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了一声:“本尊干嘛要去讨别人欢心”
    她一愣,诚然他可能就是随口一句反驳,但这话听来,总觉得带了一丝偏宠的意味,以至于她有些难以置信。
    重黎缓了缓,也意识到说得不妥,但眼下这烟火也的的确确只有她看到了,争辩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本尊本尊也想看烟火,顺带着你了。”
    她点点头,“听闻灵根五行相冲,对自身损伤极大,龙族以水木灵根为多,您就这么放烟火没事吗?”
    这事儿她也不是仅仅在道听途说的范畴,前些年一个木灵根的弟子不信邪,定要学控火之术,结果火势失控,不但烧伤了自己,连上品的木灵根都毁了。
    即便这祖宗修为深厚,也架不住这天道伦常吧。
    “本尊能有什么事?”在她狐疑的打量下,重黎倒是不以为意,看起脸色,也的确没有不适之状,除了控火须得专注,一切如常。
    她想了想,之前他使法术点火,好像也不曾遭到反噬,虽不如他剑气成冰那般得心应手,至少也不曾排斥与他,这其中的古怪,便是她都瞧得出,重黎自身怎会留意不到。
    凭他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他也不知。
    她权衡片刻,没有追问,转而道:“这烟火很好看,您若是得了闲,能否教教我?赶明儿您回崇吾宫了,我闲来无事,也能自己乐一乐。”
    重黎皱了皱眉,教她放烟火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由头听来,怎么有些阴阳怪气的?
    “便是本尊回了崇吾宫,你喊一声本尊不还得出现在这?”
    “那我要是不喊呢?”她目光沉静地望着他,“人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生老病死也不足为奇,倘若我哪天喊不出声了,或是没力气喊了,却想看烟火,您不在岂不是麻烦?”
    她随口一言,倒也没别的意思,重黎却是一眼瞪了过来。
    “云渺渺!你再咒一个试试!”
    这不是在“倘若”嘛,火气怎么说来就来。
    重黎看了看掌心的烟火,又瞧了瞧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本尊又没说不教,就为了这点小法术,你还打算把自己说成重伤在身?”
    她撇撇嘴,低声咕哝:“之前说要教鞭法不也没下文”
    重黎眉心一跳,伸手戳她脑门:“你这女子心眼儿忒小!”
    “说得好像您就不记仇了似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教!这几日就教你几招,瞧瞧你这小肚鸡肠的样儿!先教你放烟火,手伸出来。”
    她抿了抿唇,把手递了过去。
    他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背,道:“凝神,只要一点点火苗”
    话音刚落,她掌心便猝然涌出一簇火团,照得崖边一片透亮。
    得亏他躲得快,否则眉毛都得被燎焦了。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对一点点有什么误解?”
    云渺渺吞咽了一下,“好久没凝这么小的火了,稍等片刻。”
    说着,她合上双眼,凝神聚灵,将掌心的火团逐渐压成豆大的火苗,额上起了一层薄汗。
    “你凝火也这么难?”重黎不由起疑。
    便是转世了,她的元灵也还是朱雀,灵根不在五行中是应当的,但曾司掌天火,这天下火灵应当都是围着她转的才对,怎么一个小小法术,都使得这般艰难?
    且听长潋说,她这些年其他法术也很难有所精进。
    堂堂四灵之首,投个胎还给投废了不成?
    对此,云渺渺早习以为常:“我筑基之后,聚灵便时常受阻,非天地纯元不可入体,兴许正因如此,我的法术也受其影响,难控了些,不过还好,这不是已经凝出来了么?”
    重黎垂眸看了眼她掌心的火苗,诚然微弱,却灿烂绮丽,与他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怪不得其他术法一概都用不了,不仅是魂胎,天火在前,哪还有别的灵气敢应她?
    “然后呢?”她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他缓了缓神,教她如何将这团火凝在指尖,如烟火轰然炸开。
    控制是难了些,但在术法上,她学得比包饺子快。
    甚至比他料想中还要快。
    似是一晃神工夫,那摧残的星火便从她指尖绽开来,化作点点碎光,分外好看。
    “是这样吗?”她还有些茫然。
    “”他差点忘了,只要没扯上茶米油盐家长里短的琐碎,她本是个无所不能的上神。
    “嗯”他点了点头。
    方才还嫌烦,思量着一会儿看看她如何犯蠢,然而她这么快就学会了,又觉得怅然得很。
    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学来本事的孩子,急着向人炫耀,可转眼间就得知,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他突然沉默了下去,云渺渺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自己掌中的烟火,一时无言。
    法术学得不错,但这祖宗怎么好像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她说错什么了?还是,学得不如他意?
