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报,柳母柳父来看柳一舟了。
    其实这些日子他们隔三差五地总是来太女府大门口报到,但宋汀兰受伤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宜就归四大丫环决定了。于是柳父柳母连门都没能进了。
    皇太女被正君砍了一刀的事情多大,就算想捂也捂不住,慢慢地还是传开了。柳母柳父吓坏了,几番塞钱找关系,终于得知了宋汀兰虽然没死但失忆了,而柳一舟则被关进了地牢备受折磨的消息。
    他们后悔啊,后悔一时鬼迷了心窍,怎么就真把唯一的儿子给嫁进了皇家。看看现在,也就受宠了一个月吧,剩下的就全是遭罪了。
    他们也无心经营猪肉坊了,变卖一切能卖的东西,就为多换点现钱在手里。只要一有时间,他们就来太女府外报到,塞钱求人,就想能进府见柳一舟一面。老两口想着,哪怕就是死,一家人能死一块也能瞑目了。
    今天他们终于获得了进门的允许。
    他们一路低着头跟着领路的下人进来,路上都不敢随便乱看。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太女府!多么可悲!这要是个普通的儿婿,他们早在婚前就能进来看看了。但因为他们儿子嫁的是皇太女,所以他们连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早先时候他们并没有觉得不对,皇太女的府里哪是一般人进得去的。相反他们还挺骄傲,他们的儿子,只会杀猪的儿子,不仅进了太女府,还是做主子呢。
    那时候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后悔。他们为什么那么虚荣啊!如果他们不是那么虚荣的答应了皇太女的求亲,他们的儿子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被关进地牢的地步!
    柳父抬袖子想擦擦湿润的眼角,却注意到这路边的风景哪里像走向地牢的?
    “孩子他娘,”柳父忐忑不安地扯扯柳母的衣角,“有点不对劲儿啊。”
    柳母到底是资深屠户出身,胆子可比柳父大多了。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不对劲儿,甚至是从被请进门开始。原来他们来太女府,门房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是今天呢,派下人去报信的时候还提前让他们进了门房去等。
    前面这个引路的下人也是,言谈举止之间对他们恭敬极了。
    这像是柳正君被关地牢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受宠的样子。
    可柳母转念又一想,不能吧?那可是砍了皇太女一刀的死罪!儿子不用偿命就不错了,还能再次受宠?除非那皇太女有病。
    同样低着头不敢乱看的柳母,这心里想的可比柳父多多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镇定着。
    她安抚地牵住柳父的手拍了拍,小声道,“先见到儿子再说。”
    他们两人终于来到了太女正君的院子里。
    正中堂屋的门开了,坐在轮椅上的宋汀兰笑脸迎接道,“岳母,岳父。”
    柳母柳父双腿一软,跪在当场,“小民见过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居然如此和颜悦色的跟他们打招呼,还称呼他们岳母岳父,可吓死他们了!
    “爹!娘!”柳一舟从屋里走出去搀扶自己的父母,“都是一家人,跪什么跪,你们快起来。”
    看到儿子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脸上还有着明显的伤痕,但面色看来却是红润健康的,老两口顿时就心安了。
    然而下一刻又被柳一舟的话要吓死了。
    “你个死孩子瞎说什么!快给太女殿下跪下!”
    老两口不仅跪着不起,还要拉柳一舟一起跪下。
    柳一舟能跪就怪了,他现在可是宁死不屈人设。
    “宋汀兰,他们可是我的生身父母,你娶了我就也是你的。要长辈跪你?你敢接受吗?”
    柳母柳父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宋汀兰讨好地拱手一笑,“不敢不敢。岳母岳父,您二位可快起来吧,不然今晚一舟又不让我进他屋睡了。”
    “宋汀兰你胡说什么呢?谁不让你进屋睡了?”
