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疾步向自己走来,江清黎皱着眉头思索一番,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太子洗马郭紫,字语城。
    太子一党与御衙门关系密切……
    江清黎用手挡住灼眼的日晒,微阖着眼,语气倒是十分清冷:“郭大人,有何要事?”
    郭紫看到远处白光照射在高挺男人的玉袍之上,显得更加熠熠生辉,如玉般的皮肤更加闪烁着白色的光泽,不愧是清谈领袖,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副谪仙模样。
    郭紫赶紧走上前去,拜了又拜,才道:“适才下朝,准备前往西市逛逛,未曾想见到文煦公,紫,实在是仰慕文煦公之才华,特来打声招呼。”
    江清黎没有回礼,只是语气淡漠地说道:“郭大人您客气了,贵为五品大员,着实不该向我这等散轶行礼,于理不合,莫要连累他人了。”
    郭紫直起腰,看着男人玉做的脸,就算只是被衣袖挡住些许阳光,还是掩盖不了他原本的气魄,连忙笑道:“文煦公年纪轻轻就为清谈领袖,又是江家世子,将来袭爵也指日可待,身份地位和一般庶人自然不一样,我这礼行的也无错。”
    “如果没有要事,恕民无礼先行离去了。”
    江清黎说完便踏步上车,放下帘子后命车夫动身,只留下郭紫一人看着马车轰隆轰隆地离去,站立原地久久未动。
    不知道站了多久,郭紫才走进坊市,看了看四周,缓缓开口唤道:“出来吧。”
    只见藏在东市一小摊下面,钻出个红色男装女子,只见她皮肤泛红透着黑,五官却是极美,梳着男人髻,戴着黑布冠,腰间别着一把巨刀,看着就有些滑稽。
    此人正是胡五娘是也。
    她一蹦一跳地穿过人群,跑到郭紫面前,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道:“郭大叔。”
    郭紫带着些慈爱的眼神同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五娘,你还在轮休?”
    胡五娘狠狠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不就自己查案吗?”
    郭紫神色一变,板起脸来厉声呵斥道:“胡闹!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江家公子,深不可测,就连太子也要敬他三分,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想要勘查他的情报!不要命啦?”
    男人声音不大,在嘈杂的坊市中,很容易被人声给湮没。
    胡五娘拉着他的衣袖,张望了下四周,才说:“别生气,我们去酒馆里说。”
    两人拉拉扯扯一路,来到西市一家西域酒馆里的一处雅间。
    胡五娘点了几个小菜,又叫小二烫了壶桃花醉,才小声道:“之前容香阁遭了大火,那里我遇到过江家的一个奴婢,竟然也暴毙了,这事我们御衙门要办,不过我想把这案子给接了。”郭紫一听,拧起眉头:“一个奴婢罢了,是哪家偷摸着杀了?如果江家没报案,这又有什么好查的,销了奴婢的籍不就好了。”胡五娘瞪了一眼,恨声道:“奴婢也是人,怎么就能凭白没了性命,凶手还能逍遥的?”
    郭紫身为朝廷大员,连太子都要礼让于他,偏偏胡五娘作为一个晚辈还敢怒目直视,郭紫也就摸摸鼻子,没有做声。
    胡五娘越想越气,大拍桌子,恨声道:“我怀疑就是那个臭男人把那姑娘藏起来了,呵,我迟早要找到。”
    郭紫看着胡五娘一幅怒发冲冠的模样,止不住的扶额叹气:“五娘,你就算生气,也还是得冷静冷静,要知道文煦公可不是一般人。”
    胡五娘哼了口气,虽然表情很愤怒,但是眸子里却出奇的冷静,她有些嘴硬:“我为什么要斗他,他没犯法没犯罪,我干嘛要斗他。”
    郭紫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小的丫头,生怕她犯浑,连忙劝道:“今日要不是我在,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你了。”
    胡五娘笑了笑,并不在意:“我原本就是想让他知道我在跟踪他,越是在意越容易乱。”
    乱了了阵脚,才有可能出错。
    郭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真是,不知轻重!!”
    胡五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见小二端来酒菜,连忙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笑道:“你自己付的酒钱,可别被气跑了,划不来。”
    郭紫差点被气笑,摇了摇头,也拿起筷子同她吃了起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着菜,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怒吼。
    “胡五娘,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然后哐哐哐,一通男人愤怒的脚步声,踩得木板楼是哗哗作响,直到身影出现在二楼,来人正是秦三郎。
    只见他还穿着银鳞铠甲,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看着胡五娘正和太子洗马郭紫吃饭,脸色一变,连忙向郭紫行礼,笑道:“晚辈秦略拜见郭叔。”
    郭略看着秦略,同样也是看着小辈的模样,连忙招了招手,让他一起来吃。
    胡五娘高声喝到:“小二,再来副碗筷。”
    然后转头看着还在发飙的秦略,笑道:“有啥事这么紧张,吃了饭再说,郭大叔请客。”
    秦略倒是奇怪,胡五娘一介草民,怎么会认识郭紫这等人?纵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没问出口,只是坐上席,把剑放在一旁,拿起一只猪蹄就开始啃了起来。
    胡五娘看着他吃的这么急,笑道:“怎么,起来没吃饭呐?秦府还会饿着我们三公子啊。”
    秦略甩了个眼刀子过去,看着胡五娘一张笑脸,又觉不快,把还没吃完的猪蹄甩在碗碟里:“我一大早就来找你,今天我们御衙门早会,就你没去。”
    胡五娘听到暗叫不好,但是一想又不对,连忙问道:“早会不一向是聂凉在上京的时候才会开的吗?我想想聂凉应该还有几天才能回吧……”
    秦略咧嘴笑了笑,然后一脸坏笑:“聂文成,聂统领,今天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召集所有人开早会,所以说。”
    你、完、了!
    当然,这三个字他是没胆子当她面说的,不过,秦略虽然没说后面的话,但是在他眼里,胡五娘还是看到了他揶揄的笑意。
    胡五娘顿时觉得碗里的酒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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