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叶随风而落,人走在路上都不自觉的抱紧了双臂,阳光稀稀疏疏的照下来,也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了。
    夏藜被安排在了清王府的厢房内,距离公良澈和王乐怡居住的主院隔了两进的院落,院内的树木叶子快落光了,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什么摆设,看上去光秃秃的,凄清冷静。
    如霜在清王府呆了多年,却很少涉足待客的厢房,如今在这边住了几日,还真是感触颇多,内心也免不了沉了几分。
    夏藜头上的伤口慢慢结痂,勉强能用湿毛巾擦擦身子,只是伤口因为脑袋受伤,在伤口四周的头发都被剃光了,一颗脑袋露出来一块头皮,看上去十分滑稽。
    夏藜每日换药,都会在镜子前坐上半个时辰,盯着自己的脑袋发呆,面容惆怅,就算她的面容上挂了笑容,却也是没多久就垮掉,变得冷冰冰的。
    “藜妹妹,这是刚刚熬好的汤药,你先趁着热,喝下去,这样药效也发挥的不错。”
    “我这是病了几日了?”
    夏藜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床来到了桌边,接过了如霜手中的汤药,吹了几口气,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藜妹妹,你已经病了七日了,这几日,公子都没过来看看您,还请主子莫要失望,他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处理事务,得闲了,肯定回来找您的。”
    如霜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差点就把事情都秃噜出来了,她还是谨慎些好。
    “我们是客,就要遵守王府的规矩,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有的念头,还是及时掐灭在心底就好。”
    夏藜倒是看得很开,积极的吃药,换药,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她感觉有些疑惑,平时如霜多少都会回应她的,抬眸一看,她人早就不见了,面前不知何时站了公良澈。
    不等夏藜说话,他已经坐了过来,面容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甚至是夏藜很少见到的表情,难道真的说,他站的位置越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这次,藜儿你在大殿上摔落下来摔伤的事情,已经查出了真相。”
    公良澈说道。
    “是什么原因,查清楚了吗?”夏藜满腹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紧张的拽住了他的衣袖,问道。
    “是一个小丫头嫉妒你,所以暗中下了黑手,想当众让你出丑,事情爆发的时候,她吓坏了,暗中跑了,被我们找了回来,父皇十分生气,已经处决了那个丫头,这件事算是就此翻篇了,以后,藜儿,你也暂时委屈一下,莫要再追究了。”
    公良澈说着,伸手轻轻触碰夏藜的面颊,和她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了。”夏藜躲开了公良澈的触碰,闷着头回道。
    “邱大夫说,我的头上包扎的伤口刚刚结痂,也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脑子也清醒,只要好好休养半个月,便没什么事情了,所以,过几天,我打算离开清王府,还请清王殿下允许。”
    夏藜躺在榻上,也只能低头行礼。
    公良澈想起了想起来之前他的母妃告诫他的一席话,他是想将夏藜留在身边,慰藉的了一时的思念,还是想一辈子都能自由的和她呆在一起,而不必顾忌其他人的眼神,那个时候,才是他和她最好的结局吧。
    现在,需要忍不了一时的辛苦,来还未来美好的时光。
    “好,等你休息完这七日,本王就送你出府邸,还你自由身,但是你名义上依然是本王的女人,若和其他男人纠缠不休,本王会立刻将你带回王府,收了你的自由身。”
    公良澈说完,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霸王条款。”夏藜说完,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扫向窗外,也不搭理他。
    公良澈将她的身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臂,强迫她看向他。
    “这次,送你离开,是因为你已经受到了伤害,我很害怕,自己不能时时照顾好你,这次都是我的疏忽,我们只有经过短暂的分开,等我料理完宫中的事务,我回去找你。”
    “民女只是一介草民,本就属于宫外的人,受伤的事情,身在宫中,也确实领会到了活着的不易,民女多谢王爷肯送民女离开。”
    只要离开了皇宫,她就是自由身,他身为皇帝看重的儿子,自然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务,考验他的种种等着他,想要控制住她,公良澈未免也太自信了。
    “那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
    公良澈说着,脱掉了脚上的靴子,往床上一趟,伸着双手枕着脑袋,将夏藜挤到了一侧,人一躺下来,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感觉舒适,安心。
    “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去。”夏藜可不喜被人占了床。
    “随意,我累了,几天几夜都在查你的案子,好容易揪出来那个丫头,你总要让我歇息一会。”
