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莲华笑道:“因为好奇。你们姑娘家,除了聊军战政事之外,还会说哪些话?”
    阿兰红着脸道:“……以前什么都聊,现在大多都没意思了,说了你也不懂,不用你听。”
    步莲华好奇:“真的吗?还有什么是我不懂的?”
    阿兰羞恼:“总之就是你不懂的,不许再问!左拐!”
    其实昨天她跟月霜聊的露骨。
    事出有因,也是月霜先说起江宁,一口一个宁哥,阿兰好奇,随口问了她一句:“你私底下也管江宁这么叫宁哥的吗?”
    谁知那丫头口无遮拦道:“私底下?哦,你是指床上?一般叫他的字,远之哥哥,偶尔会叫他将军……远之哥哥更多一些,不过叫将军时他会更卖力一些。”
    阿兰跳起来捂她嘴,羞道:“谁问你这个了!!”
    月霜坦然自若:“……我俩的私底下也就床上了。其他时候旁边都有人,基本没法私底下。嗨,你这是什么表情,瞧你脸红的,这种事……难道你还没跟我哥私底下过?”
    阿兰闭口不言,狠狠摇头。
    月霜不依不饶:“不行,不管怎样,我都说了,你必须也要说,交换秘密,交换交换!”
    阿兰摇头:“不要,休想诈我!”
    “耍赖!”月霜追着她挠痒痒,“你诈出我的,自己却不说,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快说快说!”
    “是你自己要说的!”阿兰冤枉,“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你不能这样,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打听你哥的……”
    月霜哈哈大笑:“少来!我打听的是你的!快说,你私底下怎么叫我哥的?”
    阿兰投降:“叫名字。”
    “不可能,这么无趣?”
    阿兰索性坦白:“好吧……也会叫公子,俊郎……什么的。”
    月霜惊的打了个嗝,然后笑倒在床。
    步莲华从外间探脑袋进来,问道:“嗯?你俩说什么呢,好像很有意思。”
    月霜仗着他看不见,指着他笑:“哈哈哈笑死我了……”
    阿兰支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
    储君的私事,竟然就这么被自己说出去了。
    三月底,月霜到墨城。
    江宁拄着拐吊儿郎当倚在城门口,见她穿着喜服来,高兴地扔掉拐,张开双臂,抱住了翻身下马向他飞奔而来的月霜。
    “哈,小娘子来了!小娘子居功至伟,江某人战场负伤归来,忽然就多了个儿子!”
    “去你的!”月霜砸完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
    江宁浓眉一扬,自豪道:“我是谁?自我从寄出信后,每天都到这里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月霜嗷的叫了一声,紧紧搂着他脖子使劲亲了一口:“宁哥最好!”
    墨城也有南辽人,守旧一些的见不得这种姑娘,她吧唧一口,几个路过的上了年纪的南朝人,都用袖子掩着脸非礼勿视。
    江宁道:“走,给你介绍介绍我在墨城新认识的朋友。”
    月霜扶着他,一边进城一边问道:“哪路英雄?”
    江宁打了个呼哨,不一会儿,一只黄狗摇着尾巴撒腿跑来。
    “来,认识一下,大黄!”
    “……诶?”
