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从宋翡嘴里说出来,宋瓷着实大吃一惊。她赶紧抽了纸巾将面前的茶水擦干净,将纸巾丢进感应垃圾桶。
    一抬头,瞧见宋翡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宋瓷尴尬地擦了擦嘴角,“你竟然也会问这种事。”这还是她那个冰山般孤傲高冷的姐姐吗?
    宋翡说:“我是个人,又不是尼姑。”言外之意,她也有七情六欲。宋翡不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她坦坦荡荡地说:“有时候看着颜江顶着一张好看的脸,故意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也会有些心猿意马。”
    宋瓷:“...”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不正经的宋翡。
    “所以,答案呢?”宋翡耐心十足,又问了一遍。
    宋翡都虚心请教了,宋瓷自然是要为她解惑的。宋瓷说:“那、那个么,也要看技术和气氛。”
    她有些结结巴巴,说:“你、你得自己去尝试,你问我,我也给不了你参考答案。”
    宋翡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宋瓷脸皮发烫,没法再待下去,她正准备告辞,又听到宋翡说:“我昨天逛了下淘宝,想要找一条漂亮裙子,结果发现它们都不适合我。”
    “前面后面一样平,穿什么都没效果。”宋翡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坦的身板,又盯着宋瓷的,不禁苦恼。“吃木瓜真的有用吗?”
    宋瓷只觉得雷人。
    是病毒研究已经没吸引力了吗,宋翡最近怎么变得奇奇怪怪。
    连番被宋翡刷新三观,宋瓷待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匆匆丢下一句:“我要去录个曲,就先走了。”走到门后,又回头对宋翡说:“吃木瓜兴许有用,但你都过了发育的年龄了,还是少折腾。”
    从颜江家里走出来,宋瓷脸都是烫的。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宋翡看着挺正经一个人,心还挺豪放。
    人不可貌相啊。
    宋瓷走后,宋翡起身来到厨房,盯着冰箱里她今天刚购入的一箱木瓜。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颜江发了一条短信,内容简短,只一句:【早点回来,我做了饭。】
    心理咨询室里,颜江正在接受心理老师的疏导。
    颜江觉得烦,对着心理老师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只想赶紧结束了今天的治疗回家。
    那心理医生还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解颜江:“颜先生,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宋翡是人,不是宠物,不是你的私有物。人都是有思想的,你若真想将宋翡一直留在身边,就得尊重她,支持她...”
    他话没说完,就被颜江开口打断:“她的理想是研究通透这世界上所有的病毒,她会满世界飞,你是要我放她远走高飞?”颜江神色冷冽下来,“你要我放弃她?”
    心理医师:“...”
    对上颜江这么有攻击性的病人,他也很无奈。
    颜江根本就不是诚心想要接受心理疏导。
    没办法,心理医生只能拿出杀手锏,“宋翡小姐跟我说了,等心理治疗结束,让我给你一份测评表,要是测评不合格或是毫无进展,她就不跟谈恋爱,不跟你生孩子了。”
    这话无异于是当头一棒,瞬间把颜江给打醒了。
    颜江压下眼里的厌恶与冷淡,装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对心理医生恭恭敬敬的说:“你说的对,我是该尊重她,支持她,她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不能阻碍她的步伐。”
    心理医生:“...”
    请不要跟我说违心话。
    他正感到棘手,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这时,颜江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颜江给宋翡设置了特殊的来电提示和短信提示,听到这声音,他对心理医师竖起手掌,“稍等,我看个短信。”
    “请便。”
    颜江拿出手机,看到宋翡发来的短信息后,心里的烦躁顿时就烟消云散。心理医生瞧见颜江那张阴沉沉的脸上瞬间转晴,变得阳光明媚,他不禁好奇问道:“是宋翡的短信?”