    公良澈说完,闭上了眸子,没多久的时间,竟然听到了沉稳的呼吸声。
    夏藜望着眼前的男人,确实挂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面色蜡黄,一看就是气血不足,休息不够,积劳成疾造成的。
    她再闹下去,于心何忍。
    想到这里,她便也躺了下来,近距离观察这个男人,和离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靠近过了,她几乎都快忘记了他身上是什么味道。
    过去是清新的芳草味道,那是由于他整日都呆在农家院里养伤,如今,出入宫廷内院,衣服上熏的都是上好的香料,早就盖住了他本身的味道。
    一如他如今面上挂着的也是她不曾看到过的深沉的面具,整个人气场强烈,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不自在的感觉,他的气场太强烈。
    她感觉自己身子清爽了,便小心的越过他的身子,下了床,准备了一盆清水和毛巾放在了他的床边,等他醒来洗脸擦手。
    夏藜则开始收拾她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其实也什么,只有几身换洗的衣服和一双新鞋子,还有一些银票,这些还都是他送给她的,来的时候,她孤身一人,被投了大牢,现在,她只盼望着快点离开这地方,她一点也不喜欢。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放下手中收拾衣服的动作,将包袱放在了柜子里,关好柜子,来到了房门口,拉开了房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王妃王乐怡。
    “清王妃?”夏藜一时暗叫不好,她如今和公良澈共处一室,被她撞到,这可如何是好?
    “妹妹,你头上的伤,可好些了?”王乐怡说着,往她的房间里望去。
    “恢复的不错,多谢王妃挂念。”夏藜恭敬说道。
    “哦,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勾引王爷了?还是你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毕竟你们共患难,情分在哪里摆着呢?”
    王乐怡涂满豆蔻的右手捏住了夏藜的下巴,保养得长长的剪指甲在她的脖颈内划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疼痛。
    似乎也怕吵醒了公良澈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捏了片刻,也就松开了她,在公良澈的面前驻足了一会,眼神中弥漫着忧伤的情绪,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扫了一眼还处杵在旁边的夏藜,“你随本宫到门外。”
    夏藜心中莫名的紧张,却也不想失去了面子,昂首挺胸的跟着她来到了院落外的大树下,四周的奴仆皆被王乐怡身边的人给赶走了,旁人是听不到她们的对话的。
    “看来,你嘴上说着要自由,闹着和王爷和离,心中还是放不下他。”
    王乐怡嗤笑了一声。
    “同生共死一年多,当彼此是最重要的家人和爱人,没感情也不正常。”夏藜也吃惊于自己能平静的说出这件事。
    “不要把你这份情讲的感天动地,听着有多讽刺,好似除了你,别人都不配谈感情一样,本宫从小就明确的知道,自己是要嫁给澈哥哥的,自从十五岁那一年随父亲在沙场见到屡次建立军功,为母杨威的他,本宫就知道,虽然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但他却非池中凡物,总有一日会大放异彩。”
    “所以,为了配得上他,从小本宫就跟随父亲出兵打仗,扮作男儿身,打听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爱读的兵书又是哪一本,他未来成为君王,最需要什么,本宫这几年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靠近他,多次跟随父亲,在战场清除暗算他的叛徒。”
    “我们王家,愿意做王爷的左膀右臂,为他开疆扩土,铲除异己,本宫愿做他的贤妻良母,为他镇守一方,稳住后方,甚至上战场,并肩作战,你呢,你能做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和家族多年的付出的心酸,王乐怡说到动情处,身子忍不住颤抖。
    “这些似乎你应该当着清王的面,去诉说给他听,让他看到你的深情,你家族的功劳,让他将你放在心中,于我,见到的就是一个全身是伤,身份普通的生意人孙淳,与他成了家,过了一年平凡的小日子而已。”
    “他的江山,他的志向,与作为平凡人的我,并无联系,从头到尾,我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夫君,一份平淡恩爱的家庭,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恩爱到老。”
    “爱情没有贵贱,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你放心,我不会是阻挡你上位的障碍,从头到尾,你都搞错了方向,如果你把这些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公良澈的身上,说不定他念在你和家族的付出,也会善待你。”
    “杀了我,还会有孙藜,王藜,刘藜前来与你分享夫君,难道你各个都要讲一遍你和你家族的不易?他们恐怕也未必会听,毕竟,这些人能够站到公良澈的身边来,家族地位肯定也足够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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