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赖小桑没去教室,而是在教学楼的楼顶呼呼大睡一节课。直到她的手下陆续前来报到。
    “大姐头,醒醒!醒醒!”
    被摇醒的赖小桑睁眼一看,她最得力的三个手下,毛倩倩,何萌萌,吴茵茵已经来到了。
    赖小桑起来打了个哈欠:“试卷偷出来了吗?”
    “大姐头,没有偷出来!”
    “没偷出来你还敢叫这么大声!”赖小桑用力敲敲毛倩倩的脑袋。
    “哎哟!痛痛痛啦!”毛倩倩摘下她的西瓜头假发挠挠光头。昨日一战,她的一头秀发被天鹰堂的小混混们剃得干干净净。不过戴了假发,也没感觉她和以前有啥不同。因为她以前也是这样的西瓜头,“我还没说完呢。我把老师的电脑偷出来了,不过里面设置了密码,接下来就交给吴茵茵了。”
    “ok!看我的!”吴茵茵推推眼镜,打开偷来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不到一分钟,就得意地扬起脸:“报告大姐头!已经解开了!这次月考的试卷全部在此!”
    “得了得了,别炫耀了,赶紧打印出来帮我做好,等下午考试交上去就得了。”
    “遵命!”吴茵茵爽快地接下任务,“不过,我只负责打印,做题我可不会。只能交给何萌萌了。”
    “喵喵。包在我身上。”何萌萌先卖个萌,摆出动漫美少女的可爱pose,“只要我一出马,那些学习尖子生们不消一个上午就能帮忙做出来呢。”
    “快去快去!本首领要再睡睡。”
    说完,赖小桑倒头便进入梦乡。三个手下也不敢打扰她,静静地离开楼顶。在此先介绍一下她们三位各自的来头。毛倩倩是小学时和赖小桑打架认识的,当然,那次她被打得差点儿连亲生父母也没认出来。但从此以后她便跟定了赖小桑。每次打架,她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综合来说,就是有勇无谋的那一类。
    至于吴茵茵,恰恰相反,大多数时候充当军师的角色,而且是个电脑高手,曾经黑进美国fbi情报部门的主机然后全身而退。用俗话来说,就是典型的“斯文败类”,高智商犯罪人才。
    而何萌萌人如其名,长得很萌,也爱卖萌。这招对处在青春期的男生再有效不过了。只要她装嗲卖萌一下,估计会有一个年级的男生为她赴汤蹈火。同时她也是赖小桑的食物供应商,男生们送给她的零食当然都被用来孝敬大姐头了。当然,她跟吴茵茵一样从不打架,基本上属于打了就跑的类型,所以她们的头发没有毛倩倩那么悲催,依然完好无缺。
    在这三个人搞定试卷回来之前,赖小桑依然在楼顶上美美睡着。那时,白云在蓝天上飘,轻风吹拂校裙,露出小熊内裤的一角。
    但就在这时,楼梯间悄悄地走出一个人影。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大”字形酣睡的女生。
    阳光被遮挡住,一大块阴影覆上赖小桑的眼皮。
    有偷袭!
    身经百战的赖小桑即使在睡眠状态,也能随时做出攻击。她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大喝“啊嗒”一声,力道十足的赖氏飞脚把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影踢飞到国旗杆上,像五星红旗一样飘扬起来。
    “社……社长……是我啦!”
    只见那个人抱着旗杆,吓得浑身哆嗦。“呜哇哇!好高啊!救我下去!”他直接吓哭了。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偏偏落在一个男儿身上。
    “你说你没事那么鬼鬼祟祟干吗呀?”赖小桑叉着腰,仰头看着上面的阳简安。
    “我是看你睡着了,想帮你盖一件衣服而已。”
    果然,地上真有一件校服。看来她错怪他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帮你下来。”
    手下三人组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赖小桑盘腿坐在地上,身后还有个美女帮她捶背捏骨,好不逍遥。
    “哇!大姐头,你什么时候改行拐带美女了?”毛倩倩大惊小怪。倒是吴茵茵和何萌萌认出来了:“这个人是隔壁班的班花吧。”原来阳简安在学校里也是个出名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女的。
    “什么班花!这个家伙是男的!”赖小桑一解释,手下三人组顿如五雷轰顶,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个苹果。
    “大家好,我是福尔摩桑侦探社的副社长。小的叫阳简安。”他规规矩矩地向大家问好。
    “什么?福尔摩桑侦探社?”
