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不过于在给予希望的瞬间,又将希望毁灭。
    “你、你说什么?”毋老太脸色一片惨白,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中年人泪水直流,哽咽道:“爸他走了,就在半个小时以前……”
    “不可能,老郭说过,他一定会死在我后面,他向来说到做到,怎么可能狠心留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你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毋老太抓住儿子的肩头,不停地摇晃。
    “老太太,生死——”陈雨婷病来想出口安慰,却被一旁的沈欢拦了下来。
    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毋老太如今已经七十高龄,郭大爷陪伴她度过了将近五十年,这份痛苦是别人没办法感受到的。
    沈欢没有向陈雨婷解释,而是偷偷取出一根银针,刺在了毋老太的脖颈处。
    原本还在哭闹的老太太,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中年人发现后,一把抓住沈欢的手腕,他已经失去了父亲,绝对不能再失去母亲。
    沈欢冷静道:“毋奶奶年事已高,并且患有心脏病,无法遭受这样的打击,长时间情绪激动,很容易引起心脏病发致死。”
    “你、你怎么知道?!”中年人有些意外,毋老太的确有心脏病,不过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复发了。
    沈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确定郭大爷是半个小时前去世的吗?”
    “没错。”中年人正说着,忽然想起毋老太昏迷之前的介绍,“难、难道你有办法让我父亲活——”
    “马上带我过去!”
    “好!”想到心中的可能,中年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于濒临绝望的人来说,即便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会被当做救命的稻草。
    进屋后,沈欢二话没说,迅速判断郭大爷是否真正处于死亡状态。
    瞳孔失去光泽,眼球由凸转平,没有脉搏血压的存在。
    “去准备阴阳水,凉水和热水的比例是四比一,凉水在底,沸水在上,马上!”
    中年人没有任何迟疑,连忙按照吩咐做事。
    确定中年人已经完全离开以后,陈雨婷开口道:“郭大爷的情况,很明显已经死了,就算你再厉害也可能让人死而复生吧。”
    “还没死。”
    陈雨婷一脸惊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欢没有开口解释,在普通人看来,郭大爷的确已经死亡,甚至可以说死的不能再死。
    但对他来说,郭大爷并没有进入绝对死亡的状态。
    神针八法中的肉白骨,加上阴阳水辅助有一定几率让郭大爷死而复生。
    至于这个几率到底有多少,就连沈欢自己也不清楚。
    医者可以在病人生死之际,从阎罗手中夺命,但已经被阎王爷带走人,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拉回来。
    肉白骨的确有起死人之效,不过要求颇多。
    第一点,死亡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第二点,死亡时间不同,所需要的灵气也会随之改变。
    第三点,施针者必须全神贯注。
    第四点,施针过程一旦被打断,针法便会失去效用。
    第一点是针对“死亡者”,之后几点就是对医者和环境的要求了。
    以沈欢现在的医术,勉强可以救活死亡时间在半个小时以内的死者,可以说郭大爷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越了他救治范围的极限。
    但是人命关天,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赌一把!
    “在我准备的这段时间,用我在课堂上讲过的手法,推拿百汇、神庭、内关、天泉四穴!”
    陈雨婷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终究还是一个女生,对“死人”这样的存在多少有些恐惧。
    “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到!如果连这点恐惧都没办法克服,就给我退出中医专业!”
    这是陈雨婷第二次见沈欢发火,第一次是在课堂上,不过当时被骂的对象是何乐,她并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我做!”
    “手不要抖,力道要适中。”
    沈欢交代了两句,便开始为施展肉白骨做准备。
    中年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擦汗,“阴阳水来了,完全是按照您的要求。”
    “灌进去。”
    “父亲已经去世,就算——”
    “我说灌进去!快!”沈欢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再耽搁下去,就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了。
    中年人用手将郭大爷的嘴撑开后,问道:“灌多少?”
    “两到三口。”
    当中年人把阴阳水灌入以后,沈欢手拟剑诀,顶住郭大爷的下巴,利用灵气将水引入腹中。
    做完这些以后,沈欢朝陈雨婷摆了摆手,“可以停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管,明白吗?”
    见两人点头,他便取出银针开始施展肉白骨。
    和蜻蜓点水不同,肉白骨求稳不求快,每个步骤都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只是落了三针,沈欢的脸上便少了几分血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额头上满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极度疲惫。
    陈雨婷本来想用纸巾替他擦汗,但想到之前沈欢说过的话只能忍了下来。
    提插捻转,震颤弹柄,每个穴位所需要使用的手法和力道都有很大不同。
    二十分钟过去后,沈欢终于将十八银针定位,身上的t恤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透。
    然而,这只是为了接下来的重头戏打基础。
    “呼——吸——”他闭上眼睛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将五指虚张,大概三个深呼吸以后,猛然张开了双眸。
    泛起微弱红光的眼眸,在落指的刹那夺眶而出,纷纷落在十八根银针上面。
    他的手指,一反常态,起针落针,十八根银针来回交替,仿若变魔术一般,让人一阵眼花缭乱。
    交替九次以后,沈欢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在陈雨婷准备开口之际,他又动了起来,十八根银针几乎在同一刻被他收回到了手中。
    “好了……”嘴上这么说,他的眼中却满是担忧。
    中年人刚准备伸手探下鼻息,谁知手还没伸过去,床上的郭大爷便忽然开始咳嗽起来。
    “活、活了!父亲竟然真的活了!”
    听到他的欢呼,沈欢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紧接着眼前一黑,就朝一旁栽了过去。
    “沈欢!”陈雨婷看到后,连忙上前搀扶,虽然成功将人扶住,但脸蛋却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
    外面是什么情况,沈欢一点不知道,他只知道脸蛋被一片温暖所包裹,而且很软,很软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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