    “嗯。”颜江像是小孩子炫耀糖果一样,跟心里医生炫耀:“她今天亲自下厨,让我回家去吃晚饭。你不知道,宋翡不会做饭,这是她第一次做饭,她把第一次给了我。”
    这话很有歧义,但心理医生假装没听出来,他告诉颜江:“看样子,宋翡很喜欢你,第一次下厨都给了你,说明你是他的独一无二。”
    这话听得颜江心里舒坦。“不愧是我们市最牛的心理医生,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一不小心就道出了真相。
    医生尬笑。
    半个钟头后,治疗结束,颜江手揣着兜里,戴上了墨镜,脚步轻快地走了,赶着回家去吃饭。
    他一走,医生便拿起座机,给宋翡打电话汇报情况。宋翡一边做饭,一边听医生说:“宋翡小姐,我认为,比起我的心理疏导,你对颜江先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更重要。”
    宋翡放下菜刀,望着颜江家院子里一个角落发呆。
    “像上一次一样,颜江先生依然很抗拒我对他的治疗,总认为我是个搅屎棍,不是个好东西,是迫害你们分开的罪魁凶手。”偏执的人,最容易嫉妒和记仇。
    颜江一开始就把心理医生摆在了敌人的位置上,又怎么会敞开心扉接受他的心理疏导呢?
    “但你刚才一条短信,颜江先生瞬间心情好了起来,之后半个小时,我们的进展都还算顺利。”说了这么多,心理医生就只有一句话想要告诉宋翡,“真正的解药,是你。”
    “行,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宋翡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洋葱切成小丁,打算跟鸡蛋一起炒着吃。颜江很喜欢吃洋葱炒鸡蛋,他奶奶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做给他吃。
    等颜江开着车回来,宋翡的饭菜差不多已经做好了。
    “阿翡。”颜江进屋就抱住宋翡的腰,跟她说:“我今天去见了心理医生,配合他做了心理治疗,医生夸我表现不错,有进步。”
    宋翡信他就有了鬼。
    “洗手,准备吃饭。”
    颜江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将手洗干净,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揭开保温锅的盖子。“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颜江盯着锅里哪些菜,傻了眼。
    五花肉闷木瓜,清炒木瓜丝,木瓜汤,木瓜炖鲫鱼...
    颜江眼神悄悄起了变化。
    宋翡过来端菜,告诉颜江:“买了一些木瓜,吃不完,别浪费了。”
    颜江说:“木瓜一般不都是做甜炖品的吗?”
    宋翡眯着眸子,语气不善的说:“所以你想说什么?说我不会做饭?做的是黑暗料理?”
    颜江立马摇头,“不,我想说阿翡真厉害,研究了好多新菜式。”
    宋翡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拍拍颜江的胳膊,对他说:“你是第一次吃到我的饭菜的人。”
    就冲这一句话,颜江能把装木瓜的菜盘子都啃干净。
    发现锅底下还有一盘洋葱炒蛋,颜江微微一愣。洋葱炒的熟过了一些,菜色看着就不美味,但颜江那颗不安的心却感受到了温暖。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洋葱炒蛋啊。”颜江将宋翡抱进怀里,低声说:“从奶奶去世后,就没人给我做过这道菜了。”
    宋翡想到心理医生的叮嘱,她觉得应该给颜江一些甜头,边说:“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也做给我们的孩子吃。”
    颜江的心怦怦狂跳。他突然说:“我明天也去看心理医生。”
    宋翡忽然笑了。“行。”
    宋翡第一次做饭,菜式也是自创的,但味道竟然还不错。不愧是天才,天才做饭的天赋也是很棒的。颜江吃饱了,撑着手,盯着小口喝奶的宋翡,忽然说:“我们阿翡这么聪明厉害,我们以后的宝宝,一定也很厉害。”
    宋翡一噎。
    她瞧见颜江那神采奕奕的目光,不好打击他,便说:“嗯,长得像你,智商随我。”
    颜江满意极了。
    第二天宋翡起床,便发现健身室里的铁笼子不见了。正巧阿伦提着菜过来他家,宋翡就问阿伦:“健身室那笼子哪里去了?”