    话出口柳一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后悔的羞红了脸,想挽回却又不知道怎么挽回了。
    宋汀兰盯着雍和的那张脸出现羞恼的表情,心情很复杂。那样高冷的一张脸,在性格转变之后,做出这样软弱娇羞的表情来居然并不辣眼睛。果然颜值硬核才是真的刚吗?
    emmmm,感觉不错。
    宋汀兰笑意更深了,“求岳母岳父作证,一舟这意思可是晚上允我进他屋睡了!谢谢岳母岳父。”
    “呃……不用谢,这是他应该做的。”
    这话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柳母柳父脑子里嗡嗡的,完全没想到眼前的状况会跟原来猜测的截然相反。但有一点他们确定了,那就是他们儿子应该没失宠,不用去死了。
    柳一舟扶着父母进了屋。屋里桌上是新换上的席面,原来那套被柳一舟掀翻的席面早就被人收拾走了,桌子都又换了一个新的。
    看着一桌子都是没见过的各种吃食,柳母柳父自卑的都不敢坐下。
    “你和殿下还没吃吗?那你们吃,我们在旁边候着就好。”
    他们其实特想问问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问他是真砍了殿下一刀吗?殿下真原谅他了?殿下现在还是喜欢他的吧?
    可是殿下就在对面轮椅上坐着呢,他们哪里敢问出口。
    宋汀兰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她立刻说道,“我还有事,先失陪一下。岳母岳父难得来府里一次,今天晚上就住下吧。让一舟好好陪你们说说话,再去园子里逛逛。荷花池里的荷花今年开得特别美,岳父一定会喜欢。”
    说完她召来四大丫环推着她离开了。
    柳母柳父有柳一舟在旁坚决地按着他们,他们这才没有跪着相送。
    等宋汀兰一走,谷雨把门关上,二老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谷雨乐了,“老夫人,老太爷,您二位就放心好了,现在这府里太女殿下会生谁的气都不会生我家主子的气了。我家主子现在在殿下心里可是这个!”
    他双手高举,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柳父心眼直,张嘴就问柳一舟,“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砍了殿下一刀吗?就这样,殿下还能原谅你,还能宠着你呢?”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呀!
    柳父总算还知道这是哪里,这才没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柳母也紧跟着问道,“一舟,快把前因后果都跟你爹说说,你爹这些日子就没睡好过一个安稳觉!”
    柳一舟下巴一扬,表情不屑,“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砍了他一刀怎么了?是他对不起我在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才不敢怪我。就这样!”
    “柳一舟!”柳父一巴掌招呼在柳一舟的后背上,“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在家怎么跋扈都可以,但在外面就要懂得收敛!你平时就是这样跟殿下相处的吗?我就是这么教你做人正君的?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啊!”
    柳一舟正好被打中了伤口,他痛哼一声。
    谷雨赶紧跑上前拦着,“老太爷,我家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可经不起您这样的打啊。”
    “真的?我……可我也没使劲儿啊?”柳父又心疼又自责。
    柳母拍拍柳父的肩,“没事儿,你大力打也没事,我看他就是欠打!殿下没怪罪于他那是人家宅心仁厚,他不知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厉,你不打他几下他肯定不长记性!”
    柳一舟忿然叫道,“娘,爹,到底我是你们亲生的还是她宋汀兰是?”
    “就是因为你是亲生的,你爹和我才会出手打!”知道儿子暂时不会死的柳母也来脾气了,“你说你多大的胆子啊!你嫁的那是普通人吗?那是皇太女,未来大夏国的女皇!平时有点小吵小闹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动手,还敢动刀子!你那么能耐你怎么不上天啊?你还叫我们爹娘干吗?你是我们爹娘啊!”
    柳一舟被父母撅的脸色通红,半声不敢吭。
    柳父心疼他,可更心疼柳母。他们两个身体都不算好,柳一舟出了事情之后他们就都病倒了。他还能卧床躺着,可是柳母却还得拖着病体去张罗钱。
    人们总说生孩子下来就是还债的,他现在懂这句话了。
    “一舟啊,你别怪你娘和我说的你狠。你要知道,你不是在家里娇养的小爷们了,你现在是人家的夫君了。现在相妻你都相不好,那以后教子呢?等再以后殿下继任上位荣登大宝呢?你能保证你稳坐后君之位吗?”柳父苦口婆心。
    柳一舟一翻白眼,“谁想坐君之位谁坐去,反正我不坐。我正跟宋汀兰商量呢,她早晚会休了我的。过不了多少日子,我就能回家陪……”
    啪--柳母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脸色大白的怒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遍?”