    这个名号如雷贯耳,惊愕的三人组毫不掩饰内心的诧异。
    “大姐头,你的侦探社居然还真发展起来了?”毛倩倩如是说。
    “不良少女头领当侦探?”吴茵茵推推眼镜。
    “好恐怖啊!”何萌萌又卖萌。
    “够了够了!你们三个居然瞧不起老娘?小心我的拳头!”
    三人组立即集体收声。
    赖小桑跳到栏杆上,双手叉腰,眼神散发光芒,如同高声向全世界宣布:“老娘是伟大的名侦探福尔摩桑!我,要扫清一切的罪恶!哇哈哈哈!”
    那豪爽的笑声,布满了整片天空。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地区最罪恶的人,就是她自己吧!
    下午当香云中学进行月考之际,城市中的交通一如既往地活跃,大大小小的车辆,宛如红细胞一样汇聚成城市的血液,穿梭在静止的建筑之间。
    隐藏在城市的一角,地狱预言师在他小小的房间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他的宝物——未来之镜。如果此时看见的画面只是一根竖立的手指,那么注意力集中的他一定会变成斗鸡眼的。
    他看到了一扇落地窗,从窗外的繁华程度来看这是一座位于人流量可观的市中心大厦,几乎与周围高层建筑平齐的高度与蚂蚁般往来翕忽的车辆显示这房间所在楼层并不低。
    镜头缓慢地转移,落地窗的尽头,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从腕上精致的手表看来,他的地位并不平凡,他的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一份文件,封面是醒目的四个大字——播种计划。
    这是一个刚拟订的方案,还是即将实施的?和即将发生的事件,又有什么联系呢……
    还未细究,甚至连策划人的名字都没看清楚,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拧开了。
    两个中规中矩的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白色制服,态度恭敬,嘴唇像不安的虫子一样不停地蠕动着,很可惜,未来之镜听不到声音。
    该死的!
    地狱预言师捏起拳头,但视线尚未离开。可是眼中所见却开始变得模糊,一片片干扰的雪花又开始出现了。
    不要啊,别不见啊!地狱预言师坐直的身体焦急地向前倾着,慌乱的眼球不安分地在眼眶里来回抖动着,却阻止不了眼前越来越多的干扰雪花,最后,仿佛被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眼前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记得镜头最后一直晃动在两个人的胸前,那两个人似乎佩戴着什么彰显身份的工作证,当时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只是看到那套制服的臂章像一个什么符号。
    真是让人头疼……
    地狱预言师收起未来之镜,从胸口处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头向后仰着颓然地靠在了靠背椅上。
    椅身轻轻地摇晃着,时间正如这舒适的椅子一般,一个上午一晃而过。
    轻轻松松把事先做好的试卷交上去,考试结束后,艳丽的晚霞便宣告傍晚的来临。夕阳悬在高空,金闪闪的颜色就像刚出瓮的香酥可口的咸鸭蛋蛋黄。赖小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大摇大摆地往福尔摩桑侦探社走去。
    巨大的人潮中再次出现了阳简安娇小的身影,他从涌向校门的人流中脱颖而出,花枝招展地追了过来。
    “社长!社长!等等我嘛!”
    赖小桑停下来,嘴里的瓜子壳狠狠吐出。阳简安跑到面前,有些不乐意的样子。
    “社长,吃瓜子不要乱吐瓜子壳!”
    “啊?”这是想教训本姑娘喽?“我就吐,怎么着吧!”她把手里的瓜子全部塞进嘴里,咀嚼几下,然后鼓起腮帮,顿见一口的瓜子壳如暗器般喷到阳简安的脸上。
    他,慢慢地抹去脸上的瓜子壳,两只眼睛眨动几下,越眨越湿,硬生生把两颗眼泪给挤了出来。
    “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啊!竟然为这点儿小事哭?”
    话说回来,赖小桑也从没把他当作男子汉。她最见不得人哭了,赶紧溜之大吉,没想到阳简安死死抱着她的大腿。
    “不要走!不要走!”
    “放手啦!”