    阿伦笑着说:“今天一早江哥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叫搬运工将笼子送走了。”看样子,在宋翡小姐的影响下,江哥的病情在慢慢变好。
    丢掉那个让颜江想入非非的笼子,就是一大进步。
    “原来如此。”送给也感到欣慰。
    说话间,颜江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手里还拎着一只雪白的狗。
    颜江将狗笼子放在宋翡面前,他告诉宋翡:“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阿翡,你给他取个名字。”
    宋翡看着阿伦,阿伦看着宋翡,表情都有些复杂。
    看样子,他的病没有好转。
    宋翡问颜江:“真要取名字?”
    颜江笑着摸了摸宋翡的脑袋,他说:“当然,我们把他当孩子养,这样你以后就不会丢下我们父子俩,说走就走,说出事就出事了。”
    宋翡瞧着那狗雪白雪白的,想了想,说:“既然是你的狗,就叫颜狗吧,小名狗子。”这名字取的潇洒不羁,也敷衍了事。
    颜江眼皮一抽。“行吧,就叫颜狗。”总觉得是自己在骂自己。
    阿伦憋着笑,非常难受。
    -
    这天宋瓷陪韩湛一起出差,来到文莱国。
    韩湛出去与人谈事,宋瓷一个人呆在酒店,穿着长袖长裙,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椅上,盯着楼下那些车辆与女人。受宗教信仰的影响,文莱的女孩子们大多穿着长袖和过膝的长裙,还有人头上戴着头巾。
    宋瓷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翡,跟她吐槽:【我来了一个不方便露腰露长腿的国家,好无聊。】
    宋翡不知道在忙什么,没理她。
    宋瓷打开宋翡的朋友圈,才发现宋翡跟颜江领养了一条狗,那狗才成年人两个巴掌大,毛发雪白,特别乖巧可爱。宋瓷留言问宋翡:【你们养了一条狗,狗叫什么?】
    宋瓷还没有等到宋翡的回复,倒是接到了沈渝北的电话。
    “老师。”宋瓷前天去梁博的录歌房,将她的原创小提琴曲《湛》录制了下来,送去给沈渝北,想让他指点几句。宋瓷问沈渝北:“老师你听了曲子没?”
    “听过。”听过好几遍,他都会拉奏了。“曲子很优秀,没给我丢脸。”
    宋瓷弯唇浅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学生。”
    “跟你说个事。”沈渝北告诉宋瓷:“两个月后,《乐痴》剧组将要来中国海选,他们要挑一个角色。”
    宋瓷知道乐痴这部作品,上一世,这部电影在国际电影节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还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最佳摄影奖,以及最佳音乐奖。男主演也斩获了最佳影帝奖,当真是风光无限。
    宋瓷问沈渝北:“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沈渝北说:“一个双腿残疾的小提琴家。”
    宋瓷猜到沈渝北提这事的目的了,“老师是想让我去参加选拔?”
    “嗯。”沈渝北告诉宋瓷:“这部电影的导演是都均斐,他这人虽然毛病多了点,但作品没得说。我想让你去参加三年后的伊丽莎白女王国际音乐比赛,你先去都均斐的电影里露个脸,到时候参加比赛也有优势。”
    伊丽莎白女王国际音乐比赛是世界上最权威最备受瞩目的小提琴比赛,沈渝北是曾经的冠军,他的徒弟也必须是冠军。
    宋瓷听完沈渝北的这席话,也燃烧起了斗志。“我定全力以赴!”
    “行,你好好准备。”
    等沈渝北挂了电话,宋瓷才发现宋翡回了她的信息。
    宋翡:【颜狗。】
    宋瓷愣了下,没明白她在说什么。翻看聊天信息,宋瓷才明白宋翡是在说那条狗的名字。
    【你们管那条狗叫颜狗?】宋瓷一脸迷茫,有这样子给狗取名的吗?
    宋翡:【嗯。】
    宋瓷:【你们真会取名字。】这名字,不知道是在骂谁呢。
    晚上韩湛回来,宋瓷跟韩湛说了这事。“颜江跟宋翡养了一条狗,你猜那狗叫什么?”