    柳父一把抓住了柳一舟的胳膊,“你跟殿下说什么?让她休了你?你个傻孩子啊!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和我吗?”
    “你个混账东西!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与其哪天你把我们气死,不如今天我先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得了!”柳母左看右看,看到了窗台上支窗户用的竹架。她几步过去抄起来,抡圆了就朝柳一舟打去了。
    “娘!你干什么?”柳一舟才不会乖乖挨打,他绕着桌子跑了起来,“是宋汀兰出尔反尔,不到一个月又纳了别人,是她错了!你凭什么打我?你忘了她是怎么在你面前保证这一辈子只对我好的吗?是她辜负了你唯一的儿子啊!你要打也是应该打她去!”
    柳父跟着在后面追着想拦下柳母,“你说你这个暴脾气!儿子身上还有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打他有什么用?在家里是谁跟我说,只要儿子还能活着,她怎么都行的?你快停下!这是太女府!你别给儿子丢人了!”
    柳母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这就是皇宫后院,我今天也要把他揍服了!你还拦着?他变成今天这样娇纵的性子都是你给宠坏的!那时候我就说了吧,别让他杀猪卖肉走这一行的,这一行那是小爷们干的事情吗?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后果!”
    谷雨见缝杀针赶紧上前劝,“老夫人,老太爷,您二位快消消气的。不管原来发生了什么,但那都已经过去了。重点是现在,是将来,对不对?”
    柳母怒指柳一舟,“就他这个死样子还有将来?有也是被弄死的命!那还不如我现在就亲手打死他!”
    柳父急眼了,“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柳一舟悲愤,“好啊,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正值夏天,屋子里的窗户都开着,一家三口吵吵嚷嚷的,不用刻意去传,都传得满院子听得真真的了。
    宋汀兰说是离开了,但其实压根就没离开院子。此时她和四大丫环自然也都听见了。
    四大丫环神色间的鄙夷别提多明显了。看看看看,这哪里还有半点太女正君的仪态了!鸡窝里出来的永远都是鸡,你就是给它插了满身的凤凰羽,它也变不成凤凰!真不知道殿下怎么就单单喜欢上这种小爷们了!
    她们都站在宋汀兰的身后,并看不到宋汀兰听了这一幕后的神色反应。但她们想着,失望总会多少有些的吧?宋汀兰自小生长的是什么环境?上桌吃饭都不让大声说话。就柳家这一家子粗俗至极的表现,她还能不反感?
    哼哼,看来不用她们再出手了,柳正君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了。
    四大丫环悄悄地互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大概到头了时,却听得一直没反应的宋汀兰猛地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哈……”虽然她看不到,但她想的美啊?她只要一脑补雍和那张高冷的脸说着那么接地气地话,她就忍不住了。
    这次的任务世界她一定还要拿满分!她就要让柳一舟顶着雍和的脸红到满星际!想像一下凡是认识雍和的人,一看到他居然在视频里各种娇纵,各种羞赧……
    “噗哈哈哈哈……”
    不行了,她不会笑死吧?
    四大丫环:……
    完了完了!殿下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
    当晚夜幕降临的时候,宋汀兰腿上放着枕头,自己滑着轮椅进柳一舟的屋子里了。
    柳一舟双手大张挡在床铺前,拒绝让宋汀兰靠近,“你出去!你爱上哪院睡就去哪院睡去,反正我这里不欢迎你!”
    宋汀兰微微一笑,扯嗓子就喊,“岳母,岳父,一舟不让我睡……”
    “你闭嘴!”柳一舟上前一把捂住了宋汀兰的嘴,“宋汀兰,你可是皇太女殿下!你能不能要点脸了?”
    宋汀兰摇头。嘴被堵着说不了话,她就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要脸了!就不要脸了怎么了?打她啊?他敢吗?
    柳一舟气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但他真不能怎么样。
    谷雨还在旁边提醒呢,“主子,老夫人老太爷可就在偏房住着呢,您就是为了那二老也别再闹腾了。”
    “行,那床给你睡,我去睡软榻!”柳一舟抱起自己的枕头就要走,十足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的姿态。
    宋汀兰呲牙,“可是软塌坏掉了。”
    柳一舟瞪她,“你眼瞎吗?软榻不就好好的在哪里吗?”