    赖小桑一边拖着他,一边用力甩甩脚,经过的同学们都停下来行注目礼,那一双双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谴责“陈世美”抛弃“糟糠发妻”。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子对我啊。”该死的阳简安居然还说这么暧昧的话,这样子会被别人误会的啦。
    赖小桑平生以来第一次认输:“啊……你别哭啊!我不吐瓜子壳了,打死我也不敢吐了!大家别误会,我跟他绝对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种关系!”她朝人民群众尴尬地干笑着。显然,群众们的脸上通通写着三个字——谁信啊!
    赖小桑越抹越黑了。干脆她气得朝那些围观的家伙一阵狮子吼:“你们都给我滚开!”
    只一秒钟,围观者便吓得逃之夭夭,她的面前空空如也。香云女魔头的威力不可小觑。“呼……”赖小桑得救似的摸摸额头的冷汗。
    赖小桑掏出瓜子,还想继续嗑几口。
    “社长,你答应过人家的。”阳简安又像小媳妇一样撒娇起来。
    赖小桑后悔了,她怎么让这样子的一个人加入侦探社了呢?这是她一生中最失败的决定。“把手伸出来!”她喝道,阳简安乖乖伸出手。
    赖小桑把吐出的瓜子壳扔到他的手心里:“这样就不算乱扔瓜子壳了吧!”
    “哇!社长真聪明!”随即想想,阳简安才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一下,为什么要用我的手当垃圾桶啊?”
    “谁叫你是我下级,为领导服务的道理你不懂啊。”赖小桑理直气壮。
    阳简安无语反驳。
    这两个人,就像慈禧太后出宫李连英跟在身旁服侍一般,沐浴在暮光下,朝福尔摩桑侦探社所在的校舍走了过去。赖小桑想起了那天在楼顶阳简安告诉她他要加入侦探社的情景。
    明明说过不想加入这么奇怪社团的人,第二天却站在她的面前,一脸自豪地大声宣布加入侦探社,那昂首挺胸的模样,好像等着被颁奖的奥斯卡影帝。
    她问过理由,结果阳简安哈哈大笑两声,像拯救地球的英雄人物一般说:“因为我觉得,像这么娘的社团,就必须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纯爷们来撑门面!”他的语气那么英勇坚定,夕阳中,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那抹纤弱的身影和竖起的娇滴滴的兰花指……
    她忽然想起何萌萌说过,学校曾经举办过一次情人节女神的排行榜。何萌萌得了第二名,而排第一名的,就是阳简安。
    “哎,话说,你真的收到过很多男孩子的情书吗?”她八卦地问了句,这是何萌萌告诉她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阳简安手里捧着慢慢堆积起来的瓜子壳,苦恼地看着远方,歪着头的样子很是无辜,“大概都寄错了吧,真是烦人!”
    “咳……”赖小桑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假装在看路旁篮球场上的人打篮球。我会告诉你我一封情书也没有收到过吗,更别说巧克力了!她望向被晚霞映红的天空,眼里充满哀怨。苍天啊,请赐给我一个美男吧!
    上帝似乎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嗨!那边的女同学,请等等。”就在这个时候,嘹亮的声音从篮球场的中心传来,一个抱着篮球的大男孩似乎发现了她,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
    高大的身躯,微卷的栗色短发,充满朝气的阳光笑容,看样子是高年级的学长。
    跟……跟我说话?赖小桑紧张地朝背后看了看,没有人,没有其他雌性生物!她的心情立刻澎湃起来。那个篮球帅哥正好是她喜欢的类型,天啊!爱情突然砸到头上,赖小桑只觉得头晕晕的。她赶紧梳梳略显凌乱的头发,摆好淑女的姿势,等待着人生中第一位倾慕者的到来。
    篮球在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扔给别人,那位帅气得像《流星花园》里的花泽类的学长迈着碎步朝她跑了过来,栗色的头发浸着汗水在霞光中闪烁。哇,真是帅呆了,赖小桑憋着忍不住想绽开的笑梗在原地,却挡不住脸上冒出的羞红。
    “哎,你怎么啦?”阳简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魔头,简直跟见到贞子的概率差不多。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跑过来的学长。
    “请,呼……”穿过百米直径,飞奔过来的学长大口喘着气,声音却无比地温柔,“太巧了,在这里见到你,终于遇见你了。”
    哪……哪里的话……赖小桑低下了头,脑中飞速转着,想不出到底该回答什么。阳简安歪着头一看,发现她脸更红了。
    “你……你愿意……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蓄满了勇气,学长伸出了他宽大厚实的手。啊……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自从幼儿园以后,赖小桑很久没有遇到男生表白了!她正想红着脸答应,抬起头却看到阳简安受惊的表情,而在他面前正是学长伸出的手。
    “呀?是跟我说话吗?”阳简安惊讶地用手指轻掩着嘴巴,那种妩媚的姿态,胜过任何娇媚的女子。
    “是的,希望我们能认识一下!”“花泽类”说得真心真意。
    这是……什么情况……赖小桑顿时傻眼了,幻想,是拿来破灭的。
    “你——去——死!”随着一声怒吼,赖小桑已经飞起一脚踹向学长,学长就像漫画里那些溜出一道青烟飞向天空的倒霉蛋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返回地面,身体直直插入篮筐。得三分!