    韩湛想了想,说:“阿黄?”
    “颜狗。”
    韩湛:“...”颜江的狗,叫这名字没毛病,有名有姓的,起的还挺有水平。
    韩湛走到沙发边,将宋瓷拉了起来。
    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下,让宋瓷靠他怀里。我们后天才回去,明天我很忙,恐怕没空陪你玩。瓷宝,你有没有想去看看的地方,我让龙雨陪着你去。”
    “我好想去参观皇宫,但现在不是斋戒月,皇宫也不对外开放。”宋瓷觉得挺遗憾的,她对皇宫还是挺向往的,想要进去看一看。
    “那得等明年,去别的地方看看吗?”韩湛告诉宋瓷:“杰米清真寺是他们这边的打卡景点,你要不要去看看?”
    “也行。”
    发现韩湛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宋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韩湛:“穆冕一审时间确定了,就在二十天后。”
    话题突然扯到穆冕身上,宋瓷有些没跟上节奏。“然后呢?”
    “然后...”韩湛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子,暗示她:“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件事么?”
    “嗯?”宋瓷捏着韩湛手臂,警告他:“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韩湛低头看着宋瓷,眼中揶揄之色很浓,“你不就喜欢我动手动脚。”
    宋瓷假装听不见。
    韩湛打开双臂放在沙发扶手上,这才告诉宋瓷:“我说过,等穆家这些事情结束,我们可以开始备孕了。”
    宋瓷一愣。
    宋瓷特别喜欢孩子,尽管知道生产也许会令一个女人身材走形,长妊娠纹,但她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那行啊,韩哥努力工作,给你的小朋友赚尿布钱。”
    “只要尿不湿不镶金子,钱还是够的。”韩湛箍住宋瓷的腰,问她:“瓷宝,给我送给小瓷宝,好不好?”
    “好!”
    第二日,宋瓷穿上长裙,在包里备了一条头纱,这才在龙雨的陪同下来到了杰米清真寺。路上她做了许多旅游攻略,就怕违反了寺庙的参观规矩。
    清真寺开放的时间每天都不同,宋瓷他们在开放时间准点抵达寺门口。宋瓷与龙雨脱了鞋,换上寺庙提供的黑色长袍,入乡随俗戴上头巾,才和龙雨一起走进寺庙。
    这座寺庙在文莱非常有名,大厅建的富丽堂皇,穹顶无不精致艳丽,处处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宋瓷发现寺庙的朝拜室有两个,大的那个是男厅,小的是女厅。
    从小就生活在有爱且互相尊重的家庭氛围下,宋瓷最讨厌男尊女卑那一套。她站在朝拜室门口,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龙雨倒是进去参观去了,宋瓷便一个人闲逛,逛着逛着,来到了一片蓝色的喷泉泳池旁。
    泉池里的水很澄澈,抬头可见蓝天白云,四周是风光如画的园林,宋瓷萌生了想要拍照的念头。
    但寺庙里禁止拍照摄影。
    宋瓷有些遗憾。
    咔嚓!
    宋瓷听到了相机的声音。
    她诧异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金发蓝颜的高个青年,他黑色长袍里面,是一件藏蓝色的衬衫,一条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两条有力的长腿。
    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一张脸生得极英俊,下嘴唇与下巴之间有一颗黑色的极小的痣,不损帅气,反添独特。
    见宋瓷看过来,他耸了耸肩,吐吐舌头,悄悄地将手机塞回了兜里,冲宋瓷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宋瓷歪头看着他,要笑不笑。
    “你不会举报我的,对吧?”青年讲的是一口地道的马来语。
    宋瓷:“我是中国人。”她用英文告诉对方。
    青年有些意外,他走到宋瓷身边,与她并肩而站。
    “很少会有中国人来文莱玩,大家更愿意去泰国新西兰或者欧美地区。”很意外,青年竟然会说一口还算标准的中文,虽然有些音节发音比较奇怪,但宋瓷听得懂。
    宋瓷笑着告诉他:“你该去中国看看,看过中国的壮丽河山,你会发现,中国人最爱去的地方,永远是神州大地。”
    青年微愣。
    “是,中国地大物博,是个好地方。”他主动朝宋瓷伸出手,道:“杰克·亚伯拉罕,敢问小姐芳名。”他的用词文绉绉的,听上去滑稽而又有趣。
    宋瓷与他握手,道:“rose·adkins。”
    他说他叫杰克,她便说她叫罗斯,这是泰塔尼克号的名字梗。青年表情呆了一下,明白自己是被宋瓷耍了,他笑着说:“小姐真幽默。”
    宋瓷附和一笑,才说:“我叫宋瓷。”
    “宋词?唐诗宋词?”看样子青年对中国的文化有所了解,还知道唐诗宋词。
    宋瓷解释道:“宋瓷,瓷器的瓷。”
    “哦!”青年打了个响指,“我知道,精美的瓷器,我家里就有景德镇的陶瓷!”