    宋汀兰看谷雨,“小谷雨,软榻是不是坏掉了?”
    谷雨抄起旁边的一个凳子使劲往软榻上砸了下去,咔嚓,两败俱伤。
    宋汀兰叹,“看吧,是不是坏了?”
    柳一舟脑门上青筋直冒,“……谷!雨!”
    谷雨脚打后脑勺地就跑走了,顺便给关上了门,“殿下晚安,主子晚安。”
    宋汀兰狞笑,双手向前一张,标准“要抱抱”的姿势,“本殿下困了,还不抱本殿下上床?”
    “你还是不是女人了?让我这个男人抱你,你还要不要脸了?”柳一舟怼她。
    宋汀兰做口形,“岳……”
    “闭嘴!”
    柳一舟只得红着脸把宋汀兰抱上了床。作为曾经的屠户西施,他还是有普通小爷们没有的力气的。
    “力气真大!你真棒!”宋汀兰夸奖他。
    柳一舟脸上的红就越加鲜艳了,在这个世界里,夸男人力气大可不是什么好词。
    可是他越困窘,宋汀兰就越高兴。
    “宽衣!”
    “你没长手啊?你手也受伤了吗?”
    “岳……”
    “闭嘴!”
    柳一舟给宋汀兰解盘扣的手不像解扣子,倒像在杀猪。那力气大的,布扣解开了,不过也快开线整个脱落了。
    宋汀兰再次夸奖他,“不亏是我的正君!这力气就是大!”
    柳一舟那头低得,就差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不容易解完了扣子宽完了衣,柳一舟立刻钻进被窝里,并裹紧自己滚到了床最边上。
    宋汀兰顿时一言难尽。想当初她还是水晶娃娃的时候,她多希望只穿小裤头的雍和离她远一些啊!可是呢,她却被放在了翻个身就有可能硌着脸的枕头上。
    哼,今天终于轮到她报仇了。
    “滚回来!谁让你离那么远了?”
    柳一舟腾地坐起,暴发了,“你还睡不睡?不睡就滚!”
    宋汀兰一眯眼睛,“岳……唔!”
    柳一舟怒摔枕头堵了宋汀兰的嘴。
    等她把枕头扒下来,柳一舟已经自动躺回来了。双手紧抓着被边,双眼紧闭着。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他双手的手指和双眼的睫毛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就好像生怕被人蹂躏了似的。
    这可怜的小媳妇儿样让宋汀兰心痒极了,她真想扑上去吃干抹净。但考虑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她决定为了最后的胜利还是先忍忍。
    两人都静静地躺着,谁也没有说话。夜越来越深了,困意袭来,两人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宋汀兰先醒了,她歪头看看还在熟睡的柳一舟,忍不住撑起身子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柳一舟正好在这时醒来。
    “你干什么?”他伸手就推,同时身子向床外迅速挪着。
    “喂,小心!”宋汀兰怕他摔下床去,赶紧伸手去拉。
    人倒是拉到了,却还是被柳一舟带得一起摔下了床。
    动静不小,引得门外候着的谷雨,四大丫环以及柳母柳父立刻顾不得礼数了,莫不争先冲了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一群人急着冲进里间,又因为眼前辣眼睛的一幕而尴尬刹住了车。
    柳一舟在下面,宋汀兰在上面。都是刚睡醒,还没更衣,这自然衣衫整齐不了。柳一舟的衣襟大敞四开着,宋汀兰压在他光裸的胸膛上,一手投放的位置还正好是不可描述的关键一点。而柳一舟呢,双手也搂在宋汀兰的腰上。
    见有人冲进来了,柳一舟意识到不雅,立刻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但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就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简直不打自招。
    柳父捂着脸不敢细看,柳母则大骂出声,“殿下的伤势还没好,你就不能忍着点吗?你你你,我柳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柳一舟欲哭无泪,“娘,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
    宋汀兰顺势低头亲了一下柳一舟的额头,“一舟,都是我的错。你别急,我会跟岳母好好解释的。”
    柳一舟好像被这一下公开亲吻给惊呆了,愣愣的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谷雨红着脸赶紧上前先递衣服,“殿下,地上凉。”
    一通手忙脚乱后,两人总算各自穿戴整齐了。四大丫环早就备好了早饭,一行人入席了。
    柳母柳父在经历了昨天和今早的震撼之后,也能勉强撑着跟宋汀兰同桌而食却不哆嗦了。
    他们就想着,既然儿子都是最受宠的了,他们也不能老给儿子掉价不是?就是出冷汗出死,这顿饭也要誓死撑到最后。
    别人吃山珍海味,吃宫里御厨准备的席面,那都得恨不得长两个肚子,恨不得把舌头都吃掉,但这二老不是,他们是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挨到宋汀兰把早饭吃完,人家一撂筷子,这两人立刻也撂了。
    真的太折磨人了,还不如回家吃饼子喝菜汤呢。
    二老随后就主动提出了要告辞的事情。
    柳一舟不愿意,他想让二老多住几天。宋汀兰同意柳一舟的意见,反正院子里空房间有的是,住着呗,她又不是养不起。
    可是二老怎么会同意。先不说宋汀兰的身份,就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儿婿,也没有岳母岳父住到人家的道理。那不是更让人看不起柳一舟吗?
