叶清清。
    她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会儿拧起眉尖,一会儿咬紧下唇,一副急燥不安的样子,看着顾臣风一阵眸色暗沉。
    他走进后,屈指在叶清清额头弹了一下,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想什么?如此失神?”
    叶清清抬手捂着额头,看向他时,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之色。
    “臣风哥哥,顾叔叔在里面。”
    “嗯,我知道。”王勇来喊他时,有提了一句。
    叶清清看着他一脸的平静,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预防针?
    虽然她一直守在门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具体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可从她刚才隐约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事情好像有些复杂。
    “臣风哥哥,顾叔叔以前有和你提过与朝廷有关的事情吗?”
    叶清清小心的试探着他,她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就是担心顾臣风万一接受不了事实,受到打击的话……
    “臣风哥哥,不管怎么样,我和顾叔叔都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顾臣风静静的看着她,在她小心翼翼的眼神下,蓦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清清,你在担心我。”
    “我当然是在……”叶清清一脸的焦急之色,突然在顾臣风眼里看到几分戏谑时,顿时就怒了。
    她握拳在他胸前用力的捶了一下。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打什么岔啊?”
    “你的正经事,难道不是关心我么?”
    顾臣风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腕,很快又松开。
    “我先进去,出来说。”
    王勇早已背对着房门,守在了一处。
    顾臣风上前敲开门后,顾寒冬又走了出来,把叶清清也喊了进去。
    顾寒冬早已把叶清清当成了顾臣风的妻子,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
    房内,白哲天在思绪沉淀过后,才勉强恢复如初,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看着顾臣风一个步步走近,心底犹如惊滔骇浪般汹涌澎湃着。
    “臣风,那边有水盆,去把脸洗干净过来。”
    顾臣风正准备给白哲天行礼之时,顾寒冬已经出声拦住了他。
    少年眸色微沉,一言不发的走到一侧,俯身将脸上画着的一块块印记洗掉。
    等到他重新走到白哲天面前时,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与那一脸的冷酷之色,几乎与洛熙寒当年一般无二。
    白哲天和洛熙寒是从少年时期便相识的,其他人或许不记得洛熙寒年少时的模样,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何止是像,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臣风年仅一十六岁,若是再长几年,以他这般出众的容貌,但凡是对洛熙寒熟识之人,想必,都能一眼将他认出。
    也怪不得顾寒冬这么多年将他藏在孟县。
    白哲天想着,便看向顾寒冬:“佟力,这些年,苦了你了。”
    顾寒冬摇头,脸上的笑容略微苦涩。
    “臣风,跪下给王爷磕头。”
    顾臣风一脸的平静之色,点了点头后,十分听话的上前一步跪下,对着白哲天磕了三个头。
    “好小子,快起来,到本王这里,让本王好好的看看你。”
    咚咚咚的三声响,像是重捶一样击在白哲天心上,他声音微微发颤,不等顾臣风走近,早已起身迎了上来。
    他双手握在顾臣风的肩头,深遂的眸子里隐隐泛着水光。
    “按理,你应该唤本王一声世叔才对。”
    顾臣风:“……”
    他眸色微沉,随即扭头看向顾寒冬。
    “臣风,叫啊,叫王爷一声‘世叔’。”
    顾寒冬在一旁循循善诱着,那温和的语气,就像是他小时候,每缝年节,顾寒冬带他去后院,让他对着某个牌位磕头时的情形一样。
    顾臣风默默的收回视线,然后对着白哲天开口道:“世叔。”
    “唉。”白哲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当下就把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扯下来,递到顾臣风手中。
    “臣风,来,这是世叔给你的见面礼,你先收着,等世叔回京后,再备份大礼给你。”
    白哲天说着,用力的拍了拍顾臣风的肩。
    “好小子,有勇有谋,不愧是洛家之后。”
    顾臣风:“……”
    他再次扭头看向顾寒冬,薄唇微动,却是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有些事,从别人口中得知时,他只觉得太过荒诞惊世,可如今,他最亲最信任之人就在眼前,他却有些不敢问了。
    “佟力,洛哥当年,果真没有看错你。”
    顾寒冬走近,在顾臣风背上拍了几下,一时之间,也是不知从何说起。
    “臣风,有些事……爹,爹不能再瞒着你了。”
    “爹,您的腿不好,坐下慢慢说,我都听着。”
    顾臣风扶着顾寒冬坐到桌前,白哲天也招手把叶清清唤了过来。
    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三双眼都聚集在了顾臣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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