    宋瓷笑了笑,没否认。
    余光里瞥见一道男影在迅速走过来,阿兰这才跟宋瓷道别,“美丽的小姐,我们有缘再见,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了。”
    “有缘再见。”
    阿兰·克隆尼刚离开,龙雨便过来了。
    “夫人,那是谁?”龙雨蹙眉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警惕之色。
    宋瓷告诉他:“杰克·亚伯拉罕,他说他叫这个名字,我就告诉他,我叫罗斯·阿德金斯。”宋瓷冷笑,盯着那人的背影,幽幽道:“告诉韩湛,就说我被一个身份可疑的男子注意到了。”
    “夫人怎么知道这人有问题?”龙雨深深地看了宋瓷一眼,发现夫人比他以为的要更聪明一些。
    宋瓷给了龙雨一个深奥的眼神,“女人的直觉,比检测仪还准。”
    龙雨耸耸肩,觉得夫人说的很有道理。
    晚上,韩湛刚从车上走下来,就看见了等候在酒店门口的龙雨。他朝龙雨走了过去,“在等我?”
    龙雨说:“烟瘾犯了,想下来找个抽烟的地方,结果全国禁烟。”
    韩湛笑了,“把烟戒了吧,别把肺给抽黑了。”
    龙雨不吭声,样子瞧着倒是挺老实。
    “今天的确发生了一件值得在意的事。”龙雨便将那个自称杰克的男人的存在告知给韩湛。
    韩湛听说了这事后,表现的很在乎。一边往酒店大厅走,韩湛一边问龙雨:“那人长什么模样?”
    龙雨说:“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个子倒是挺高,夫人说那个男人很年轻,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哦对了,夫人还说那个男人嘴巴跟下巴之间,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闻言,韩湛脚步一顿。
    龙雨跟着停下。
    韩湛转过身来,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冷冽起来。“那个人,他走路是不是有些跛?”
    “这我倒没有注意,不过...”龙雨仔细回想那个人走路的姿势,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忙告诉韩湛:“他走路的速度很慢,生怕会踩死了蚂蚁一样。”
    “我知道了。”
    回房的路上,韩湛便没再说一句话。
    房间里,宋瓷已经睡了。韩湛本来想要跟她说件事的,但看她睡得很香,就作罢了。第二天中午,他们启程回国。
    宋瓷像来时一样,打算进驾驶舱,却被韩湛拉住了手腕。“你今天跟我一起坐,我有事跟你说。”
    宋世清与熊健看见这一幕,忙将驾驶舱的门给关了。
    宋瓷只好跟韩湛来到他的私人休息室,门一关,韩湛就脱了外套。
    宋瓷坐在韩湛的小床边上,想到自己看过的某些电影里的剧情,她露出坏笑,调戏韩湛:“咱们这样,会让外面的人乱想的。”
    “想什么,我们合法夫妻,随他们想。”韩湛在床上躺下来,双腿交叠着,姿势惬意。
    宋瓷跟着躺在,脑袋枕在韩湛手臂上。“韩哥要跟我说什么?”