    “鄙视!”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后,赖小桑一肚子火地爬上通往旧校舍的石级。完全不知道状况的阳简安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跟上了赖小桑。他很明白,赖小桑现在就是一把冲锋枪,最好不要往上撞,不然弹孔会布满全身。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有着松散浓密卷发的女孩背后,小鸟依人地跟着一个短发的“小妹妹”,艳阳照在他的碎发上折射出点点光芒。
    走着走着,忽然察觉到空气中的不自然,阳简安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看背后。校园里一片平静祥和,隔着校门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普通的白色厢式货车。
    “看什么呀?”赖小桑折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什么好看的吗?”
    “没什么……”阳简安转过身继续走,脸上仍残留着一丝疑惑。他感到,似乎哪里隐藏着一股偷窥的目光。
    赖小桑也眯起了眼睛回头扫了一遍,但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风景。
    前面慢慢走着的阳简安仍然不安地感到被偷窥,终于,他又忍不住猛地回头,这一次赖小桑有点儿受不了了。
    “喂!你在看什么啦?快说是什么!”她也回过身拼命张望,但校外除了那辆白色破车,毫无特别之处。
    “我……也不知道啊……”阳简安犹豫地吐出回答,在赖小桑骇人的目光下怯怯地缩成了小矮人。
    赖小桑捏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五个字:
    “你,在,耍,我,吗?”
    好可怕……“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阳简安像美少女一样掩面而泣。看到这一幕赖小桑瞬间就石化了,好像北风卷着落叶从她身边飞过,呼呼呼!
    努力压制着抽搐的嘴角,赖小桑转身走在阳简安前面:“快跟上吧……”
    缩回去那流出半颗的眼泪,阳简安扭扭捏捏地跟了上去。这时候,被监视的恶心感觉又一次瞬间像爬虫一样布满阳简安的心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浑身不自在地跟着赖小桑向旧校舍走了过去。此刻在学校门外,那辆停靠已久的货车车厢里,两个穿白色工作服的男人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监视器,画面里,是阳简安和赖小桑的身影。
    “是时候跟‘上帝’汇报了!”其中一个男人确定了一下时间,十点整。规定每隔一个小时便要汇报一次的。他在键盘上迅速打出一行字,向名为“上帝”的通信者发出了一条报告:
    ——“夏娃”一切正常。
    l先生站在校舍二楼,静静注视着朝这边走来的两个人。
    一个霸气十足的不良少女,以及她的小跟班。
    这两个人怎么会扯入这次事件中?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插手此事!l先生环抱双臂深思。
    校舍四周的茂盛大树送来阵阵凉爽,赖小桑风风火火地带着阳简安走在通往旧校舍的路上,当走到那个挂着破门牌的侦探社门口时——
    “咦?”
    房门是掩着的,门锁被撬开了。
    “有小偷!”她“哐当”一声踹开门,跳进去就摆出一个咏春招式。
    阳简安跟着伸头探脑一看,哪里有人啊!这破侦探社连老鼠都招不来,更别说小偷了。
    “还好没丢!”看到墙角放着的狼牙棒没被偷,赖小桑这才长舒一口气。
    “奇怪,谁来过这里?”她扛起狼牙棒,在屋里巡视起来。很快,她便发现办公桌抽屉里放着一个包袱,“这是什么东东?”她伸手拎出来时布包却立刻散开,一个物品随之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阳简安脚边。
    那是一只卖萌的阿狸公仔,正一脸血污傻乎乎地微笑着,胸口却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公仔身旁正轻飘飘地落下一个信封。
    “哇啊!血!噢!我要晕了!”阳简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后眼看就要吓晕过去,赖小桑用狼牙棒猛敲他的脑袋:“给老娘闭嘴!”她山寨大王一样的气势,几乎把阳简安给吓断气:“对……对不起……”
    他看到赖小桑冷静地蹲下身来,食指擦过血污,居然还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她笑了。
    哇靠!这名侦探是吸……吸血鬼吗?