    “哈哈哈哈哈,我们伤兵营的朋友,这家伙可机灵了。”江宁说完,又感叹道,“不知为何,自打稀罕你后,看见什么都想跟你说,每天吃的什么饭,菜叶子上有条虫,伤兵营里睡我旁边的小子傍晚磨牙,见到一条普普通通的大黄狗……都想告诉你。”
    月霜竟有些想哭。
    江宁大手一伸,揉了揉她脑袋:“大约是太想你了,好在你现在就在我身边,终于可以结束漫长无期的想念了……”
    月霜含着泪,狠狠点头:“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慢好多,主要是要回家了,一天都在忙着请朋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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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南下检军
    北朝突然派来一个墨城城守, 南辽得知后, 也不甘示弱, 不久之后,南辽也调来了一位城守,这位城守打眼一瞧就知是被贬官到墨城来的,天天板着一张脸站在南门城楼上, 胡子也不修理, 风中飘老长, 着实沧桑。
    月霜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见那个城守也不生事,倒也不在意, 以为只是个南朝的饭桶官员。
    未料, 一日傍晚, 又有江湖好汉护送孩子到善堂,那孩子生的白胖, 破衫里头是织锦绣衣,不像是流浪孤儿,善堂的人问他来历, 那孩子只看着护送他来的魁梧大汉,摇头不语。
    善堂的人觉此事还需谨慎,于是大半夜请了月霜来, 话还没问出多少,就听南门一阵喧闹,吵吵嚷嚷, 隐隐还有火光,刀剑之声。
    墨城南北皆有驻军,北边是现在驻扎在京廊的楼家第三军,南边则是南辽朝突旗下的一支军队。不过,因盟约还未撕毁,墨城内的大小事宜,能不管的他们一概不管。
    月霜听动静,知不是南辽军,稍微宽了心,带着善堂的几个行走江湖会些拳脚功夫的侠义之士到南门看情况,只见南门外一群穿草裙作崖州打扮,手持利叉的人欲往城中进。
    南辽派来的那个城守站在南门中央,背着手,声如洪钟说道:“要进墨城,就要拿出关检文书,没有就休想踏进墨城一步!”
    草裙领头的人操着一腔浓重的崖州口音说道:“少装模作样,墨城本就可随意进出!”
    “没有关检文书,不得进墨城!”那南辽城守寸步不让,“这是规矩,做人就要守规矩,若人人像阁下这样随心所欲,这天下还有道理可言?”
    崖州的那群人中,有人对领头的耳语一阵,领头的又道:“大人是南朝的官,还是北朝的官?”
    南辽官员神情严肃,认真回答他:“我是大辽的官。”
    领头的一笑,说道:“那大人可管不了我们,我们崖州是北朝的,你让北朝的来!”
    “就是北宛的人来,你也要按规矩来。这是墨城,进出都需关检文书,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少啰嗦!”那人大声道,“北朝管事的人呢?!不吭不响的窝里面孵蛋?!老子等着抓人!都给老子麻利点!”
    月霜本想出去问问他何事,把话听完后,她不想动了。
    只听南辽的那个城守说道:“你要进的是我大辽的南门,自然是我说的算!规矩如此,路就在后头,阁下要走请便,如果再纠缠,本官就要叫守城军了!”
    月霜心道,没想到,这南辽的老头还不错,只不过,墨城哪来的守城军……
    自七年前南北二朝在墨城签订盟约后,封闭了两门,余下南北两门,由两朝分别守卫,又因墨城撤走了守城军,也无府兵,守南北城门的兵,皆是南北临近城池的官府府兵。
    月霜走上前去,并未标明身份,只问门口那草裙人:“到墨城做什么?过了关北上朝贡?”
    “抓人!”那领头人说道,“杀父仇人现在就躲在你们墨城的善堂,我们进去抓了人就走,啰嗦什么,让开!不让我就闯了!”
    “善堂啊……”月霜呵呵笑道,“善堂它在哪?它不也在墨城里头吗?所以还是那句话,这位……黄大人说的对,你要进墨城,就得按规矩办事,有关检文书吗?有了拿出来,我们验过真伪就让你进去,没有的话,请走。”
    “你又是哪根葱?”
    “本官乃大宛墨城城守,前江六军先锋营副将,万月霜。”
    领头还要再说,被旁边人拉开。万月霜这个名头太响,他们不敢惹。
    有人软了语气,说道:“万大人,好商量,咱们双方各退一步……”
    万月霜咋舌:“什么叫双方各退一步?这话说的可笑,是诸位无理非要强闯墨城,你们如此强盗行径,不按规矩办事,要我退一步?退哪里?难不成退到昭阳京,扫干净麒麟椅,让诸位坐上,好吃好喝招待着?”
    她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厉声喝道:“你们好生放肆!竟敢在墨城张狂?!都给我滚!”
    南辽的城守摸着胡须,及时表态:“守城军何在?!来人,都打出去,关城门!”