    “昨天那个接近你的男子,我应该认识他。”
    宋瓷脑袋抬了起来,她盯着韩湛的脸,蹙眉问道:“你们真认识?他难道是间谍?还是杀手?”
    “都不是。”韩湛扭头望着玻璃窗外越来越清晰的蓝天白云,闷声说道:“是我弟弟。”
    宋瓷一怔。
    “你弟弟?你怎么会有个弟弟?”宋瓷可从没听说过韩湛还有兄弟,她想了想,就说:“不是亲的吧?”
    “算是亲的吧。”韩湛补充道:“同父异母的。”
    “啊?”想到青年那头嚣张的金毛,宋瓷问韩湛:“你父亲是外国人?”
    “嗯。”
    不等宋瓷再开口,韩湛突然又说:“他是国际大毒枭。”
    宋瓷:“!”
    万万没想到,出生将门之家的韩木兰,竟然嫁给了一个大毒枭。这之中又有着多少血雨腥风的内情,宋瓷不敢深想。
    “我们一共四兄妹。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他是我父亲最满意最骄傲的继承人。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你昨天看见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我弟弟,他叫阿让。”
    “阿让·克隆尼。”
    韩湛用一条手臂横在眼睛上,陷入了回忆中。他讲述的语气逐渐变缓,听上去像是在讲陌生人的事。“阿让是最小的孩子,他小时候胆子很小,也很天真。我们每一个孩子在四岁生日那天,都要接受一道洗礼...”
    “杀人。”
    宋瓷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让四岁生日那天,父亲给他的挑选的洗礼祭品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阿让不敢开枪,不忍开枪,他求父亲放过她,父亲一怒之下,就朝阿让小腿上开了一枪。”
    “阿让的脚有些跛,就是因为那件事。”
    宋瓷听得心惊肉跳,她怎么也没想到韩湛小时候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
    “他恨我。”
    “为什么恨你?”宋瓷以为韩湛曾欺负过阿让。
    阿让恨韩湛,不是因为韩湛欺负过他,真相其实令人心碎。
    韩湛说:“阿让小时候最亲近我,他最期盼的就是长大后,能和我们一起干掉我们的父亲,然后和我一起逃离那个深渊地狱。”
    “七岁那年,外公找到了我,将我带回了家。拥有了一个全新生活的我,成了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而阿让,他被我父亲逼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坏人,一个被多国通缉的罪犯。”
    “他恨我,恨我丢下他,恨我留他在那个地狱深渊里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你的,但宋瓷,阿让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天真善良的阿让了,他时间宝贵,从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主动接近你,一定是心怀不轨。”
    “一旦你身边出现了陌生可疑的人,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宋瓷脑海里浮现出阿让的模样来,他笑起来那么灿烂,真想不到他竟也双手沾满了鲜血。“那韩哥,婆婆她...”
    “她是真的死了,被我父亲当着我的面开枪杀死的。”
    宋瓷愕然不已。“这、这...”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还是人吗,这是畜生吧!”这样的畜生竟然还有四个孩子,简直荒唐可笑。
    有些好男人娶个老婆都难,他却爱人成群,儿女扎堆!
    “连自己的老婆都能杀,比畜生都不如!”畜生还知道保护自己的配偶呢!
    “你错了。”韩湛纠正宋瓷的说话,“我妈妈不是他的老婆,只是他的一个情人而已。”
    宋瓷更觉得吃惊了。
    韩翱宇的女儿,怎么会甘心去做一个男人的情人!
    “我父亲这辈子,就只爱过一个女人,一个深爱却得不到的女人。他得不到那个女人,就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阿让的母亲,都只是他找来的替代品,一群与他初恋有着相似的皮囊的替代品。”
    “...”
    她是该夸韩湛生父痴情不悔,还是该骂他猪狗不如呢?
