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
    祢临还煞有介事地掏了掏耳朵,阴阳怪气道:“台上辩论台上辩论,你得上台来才行,在台下离得这么远,我可听不见你说什么啊。”
    周良浅笑吟吟:“行。”
    同为汴城人,周良深谙和祢临争论毫无用处的道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计较。于是他既不恼羞成怒、也不面红耳赤,还是全然无所谓般看了陈音希一眼,而后转身离开当歌楼。
    陈音希:好的,周良真生气了。
    但祢临一点也不在乎。
    待周良离开,祢临才收回目光,看着陈音希那叫一个高兴。
    他把茶杯往陈音希面前一送:“郝解解,请!昔日藏覆阁输给了你,我心服口服。但这个场子我必须讨回来,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这么一个俊秀贵气的公子哥,坐在台上开心的像个十二岁小男生。
    怎么说,陈音希看着傻乐的祢临,只觉得内心涌上一阵羡慕。
    祢临这个人,说他抬杠耍赖、性子刁钻很讨人厌吧,可这块招牌打出去了,走到哪儿都是一段佳话。他以一己之力用事端养活了不少商户店面不说,人又爱打抱不平,也没少做出替平民伸冤、替贵族翻案的事情。
    但你说他不拘一格、豪侠气质令人敬佩吧,就这活体杠精的嘴脸,估计也没少给人惹麻烦。
    管你律法宗大考,管你蓬莱论道大会,世家黑暗也好,人、妖二族打架也好,大型宗门密谋也好,和他都没关系。祢临想插手就插手,不想插手谁也请不动他,祢家虽是大世家,但他名声够大,不靠爹妈庇护,活的照样自在。
    周良那是假潇洒,祢临才是真潇洒。
    就是这人脑子有病。
    陈音希面无表情端茶:“谁和你辩论,我没空,别丢人现眼,我请你吃饭。”
    祢临这么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哪儿有上台来不辩论的道理?你不和我辩论,我就不走。”
    就知道会这样。
    当歌楼的老板说,只要把祢临请下台就给两千灵石,又没说一定要辩论得胜。
    陈音希端着茶杯往大堂门外一瞥,周良瘦削的背影刚刚跨出门槛。
    “外面那辆出土文物是你的吧,”她慢悠悠地说,“还没洗车?”
    逃离蓬莱的时候,陈音希还坐过祢临那辆车。祢家礼车奢华精致,还配了两匹崭新型号的机械马。这要换其他世家弟子,光是礼车驾驶在路上,估计都能收到不少姑娘投的人造花和人造瓜果。
    至于祢临?
    刚刚那个游侠说他礼车跟出土文物一样还真没说错,那积灰,都能画画了。
    “洗它作甚,”祢临不屑一顾,“所谓礼车,装点门面、博个虚名,我需要么?不洗。”
    “洗了吧,不好看。”
    “不洗。”
    祢临坚持道:“除非你和我辩论一场,郝解解,否则这车我永远不洗。”
    台下一众看客不禁咋舌:合着你洗车还是给她洗的么!
    陈音希早就见识过祢临的歪理,她也不惊讶:“真不洗?”
    祢临:“不。”
    陈音希用端茶杯的那只手慢条斯理指了指当歌楼的大门:“刚刚周良是出去往你车上画王八去了。”
    祢临:“……”
    说完,她才把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不得不说,当歌楼的茶叶果真不错。这摆在台上的茶壶,也就给辩客们润润嗓子用。碰到祢临这种不讲理的,别说有那闲情逸致品茶,不拿茶壶痛击他后脑勺都算有素质的。
    就这还泡了一壶好茶,陈音希对当歌楼的好感陡升。
    回头给个五星好评去。
    至于现在嘛——
    “说好的啊,礼车就是博个虚名,你不用虚名,想必车上被人用手指头画了七个王八,堂堂祢临也是不在乎的。”
    “你想以此要挟我下台?”
    “你哪里能下台,谁还能威胁你不成。”
    陈音希甚至摆出了一副支持态度:“顶多也就是多写几个字骂你,你也不在乎嘛,别洗。这会儿估计都画好三个王八了,周良可能还要拿灵玉拍下来发到网上——”
    再怎么抬杠吵架,那是嘴上的事情。祢临虽不要脸,但也有底线。要他顶着礼车上七个王八楞是不擦,也是一桩奇观。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去擦为好——主要是这事嘴硬撑过去,事后再擦徒增笑柄不说,祢临也不知道陈音希还有没有后招。
    祢临憋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了一句回应:“不愧是你。”
    说完他半是佩服,半是无奈起身,跨下高台。
    他一走,台下看客不约而同愣住。
    就这????