    见二老坚持要走,宋汀兰和柳一舟就没有再挽留了,但宋汀兰给二老准备了一辆马车送二老离开。
    二老感动极了。儿子昨天偷摸给了他们不少银子,今天儿婿还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家,这一回去那可是大风光!此前那些看笑话的人的嘴一下子就给堵严实了。
    而等他们上了马车,看到里面还堆满了各种东西,包括银子珠宝药材衣物等等时,他们就更热泪盈眶了。
    “我就说咱家一舟是个有福气的吧?”
    “是是是,你说的话一向都有理。”
    老两口放下车帘后一通抱头痛哭。
    马车都走出好远了,柳一舟还站在原地没动静。谷雨看看旁边的宋汀兰,就不着痕迹地一捅古柳一舟,给他使眼色。那意思是:殿下这样做还不够你谢谢殿下的?
    柳一舟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愿,就在谷雨以为他又要作劲儿上来时,柳一舟可算蚊子声似的来了一句,“谢过殿下。”
    宋汀兰坐在轮椅上歪头看他,笑得邪气的不行,“就这么口头谢一声就算完了啊?我给了岳母岳父一马车的好东西,价值上千两呢,就不值得你亲我一口?”
    这扑面而来的风流纨绔画风!
    柳·雍和·一舟在心里记小本本:她还调戏上瘾了是不是?只是因为人设的限制吗?还是故意的?哼!
    谷雨又捅古柳一舟,那眼里的鼓励不能更明显:主子,还愣着干什么?上啊?亲啊?让这府内的上上下下都看清楚了,到底谁是这太女府里最受宠的人!
    他可早把四周里藏在各处的眼线都看在眼里了,不说别的,另三个侧君的心腹小童可都在其中呢。
    这时候不趁机震慑,还什么时候?
    宋汀兰微微抬头,一副静等着某人献吻的姿态。
    柳一舟拧着眉,不情不愿地靠近宋汀兰,慢慢弯身了下去。
    “喂,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们要干什么?还要不要脸了?”一辆马车正在越来越近,窗帘掀开了,常灵玉把脑袋钻出来厉声大喝着。
    柳一舟一秒站直了回去,宋汀兰身后的四大丫环一秒喜上眉梢,常侧君可算回来了。
    谷雨看到那些四周的眼线都迅速跑走了,看来是去通风报信了,他立刻上前几步,紧紧护在了柳一舟的身侧。
    马车在太女府大门口前停下了,常灵玉下了马车后就直奔柳一舟而去。
    “你不要脸可以,但殿下的脸还要呢!谁允许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殿下不敬的?我看你真是欠教训!”
    说着他抬手就照柳一舟的脸上扇去。
    谷雨心里早就在提防着这一出了,常灵玉冲过来时,他就全身戒备了。常灵玉手一动,他也动了。他把柳一舟迅速往旁边一推,自己上前迎了上去。
    啪,这一巴掌结实地落在了谷雨的脸上。谷雨也不傻,顺着这劲儿就先摔倒了下去,并就地滚了三滚。额头擦过地面上的小石子,一抬脸,一脸的血。
    宋汀兰:……这操作,神了!