    “还好你不像你父亲。”
    韩湛突然笑了,“我是他儿子,我身上到底流着他的血,我们之间,还是有相似处的。”
    宋瓷表情逐渐凝固,“你可别吓我。”
    见自己吓坏了宋瓷,韩湛这才笑了出来,说:“我们别的不像,就贪慕美色这一点,我们还是很像的。”
    韩湛捏着宋瓷的手,说:“没遇到你之前,我都没有发现,我竟然是一个好色之徒。”
    宋瓷心里喜滋滋的,韩哥这是变相的夸她好看呢。“那什么,我知道我好看,你适可而止啊,夸过头了我会飘上天的。”
    从嫁给韩湛后,宋瓷是越来越飘了,她怕飘得过了,会得意忘形。“行了,我眯会儿,提前半个钟头把我叫醒。”
    宋瓷说睡,就秒睡。
    韩湛却睡不着,提起了童年的事,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那些黑暗的往事。
    童年对韩湛来说,是残酷无情的,他的父亲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毒品免疫体,从小就给他注射各种毒品,导致韩翱宇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针孔伤痕。
    后来被外公接回家,连续打了好几年的激素解药,这才变得正常。所以韩湛特别敬重自己的外公,没有外公,他会成为比阿让更可怕更堕落的人。
    但这件事韩湛不打算告诉宋瓷,她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小可怜。韩湛不要当宋瓷的小可怜,他要当宋瓷顶天立地的丈夫。
    -
    回到望东城,韩湛的工作越来越忙,宋瓷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羽化经纪公司要为梁博出第一张专辑,这是一件大事,从作词作曲到mv,无一不用心。
    梁博对宋瓷有迷之信任,他坚持要宋瓷为他的所有歌作曲,宋瓷被梁博几句话一夸,顿时就有飘。
    她一飘,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一张专辑一共七首歌,宋瓷这下有事做了,天天都呆在家里作曲。
    韩湛有天晚上回来,看见宋瓷趴在钢琴上睡着了,琢磨着也许该换一套大房子了,要给宋瓷建一个宽敞的豪华的专业的乐器房。
    第二天韩湛就让北战帮他联络到一名建筑设计师,高价聘请对方为他设计新家。新家地址定在御龙山的山顶。
    御龙山地处御龙渊大河边上,西接碧水区与晋山区,南临望江山。御龙山顶有一块奇石,形似昂首的龙头,龙头高高在上俯视着御龙江,故而,那片山被命名为御龙山。
    三十三年前,尚还在读大学的墨谣豪掷千金将这座山头买了下来,本来是打算建一栋大豪宅,方便她们四姐妹一起居住的。
    但韩木兰的离世,成了墨谣她们三姐妹心里永远的痛,那豪宅也就没有建造的必要了。
    后来韩湛十八岁生日那天,墨谣将这片山赠给了韩湛。
    韩湛将所有要求跟建筑设计师详细讲了一遍,就任由设计师去发挥,静等成果。宋瓷她有了一颗事业心,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不知道韩湛背着她在偷建豪宅。
    转眼间,穆冕一审的日子就要到了。
    作为受害人与受害者的家人,宋瓷与宋翡是需要法庭的,而苏蓓蓓作为受害人的遗女,也应该去审判现场旁观。
    穆冕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了,有人盼这一天盼了十多年,有人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穆秋已经出院回家,曾经这个家里充满了温馨与笑声,但现在,死的死,被抓的抓,到了深夜,竟寂静的可怕。
    穆秋不敢上楼去睡觉,每次上楼经过二楼的时候,她总觉得母亲会突然拉开主卧室的门走出来,笑着问她:“秋天儿,你怎么才回来啊?”
    穆秋心里有鬼,她只敢在一楼的客房睡觉。
    张阿姨不知道穆秋的心思,只以为她是身体虚弱嫌弃上下楼劳累。
    明天就是穆冕被审判的日子了,张阿姨见穆秋心神不宁的样子,便问她:“小姐,你是在为明天的事担心吗?”
    穆秋点了下头。“张阿姨,你说我爸爸,他会被判死刑吗?”
    张阿姨没做声。
    想也知道,身负三条人命,还差点杀了宋翡,穆冕已经成了全国皆知的大罪人,他不被判死刑才怪!