    早知道画个王八能赚两千灵石,他们就上了好不好!
    而台上的陈音希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扭头看向满脸堆着笑走过来的老板:“两千灵石不急着给,先给我摆桌酒菜吧。”
    当歌楼号称咸雍第一酒楼,请客吃饭,最为合适。
    抛下可能会在外面打起来的周良和祢临,陈音希先行一步,跟着老板来到当歌楼最贵的包厢。
    趁着两名儒生没回来,陈音希调出通讯录,联系上了陈茵兮。
    “音希?”
    陆青云等人作为律法宗的贵客,和陈音希一样,也是在咸雍、天市山落脚都可。
    陈音希:“你们在哪儿?”
    那头的姑娘:“我们在天市山上。”
    陈音希:“喊上李银朱下山吧,来当歌楼,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要搁以往,陈茵兮肯定欢天喜地满口答应。平日里太微宗的小师妹性格温顺,可她生性喜欢热闹,下山吃饭,她当然喜欢。
    但是——
    收到邀请,陈茵兮却一改常态,通讯那头她磕磕绊绊:“那、那韩君韩叔剑在不在?”
    陈音希:?
    和那傻子有什么关系。
    “律法宗大考,他当然不可能有空,”陈音希莫名其妙,“你不是喜欢他吧?别啊,傻子长得是帅,可是智商不够使啊!”
    “你说什么呢!”
    想也不用想,通讯另外一段的陈茵兮想必脸颊通红:“和,和他没关系,韩君修为高深,他在,我可以去,他要是不在,我,我这次不能去。”
    陈音希:???
    和修为高深又有什么关系,吃个饭还能有刺客……哦。
    从蓬莱到咸雍,从太微宗到律法宗,一个又一个麻烦卷过来,陈音希要是再没点忧患意识,她这个穿越者也就白当了。
    “我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直截了当:“陆青云想找事,对吧?”
    陈茵兮大惊失色:“音希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想吗。
    陈茵兮之所以担心,无非是若是她与李银朱下山吃饭,那作为大师兄,陆青云肯定也要来。
    出言拒绝,估计就是怕陆青云和陈音希见面。
    她当众打了君元明的脸,时至今日那段视频还在私底下和匿名灵域中流传,就君元明那个伪君子,不找茬才有鬼了。
    “你别顾忌这么多,过来就行。”
    陈音希一点没在怕的:“随陆青云干什么,他想发难,我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第77章 想当爹者终要栽。
    38
    当歌楼天字一号包厢。
    两千灵石的酒菜是什么概念?满打满算能吃掉刘卿卿家一整年的跑商净收入。而一桌菜品, 也就是现代社会里寻常人咬咬牙能吃得起的程度。
    足以可见在这个世界里,纯天然的新鲜食材有多昂贵。
    陈音希也是难得当了一回“上流人”。
    她做东请祢临和陈茵兮、李银朱吃饭,然而坐在贵客位置的, 却是陆青云。太微宗的大师兄实际上并不怎么领情,他刚进包厢, 还没开口,陈音希就阴阳怪气道:“哎呦, 明知是鸿门宴, 你也敢来啊?”
    陆青云铁青着一张脸:“你觉得你是项羽, 还是刘邦?”
    陈音希:“……”
    也是。
    说自己是项羽吧,感觉不太吉利, 这不是咒自己死吗。说她是刘邦……陈音希自诩无赖流氓, 但也没到那个程度。
    这话就不该说。
    但陈音希也不客气,反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谁?”
    “我谁都不是,”陆青云面无表情落座,“我是太微宗的修行人。”
    啧,无趣的男人。
    小说里的四位男主, 各顶各的有问题,但论无趣,还是陆青云第一。陈音希懒得搭理他,转而看向陈茵兮和李银朱:“愣着干什么?坐啊。”
    陆青云见陈音希对两名师妹又是一番态度,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放在半年前,陆青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处心积虑讨好他、攀附他的陈音希, 会从头到尾从内到外的改头换面,成为了太微宗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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