    阳简安抖了一下,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赖小桑被他逗得没好气儿道:“笨!这不是血,是番茄酱啦。”她又捡起一旁的信,和阳简安一起读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简洁而充满威胁意味——“立即停手。若再追查下去,后果自负!”鲜红墨水写下的字像尸体在淌血,末尾的几个字显得特别巨大,重重的笔触几乎划破了纸张,这无疑是最严重的警告。
    “好可怕……”阳简安再次害怕得尖叫起来,脸比纸还苍白。
    “闭嘴,胆小鬼。”赖小桑斥了一声,手指按住眉间,表情凝重地看着信,又跳下桌子走向地上的公仔,蹲下来再次细看之后,竟然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是它!”
    不知道是否出于巧合,这个公仔竟然和她睡觉时经常抱着的那个阿狸一模一样!这是巧合吗?赖小桑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嘟……嘟……喂?小桑?”电话响了两声,老妈接了起来。
    “是我,老妈,你在干吗?”听到老妈的声音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怎么放心地询问两句。
    “在做饭啊,要不然你回来吃墙壁啊?”
    确定老妈的语气的确没有什么异样,赖小桑才真正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对了,老妈,你帮我看看我房间里的阿狸公仔在不在。”
    “公仔?看那东西干吗?”虽然这么问着,老妈还是走向了房间,打开房门却看到了空空的床头,“哎?不见了耶。”
    “真的不见了?”一层冷汗布满了背脊,赖小桑着急起来,“老妈,你帮我找找看,是不是真的不在!”
    “好吧……”老妈一边奇怪地应着,一边走进女儿的卧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寻找一番,连床底也找遍了,最后,她用困惑的口气说:“奇怪,怎么不见了呢,你找公仔要做什么……”老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没事了,老妈,我先挂了……”赖小桑心情沉重地跟老妈告别了一声,把手机挂掉。
    这件事非同小可呢!赖小桑的手指再次按住眉心,神情凝重地在侦探社里来回踱起步来:“太奇怪了……”她停下来,想了想,又再次因为没有头绪而踱起步来,“真是太奇怪了……”她重复着这句话。
    寄信的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呢?更令赖小桑担忧的是——那个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的卧室把阿狸公仔偷出来!这说明,对方要靠近她和老妈简直易如反掌!要知道,老妈作为黑道大小姐,身经百战,警惕性极高,竟然有人能通过她的防备进入卧室,可想而知那个人的厉害程度。莫非……
    是那个隐形人?
    想到地狱预言师的忠告,赖小桑顿觉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向全身的毛孔迅速地扩散。
    这不是恶作剧,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只是,那个隐形人为什么会找上她呢?
    静静的房间中发出焦灼的脚步声,“沙沙沙”,仿佛饥饿的蚕在飞快吞噬着桑叶,阳简安看着赖小桑像陀螺一样忙碌的身影,头依然有点儿晕,看起来他的小心脏真是经不住吓啊。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静悄悄地出现在侦探社的门外。
    是在这里面吗……他先凝神静听,然后贴着墙壁,偷偷摸摸地露出自己的双眼,盯着不良少女的卷发和少年清新的身影。
    他在犹豫,突然,他全身一震。因为屋里,赖小桑突然猛地回过头来了!
    他赶紧缩回去,可惜太迟。
    赖小桑早就察觉到背后有监视的目光。
    就在门外!
    “是谁!看暗器!”她大叫了一声,抓起桌子上的笔飞出去,哪知阳简安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要遭殃了,吓得抱头往外跑,却迎面撞在一个软软的胸脯上。
    “哎呀!”
    整齐的惨叫声响起,两个人双双跌倒。
    “我的屁股……”阳简安发出痛苦的号叫。那支笔不偏不倚,如一支探热针正中地插入他的屁股。他不跑倒没事……赖小桑耸耸肩,一副“与我无关”的肇事逃逸者的嘴脸。
    而摔倒在地的另一个人,是个穿女仆装的女孩子,她虽然疼得皱起了眉毛,却贴心地帮阳简安把笔拔了出来,他痛号一声的表情甚是搞笑。
    赖小桑快步走过去,飞快地抓住女仆柔弱的手腕:“你是谁?为什么在门外偷听?”