    常灵玉本想出气,不想却先被吓了一跳。当众掌掴他人也是要看尺度的,轻了震慑不住,重了就会损他名声。所以他那一巴掌看着狠,事实他却是控制了力度的。
    哪知碰上了谷雨这个小机灵鬼,常灵玉的三分力愣是被谷雨倾情演绎成了十二分,做足了常灵玉就是如此残暴,不把下人当人的残忍暗示。
    常灵玉清楚地听到了四周围观人群中倒吸一口气的惊讶声,恍惚间好像还听到了自己打小时候就在树立的端庄温婉形象的崩塌声。
    “殿下,我没有……”
    他急急看向宋汀兰想要为自己解释,奈何才开了个口就被谷雨的嚎啕大哭给打断了。
    “主子,奴才的脸流血了,奴才是不是毁容了?那奴才就没有资格再在主子身边侍候您了吧?主子,奴才舍不得您。殿下,您发发慈悲救救奴才,的脸啊!”
    资深宅斗出身的小谷雨才不会给常灵玉一点辩解的机会,他也不求宋汀兰给他作主,他就哭自己可怜。
    那小脸哭得,眼泪和血一起混得流下来,谁看到谁不同情?作为一个小爷们,最重要的除了清白就是这张脸了。脸毁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半辈子了。
    大家不胜唏嘘,自然也就对出手的常灵玉颇多不满起来,看他的眼神都多了指责。
    常灵玉没受过这,他很快就慌了,慌得越加恼怒起来,“你个混账的奴才!你嚎丧呢?殿下还没死呢!我让你嚎!”
    他说着又向谷雨冲了过去,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令人毫不怀疑他的杀气。
    “常灵玉你给我站住!”宋汀兰一声大喝,“你当这里是哪里?你家常府吗?就像你说的,我还没死呢!这太女府还轮不到你一个侧君当家作主!”
    “你吼我?你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吼我?”常灵玉不敢相信地回看宋汀兰,颜面扫地的莫大屈辱感让他失去了理智,“宋汀兰,我是常灵玉!我外婆是镇国大将军,我娘是驻边大将军,我舅舅是当今后君,你敢吼我?”
    谷雨不哭了。用不上了。常灵玉自己就能给自己作死了。
    柳一舟怜悯地扫一眼常灵玉,唉,还是太年轻啊。
    宋汀兰表情一凝,气场大开,“常灵玉,你就是天王老子,你进了我太女府的门,你就是我宋汀兰的人!你大清早的从外面回来,你昨晚不在府里是不是?谁允许你出的府?谁?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说!”
    她自己控制着轮椅转个身,面前一群人由四大丫环带头,莫不立时跪倒。
    “殿下息怒。”大家都吓坏了,不久前宋汀兰因柳一舟在地牢里受伤而雷霆一怒的事情他们还历历在目呢。
    常灵玉终于知道怕了,他也顾不上谷雨和柳一舟了,连忙跑到了宋汀兰的面前跪下,“殿下,我私自出府是我不对,但你先前并没有禁止我出府是不是?你只是说一个月内不准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说这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现在不就是出现在了宋汀兰的面前吗?无论是什么理由,他还是坏了宋汀兰的规矩。
    那一瞬间常灵玉只觉得都要无法呼吸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像密密麻麻的乌云一样转眼间就把他笼罩了。
    太女府没有总管家,但负责安排主子们进出的这一块归春翠负责。春翠立刻就想解释,但宋汀兰根本不给她机会。
    “你该知道你本就是留府查看的这么一个处境,结果你就是这么悔改的?我是没有禁止常侧君的出府行为,那你就可以知情不报吗?他昨天什么时候离开的?到现在多长时间了?我这个太女府的主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行啊!不如我把这个位置干脆让给你来坐好了!”
    “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昨天不是柳正君的父母到了么?一直都在忙着为老两口招待和准备礼物的事情,这一忙就不小心给忘了。奴才真不是有心的,殿下您相信奴才啊!”