    张阿姨再向着穆秋,也觉得穆冕应该被判死刑。但这话,她是不能当着穆秋的面说出口的。
    穆秋摇头苦笑,“一定会是死刑吧,谁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穆秋靠着沙发,回想起父亲对自己的种种好,不禁问道:“他怎么会杀人呢?”
    那么好的父亲,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张阿姨在一旁说:“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看着面善心慈,但他的心是黑的。人啊,单凭一双眼睛是看不透的。就是夫人,也是到死才看清先生的真面目,更何况是小姐你呢?”
    也不知张阿姨这番话里面那句话戳痛了穆秋,穆秋忽然站了起来,说:“我去休息了,张阿姨也早些休息。”
    “诶,好。”张阿姨见穆秋生气,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说错了。
    穆秋回到客房,盖着被子,手按在胸口,感受着有力的心跳。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看着面慈心善,但他的心是黑的。
    若张阿姨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只怕是会马上拎着行李,逃之夭夭吧。
    “妈,如果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后,你还会把心脏给我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穆秋的问题。
    -
    夜空中,月色皎皎。
    御龙渊的河岸旁,盘腿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皮外套,黑色牛仔小脚裤的女人。她仰头望着闪烁的星空,弯唇笑了。
    “妈,爸,穆冕明天就要接受一审了。你们的仇,就快得报了。”苏蓓蓓侧首望着远方那座御龙渊大桥,想到十四年前那个早上。
    那天早上,她父母的遗体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小雨中,冰凉凉的,任她怎么哭怎么喊都没法醒过来。
    十四年过去,忆起父母死亡时的画面,苏蓓蓓早已没有了撕心裂肺的痛感。但她还是感到悲伤难受。
    想到黎离,苏蓓蓓有些为难。“妈妈,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苏蓓蓓犹豫不决,希望能有个人为她指点迷津。
    这时,放在她腿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苏蓓蓓接通电话,听到黎离说:“蓓蓓,你今晚还写作吗?我刚下班,有些想你,想见见你。方便的话,我来找你吧。”
    听到黎离含笑的嗓音,苏蓓蓓不禁弯起了唇角。“来御龙渊大桥旁边的河滩找我。”
    “啊?这么晚,你一个人在那里?”
    “嗯。”
    “等着,我就来!”
    三生桥区距离御龙渊大桥不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黎离用最短的时间赶到河滩,远远的,便看见苏蓓蓓的身边放着几瓶啤酒。
    黎离走过去捂住苏蓓蓓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恐吓苏蓓蓓:“哪里来的美妞,劫个色。”
    苏蓓蓓伸手,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身边的啤酒瓶。她举起啤酒,对黎离说:“先生要不要先喝瓶酒,壮壮胆?”
    黎离失笑。
    他松开苏蓓蓓的眼睛,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这才接过那瓶啤酒,在苏蓓蓓身边坐下。
    “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是有心事吗?还是卡文没灵感?”黎离直接用牙齿咬开啤酒盖子,咕噜噜喝了口啤酒。
    苏蓓蓓将自己的啤酒递给黎离,“帮我打开,我是弱女子。”单手能提起四十斤大米的那种弱女子。
    “好。”
    用牙齿打开瓶盖,黎离将酒递到苏蓓蓓面前,却不松手。他暗示苏蓓蓓:“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苏蓓蓓:“好。”
    苏蓓蓓脸蛋凑近黎离,就在黎离以为苏蓓蓓要亲他的时候,苏蓓蓓迅速伸出双手在黎离的胸前揪了一下。
    “嗷呜!”黎离疼得脸色都变了。
    苏蓓蓓夺回啤酒,仰头潇洒的喝了一口,她砸吧砸吧嘴,回味无穷。“宋瓷没骗我,你们男人果然也有怕疼的地方。”
    聪明的黎离抓住了重点——
    所以韩先生也被宋瓷揪过?
    没看出来,看着威武不屈的韩先生,私下里也是惨遭宋瓷欺负的小可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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