    “我,我……”女仆被问得一阵慌张,“我没有偷听啊。”
    “还敢说没有!从实招来!”
    “是我啊!”女仆惊慌地回答,柔顺的头发软软地贴在耳际,“我……我叫杨娇雪,是涂老爷的女仆。”
    “涂老头派来的?”
    “嗯嗯……”
    迫于赖小桑强而有力的气场,杨娇雪虚弱的尾音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赖小桑依然一脸质疑,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孩:“那个公仔不是你放的?”
    杨娇雪反问:“什么公仔?”
    看样子,她一无所知。
    “不,没事了……”
    赖小桑讪讪地放开对方的手,眼睛盯了杨娇雪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像小沈阳那样叫起来:“哎呀妈呀!是你啊!”
    她记起这个女仆了。
    “对,我见过你的,你就是那个阻止陈主播进去被推开的那个嘛!”
    “嗯,对!”杨娇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来干吗?”赖小桑问她。
    “是老爷叫我来接你们的。”没有了赖小桑压迫的眼神,放松下来的杨娇雪明显说话顺畅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清脆。
    “难道又出大事了?隐形人再次出现了?”
    “什么隐形人?”杨娇雪没听懂,赖小桑也没继续解释。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爷只是说请你们去一趟,具体我也不清楚。”杨娇雪说。
    “哦?是吗?”赖小桑二话不说扛起狼牙棒,招呼她的助手一起走,可怜的阳简安捂着屁股,一脸悲催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路也变得更加扭扭捏捏了,每走一步,他都发出“喔喔喔”的类似公鸡的怪叫。
    赖小桑倒好,也不管他受伤严重,走路依然是豪爽的大步流星。
    “咦,这次怎么不是柳管家来?”她问走在身后的杨娇雪。
    “柳管家今天有点儿忙……”杨娇雪偷偷瞟了一眼赖小桑,虚浮的声音欲言又止,“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唉……”
    一声叹息,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杨娇雪像藏着心事,她转移话题地对赖小桑和阳简安说道:“请跟我走吧,车就停在外面。”
    果然那辆名贵的劳斯莱斯幻影正静静地停在校园门口,等待着它的乘客。坐在驾驶座的不是柳管家,而是一名身穿制服的陌生司机。
    三个人在校园里穿行,离校门口还有一大段距离。
    突然,杨娇雪像鼓足了勇气,猛地转过身来,身后的阳简安刹不住车,结果一鼻子撞在杨娇雪的身上,清新的少女的花香味让他一时晃了神,沉浸在花香中的他半晌才被人拍了拍肩膀。
    “喂……这个……”
    杨娇雪尴尬地后退了一步,脸颊飞上一片嫣红。
    “啊啊啊,对不起!”阳简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顿时睁大眼睛,慌慌张张地退后几步,收起那沉醉的微笑,突然往天边一指:“哇!那朵白云好像喜羊羊头上的大便呢!真好笑!哈哈哈!”
    这招转移注意力的伎俩实在太逊了,总之,等阳简安自娱自乐地笑完,才发现赖小桑和杨娇雪依然在360度无死角地鄙视着他,那斜斜的眼神飘着一丝白眼,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人民群众的鄙视之情。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个意外嘛!”事到如今,阳简安只好坦白认罪,只是突然他有一种末日降临的强烈预感,转过头,正好遇见赖小桑那张女侠维持正义的脸:“流氓,去死!”
    只见那支狼牙棒迎面袭来,阳简安还没发出“哇哇哇”的惨叫声,便被一棒打飞到天边去了。
    精彩的全垒打!
    “啊呸!居然敢在老娘面前耍流氓!简直是找死!”她拍拍双手。
    “他……他不会有事吧?”杨娇雪担心道。
    “没事,没事,小安子是小强体质,打不死的!”
    赖小桑说这话的时候,某人正悠悠地从树上掉到草地上……
    “那就好……”杨娇雪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下去,“其实……”她那张美丽的脸蛋突然又覆上一层阴霾,像是心事重重,“我……我……”
    “怎么了?”赖小桑又把百斤重的狼牙棒扛在肩上。
    “其实……你帮帮我!好吗?”杨娇雪突然拉住了赖小桑的手,眼神里满是期盼,那楚楚可怜的娇嫩模样实在令人不忍拒绝,害得赖小桑差点儿要爆出一句“我的命你都可以拿走”!不过,对方嘴里说出的却是另外一件严重的事情。
    “大侦探,我想求你帮帮我……帮我找出我爸爸被杀的真相!”