    夏灼也开口帮忙求情了,“殿下息怒,奴才惶恐。春翠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表,她真的是无心之过,还请殿下看在以往春翠为殿下的鞠躬尽瘁上饶恕春翠这一次。”
    秋水也想说些什么,却被冬月拉了一下后又及时闭嘴了。
    宋汀兰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你们都给我闭嘴!现在倒是话多了,可是本殿不想听了!”宋汀兰端坐在轮椅上,一身的皇家气场却丝毫不受影响。
    “春翠,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有心的,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你手中的权利已经大到了可以蒙蔽我视听的高度!我如果再留你,那就是我蠢,就是对我自己残忍!你算什么东西,能让我对我自己残忍?”
    “夏灼,你愿为同伴出头我很欣赏,可你说的话我无法认同。春翠她过去做的好,所以我上回饶过她一次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发生了第二次?我是皇太女,不是宽容众生的菩萨!既然你和春翠如此姐妹情深,那你们可以一起离开了。”
    “殿下--”春翠和夏灼同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
    常灵玉也急了,“殿下,您不能把她们赶出太女府!她们,她们是父后特意给您的人!”
    宋汀兰并不理他的话,“那也是我的家事,与常侧君无关。常侧君不是昨晚就出府了吗?那么也不用再回来了。来人,送常侧君回常府去!”
    被当家女人派人送回娘家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休人的前奏啊!
    “我看谁敢碰我!”常灵玉站起来,也不跪着了,他哭着冲宋汀兰大声说着,“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宋汀兰了!你不是!你都不问问我昨晚去哪儿了,你就这样对我!可怜我还一心对你好,为了你我我我……柳一舟你个贱人!都是你!”
    千般恨万般怨,在看到宋汀兰的脸后,他还是做不到真正狠心。他话风一转,又冲柳一舟去了,“你说!是不是你又在殿下耳边胡乱说什么了?你不是人,你就是个搅事精!你非要把太女府搅得乌烟瘴气才甘愿吗?你是不是要毁了太女殿下你才甘心?”
    柳一舟轻蔑地看他,“常侧君真是有意思。是你先违背殿下之令私自出府,这一大早上撞个正着吧,不知认错不说还妄想冲上来打我。我可是太女殿下名媒正娶的正君,你是侧君,你的礼数呢?到底谁是搅事精?”
    “你放肆!如果不是你蛊惑了殿下在先,轮得到你来做正君?我今天就撕烂了你的嘴,看你还拿什么蛊惑殿下!”
    “够了!常灵玉,你太猖狂了!你当我是什么?我是傻子吗?随便一个人都能来蛊惑?那你更得反省你自己了,因为你连蛊惑我都做不到!”
    宋汀兰这话狠,正中常灵玉的胸口。
    “殿下?不,你不是殿下。我不相信,你肯定不是我的殿下了……”常灵玉眼神恍惚,喃喃自语着。
    周围的人跪了一地,没人敢大声出气都。
    宋汀兰直接点名,“秋水冬月,你们俩带着人亲自送常灵玉回常府去!跟老太君说,就说我太女府庙小,装不下常灵玉这尊大佛!”
    秋水冬月哪敢不从,春翠和夏灼的下场还在眼前摆着呢。她们要想不被一样赶出府去,就得老实听话。
    两人快速来到常灵玉面前小声劝着,“常侧君,别闹了,现在殿下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避让一下吧。”
    “我不避!我不走!我又没做错!我凭什么要被送走?我不,我就不!”常灵玉死抱着马车的门,就是不上车。
    秋水为难的看向宋汀兰,“殿下,要不……”
    宋汀兰掐断她的话,“看来你也并不适应太女府,那好,我从不强人所难,你也和春……”
    冬月一个使力,把常灵玉抱起后推进了马车里,“殿下,我和秋水送完常侧玉马上就回来!”
    常灵玉还想喊,被脑子已经特别清楚的秋水一把拿帕子给堵了嘴,“常侧君,您不要怪奴才,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冬月迅速把马车门关上,一甩马鞭就要走。
    前方路口拐过了仪仗队,“后君出行,闲人退避--”
    常雪修驾到了。
    本来被人押下去的春翠和夏灼立刻挣脱人跑着迎了过去,“后君,求您给奴才们作主啊!柳正君蛊惑太女殿下,不仅要把奴才们赶出太女府,还要把常侧君送回常府呢!柳正君善妒不容人,奴才们愿以死相谏,此人万万不能再留在殿下身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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