    旁边连忙跑来几个守城的士兵,齐力合上了城门。
    月霜拱手道:“南辽竟有黄大人这样的官员,失敬。”
    她也只是依稀记得,南辽派来的城守姓黄,至于人家叫什么,她是半点没有印象了。
    南辽城守摸着胡须,依旧是一副板正严肃的神情,说道:“万大人客气了,本官只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月霜又说:“听闻黄大人是带着家眷来的,之前公务繁忙,未曾过问过,可都住的习惯?缺什么东西,可到墨城衙府来,本官一定会热情招待。”
    黄大人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
    北边派官员来到墨城,其实就是在此收权,后方接应一应俱全,像模像样。不像他,是被同僚从余樵踢出来的,携家带口到墨城做没有实权的清闲官,至于俸禄,不提也罢。挪了一次家,手中的钱两确实不够了,他夫人已经清走了大半家仆,儿女们过年都没添新衣……他为官二十年,之前也曾想过平步青云,为国为家,可后来,官场乌烟瘴气,心中所想无法实现,真真是越做越穷困,现在只剩一声长叹。
    有时候,他是真羡慕这个北朝派来的年轻姑娘,他听过她的名字,战场拼杀的有功之将,被南军一些兵士称为美花刺儿,这次见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他人已老,处处碰壁,官场受挫。而北朝十八岁的女娃娃,都能建功立业,现下又来做北朝尤为重视的墨城城守,手中掌一方城池,什么宏伟抱负都能放开手脚施展。
    两厢一对比,更是心更是冰凉无奈。
    黄大人沉默走出一截,到现在住的单片小院前,问月霜:“万大人,那个善堂,是你们北宛开的吧?”
    月霜笑了笑,答非所问:“哪里,善堂是开给天下人的,给天下人的东西,从不分南北。”
    她此话一出,黄大人惊愣许久,抱拳一礼,道:“后生可畏。今后天下有万大人这样的人,本官即便是不得志到死,闭眼时也是安心的。”
    他评价太高,月霜也非自大狂妄之人,连忙谦虚道:“过誉了。黄大人请回吧,天也不早了。”
    自那之后,白日里见了黄大人,月霜都会主动问候,有时会聊些家国天下,南北一统的事。
    黄大人心有感触,不久之后,善堂里多了两位帮手,是黄大人的妻女。
    月霜与江宁说了此事之后,江宁道:“南朝自然也会有有识之士,黄荣达不错,听闻这些日子在打听官学。”
    月霜道:“我哥说了,正在跟户部磨款银,基本筹备完了,等银子下来,今年夏天就能在墨城开设官学,黄大人家的夫人儿女,都可入学,我请示过殿下了,他家的束脩就不收了,我看南辽最近真的有大厦将倾之感,连官饷都不给。”
    江宁说道:“南朝早玩完了,王临迟早会清醒,昨日从洛东下来的伤员说南朝前些天士气低落,我以为是死了哪员大将,后来才晓得,是王临新纳的那个宠妃生了个女儿,那一个个的,哭丧着脸,瞧着跟死人了一样……”
    “唔,惨了。”月霜说道,“看来然姐又要上奏了。”
    “……贺然?她请奏什么?”
    “你没听过她说过这种话吗?就是……咱们不是攻城不杀妇幼嘛,她当时就说,应杀干净才对,尤其是女的,不然留下余孽,就是买下祸患。”
    江宁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下,点头:“好像有这么个印象。”
    “然姐最狠了。”月霜说道,“当时七哥跟她吵,说你攻入南都余樵,打算把人都杀完吗?屠城?然姐就说,南辽皇室,应一个不留,不管男女老少,都该杀了,尤其女人。七哥就问她,你难道恨女人?然姐就笑七哥天真,说你们男人自己心里清楚,最能延续血脉的是谁。”
    江宁忽然了悟:“我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
    “啧,对吧。”月霜也道,“你懂我就不讲了。”
    江宁沉默片刻,又问:“对了丫头,我还没问过,我儿子长的像我吗?”
    月霜本想点头,但转念一想,正聊着这种话,他这么问,是几个意思,顿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他们都是我儿子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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