    赖小桑愣了三十秒,才消化完这句话。
    “什么!被……被杀的真相?”
    “嗯!”
    杨娇雪点了点头,忧伤在她看向晚霞的眼中蔓延开来,仿佛染红了天空的是她深沉的心事——
    她开始娓娓道来。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的七月四日。
    对于杨娇雪来说,那本来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因为她爸爸赵钐利答应了明天全家要一起去香港迪斯尼公园玩。他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变得很奇怪。他不再去上班,像秘密地进行着什么事情,更奇怪的是,就算他不在家里,似乎也能知道所有事情的发生。有一次妈妈出门,忘记把正在烧开水的煤气关掉,如果不是爸爸赶回来,兴许家里会发生火灾。还有一次看电视的时候,他随口说出一件美国枪击案,而事实上,新闻在几分钟后才第一次播放那条特别报道。
    爸爸愈加神秘起来,跟家人的距离似乎也拉远了。不过,杨娇雪高兴的是,爸爸难得答应明天带全家一起出游,整个晚上她都为此兴奋,直到爸爸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着手机走上阳台,谨慎地捂着话筒,并且压低声音,很明显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通话的内容。
    好奇心让她蹲下了身子,慢慢沿着大大的沙发后面,一点儿,一点儿地蹭到了阳台旁。
    “对不起……l先生,真的要明天去吗?”爸爸的语气十分为难,似乎并没有忘记明天的约定,杨娇雪心里有点儿欣慰,但又有些小小的担心。
    “……好的,我尽量吧!”果真,爸爸明天不能赴约了,不过我会原谅他的……杨娇雪叹了一口气,正想移开,却听到了后面的内容。
    “我们得找个办法,永远囚住那个可怕的家伙……”
    “l先生,这是我们的错,我们的梦想违背了人类生存规则。我会带那个东西去的,你知道它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操控的,我对它十分害怕。”
    “其他同事也会一起去吗?好,明天见,希望明天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本来好奇是什么东西,不过爸爸并没有再谈,杨娇雪悄悄地挪回了厕所去洗脸刷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着爸爸刚才说的那些话。l先生是谁?那件东西又是什么?而且,爸爸还有其他同事?想着想着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爸爸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雪雪……”
    “嗯?”杨娇雪假装一无所知地睁着眼睛。
    “对不起……”爸爸十分抱歉地低声说,“爸爸,爸爸有点儿急事,明天可能没有办法和你去了……”
    “是吗?没关系。”虽然事先知道了一点儿,但是爸爸告诉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下。爸爸走过来,疼爱地拍拍她的肩膀:“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好吗?”
    “嗯!”杨娇雪认真地点点头,悲伤的脸庞有了一丝愉悦。这次不行,至少还能期待下一次,但她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永远也不可能有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离开卫生间前,爸爸再次回过头来担心地嘱咐,那种感觉让人不安却又察觉不到什么不对。
    最后,这果真成了爸爸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本来约定好的一切,却永远没有办法实现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没有吃早饭就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走了,那是她见到爸爸的最后一面。上帝并没有给她和妈妈一个机会等待爸爸归来,在晚饭前,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给她们带来了一条噩耗——
    她和妈妈眼里映着悲惨的景象,摔下山坡的公交车,演示着如同末日一般的场面。黑压压的乌云覆盖着凌乱的尸体,然后就下起雨来,如同她们滑落的眼泪。
    发生车祸的138路公车,正是爸爸乘上的那辆。
    但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意外。
    事后,有幸存者回忆说,在公交车行驶的过程中,突然,它像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推力,不受控制地直接撞向路边的栏杆……
    这样的描述,在大多数车祸中,都会被归结为汽车失灵。只是这次有点儿不同。因为在警察的现场勘察中,发现在大巴车的侧面,出现一双深深的掌印,铁皮都凹进去了。这不是当今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看起来,大巴车简直就像被那双手直接推下山坡的。
    但这个会引起媒体极大兴趣的报告,却被警方刻意隐藏起来了,因为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荒谬的结论。
    听完杨娇雪的故事,赖小桑问了一个题外话:“你爸爸不是姓赵吗?你怎么姓杨?”