    她想了想,熄了掌心的火,看着他:“您再教我一遍吧。”
    重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经学会了。”
    她一愣,盯着他看了半响,似是想到了什么,把手往他跟前递了递:“再教几遍吧,我一下记不住。”
    她眸中似有笑意,若隐若现的,教人猜不透。
    重黎静静地看着她,她也不急,伸着手,等他下文。
    僵持半响,到底还是他先没绷住。
    “刚教都能忘”他叹了口气,又同她说了一遍。
    她似突然有了是求知若渴的兴致,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做,从指尖冒出的花火时灵时不灵,免不了被他嘲笑几句,学了一个时辰,这事儿才算完。
    重黎想起有点事要同霓旌细说,让她先回屋,走到一半却被她喊住了。
    他扶了扶额,回过头来:“作甚,又忘了?”
    话音未落,忽然感到怀里一暖,腰也被圈住了。
    埋在他胸口的那颗脑袋,显得乖巧又听话,却令他猝不及防。
    她就这么突然的,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很快便松开了。
    “横竖这烟火我也看了,顺带的一饱眼福,算是谢谢您。”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中,留下重黎呆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第四百二十七章 :您到底有没有被占便宜
    霓旌在亭子里等了许久,才望见自家主子走了过来,步子比平日慢,还有些恍惚,走上台阶时,差点绊一跤,不由暗自心惊。
    “尊上,您”迟到了。
    从传音与她到现在,她两盏茶都喝下去了,而今这天虞山的夜风,可凉得很。
    不过他这副样子倒也不能说稀罕,近来常见呢。
    “您又被占便宜了?”
    这个“又”字说来就很有灵性,重黎回过神来就瞪了她一眼。
    “本尊没,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可这脸倒是红得跟受了轻薄的小姑娘似的,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尊上私底下这么好欺负啊?
    “嗯,您没有。”她挑了挑眉。
    重黎看她这嘴脸更来气:“说了没有!”
    “我也没说您有啊。”她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重黎一口气都快冲上脑门了,平复了一番,让她坐下。
    “尊上这么急着找属下,有何吩咐?”她倒是乐得看这祖宗凶着一张脸,耳根子却红得快滴血的样儿,还笑吟吟地给他斟了杯茶,“这茶是上好的,我刚从长潋上仙屋里偷出来二两,不过夜里风大,热茶都吹成温茶了,您凑合凑合?”
    他冷哼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两口,好歹压一压面上的绯色:“你对不周山大劫了解多少?”
    闻言,她倏忽一顿,手里的茶壶晃动一下,溅出了几滴水。
    “听说过,近来才晓得那山下还封印着那般麻烦的东西,尊上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他沉着脸,眸中晦暗:“当年驱策封天阵时,身处阵法之中的四位上神,看似坚不可摧,但人心隔肚皮,莫说诸天神佛,就连跟在朱雀身边的镜鸾上君都不曾察觉到异常。”
    她默了默,道:“尊上是觉得,启用封天阵时出了差错,还是当年那四位上神中,出了叛徒呢?”
    “或是,两者皆有。”他神色凝重地看向她,“本尊亲眼见识过不周山倾塌的场面,当年所有赶去护法的仙神都死在了不周山,无一幸免,恐怕就是因为封天阵中戾气外涌,该阻止的人,却没能及时阻止。”
    她细思极恐:“尊上的意思是,当日封天阵中,除了有人暗中做手脚,还发生了别的变故?”
    “不好说,但十有八九。”他亲眼看着她从不周山深处走出来,浑身是血,手里还提着霄明剑。
    她用惯了寸情,动怒的时候顺手抽出的也是不染,霄明剑是父神所赐的神兵,不同于寸情的是,这把剑最为厉害之处,是能断仙骨,斩神格,对父神,也不在话下。
    众神总觉这把剑存在,便是对父神的不敬,甚至有人怀疑过,父神突然陨落于苍梧渊,是不是她下的手
    但在那等情况下,她居然拔出了霄明,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她当日的样子,像是在追赶什么人
    他那时心中痛恨她,一心只知她为了苍生弃了他,帮她拼凑元灵时,想的也是将她救活后如何折磨,时至今日却忽然觉察到那日的蹊跷之处。
    “封天阵乃父神留下,专门对付无尽的法阵,只要阵成,便固若金汤,千万年不可摧,但首先,此阵得成”
    霓旌细细琢磨他话中之意,顿觉心惊:“封天阵压根没成?”
    他盯着手中的茶,些许热气氤氲,绕着指尖缓缓消散。
    “能牵连那么多仙神一朝陨落,阵法的缺口只怕不小,但无尽却被压在不周山下这么多年,是什么在牵制它?”霓旌终于觉察到这其中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重黎眉头紧锁,这沉默,给了她更多的猜测机会,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便联想到那样东西。
    “长生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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