    “爸爸死后,我就改跟妈妈的姓了。”
    原来是这样。赖小桑又说:“也许那只是场意外,你怎么会那么肯定你爸爸是被杀死的呢?”
    “因为他的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
    “就是那件他在电话里提过的‘拥有强大力量’的东西。因为我很好奇那是什么,所以偷偷地趁爸爸洗澡的时候去翻他的行李。”杨娇雪飞快地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刚才痛苦的回忆又戳到了她的伤心处,“我在行李里找到一个手提密码箱,但打不开。爸爸洗完澡回到房间时,发现我拿着那个密码箱,显得十分紧张。他没有责怪我,而是告诫我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千万不能动。后来警方叫我们去整理爸爸的遗物时,我发现那个手提密码箱已经解锁了,打开一看……”
    说到这里,她温柔的丹凤眼再次看向赖小桑。
    “结果是,空的。”
    “空的?也就是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所以,你怀疑你爸爸的死,和这个物品有关?”
    “不!不只这个!”
    杨娇雪突然提高了声调,似乎害怕自己说的话不足以被信任。她说:“出事之前,我收到了爸爸的短信。他在跟我道别,叫我以后要好好照顾妈妈。”
    “这听起来有点儿像遗言呀。”
    赖小桑他们开始穿过操场,离校门口不远了,可以看见停在校外的劳斯莱斯幻影,司机正坐在驾驶座上一边抽烟一边听收音机。赖小桑想了想说:“不过如果是你爸爸临死前发出的短信,也不足为奇啊!”这句话刚说完,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赖小桑条件反射地回身旋腿飞踢,身后的一条人影“咻”地飞了出去。
    那正是刚刚半死不活跑回来的阳简安。他此时已挂在单杠上,口吐白沫,如同晾着的衣服,在微风中摇摆。
    “可怜的小安子。”赖小桑大发慈悲,跑过去把昏迷不醒的他从单杠上解救下来。然后拽着他在地上一边拖行,一边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
    “问题在于——”杨娇雪看了一眼悲催的阳简安,回到正题,“我爸爸发短信来的时候,却是车祸发生前十五分钟。”
    “啊?这就真的很奇怪了……难道他预先知道会出车祸?”
    那一瞬间,赖小桑脑海里像捕捉到什么,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咬起了嘴唇。预见?她不由得想起那个自称是地狱预言师的人。这起案件的迷雾,越来越大了……她似乎正在进入一块恐怖的疆域,弄不好,生命会被黑暗吞噬掉。
    “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杨娇雪放慢脚步,明亮的眼睛突然眯细,表情谨慎地看着赖小桑,“告诉你们一件事……姓涂的那个老头儿当时也在那辆车上。”对主人的称呼,竟一下子变得随便和不敬。
    赖小桑一惊,她看透了杨娇雪心中的想法。
    “莫非,你怀疑是他拿走了那样东西?”
    “是的,”杨娇雪露出坚定的表情,“我查过了,涂老头当时的车票正是和我爸的座位相邻,而且,他在车祸后,突然暴富了。我怀疑,他是得到了那件东西的帮助。”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再次哀伤起来,“于是在他们招女仆的时候,我混了进去,试图寻找真相。只是……什么也没有查到。”她丧气地垂下头。
    “你不要难过,我会尽力的。”赖小桑的手反握住了杨娇雪。
    此时,她也同样极力忍着自己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她能明白杨娇雪心里的难过之情。
    因为,三年前的七月四日。
    她同样只见到了自己爸爸最后一面。
    同样是七月四日啊,莫非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吗?
    夕阳的光辉交织出暖热的光芒,命运的线索如指纹一般繁复交错,时光带走了逝去的亲人,独留痛苦与寒冷,但依旧会有温暖碰撞的火花点亮这片冷寂的夜空。
    赖小桑不知道,其实杨娇雪隐瞒了一些真相——她已经和l先生见过面了。
    就是l先生告诉她父亲的东西落在涂钉歌手里。
    l先生说,那件属于父亲的遗物叫未来之镜。
    而这时,l先生正悄无声息地走出校门,看着一行三人钻进车里离开。
    他脸上挂着愁容,却没有人能看得见。
    杨娇雪居然没听他的指示,擅自来找赖小桑,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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