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烟自知何处才不致死,却能让苏玉婉痛不欲生。
    面色苍白的人即使钻心疼痛却也不敢挪动半分,苏玉婉用那双满是不甘和愤恨的眼睛看向她,嘴里发出无法让人听见的声音,双腿下意识的抽搐着。
    顾茗烟不着痕迹的上前了一步,一只手臂抵着那牢固的木栅栏,手中的长刀愈发没入其间,眼前的人总算剧烈挣扎起来,却只得带来愈发钻心的疼痛,片刻的呜咽之后只能落下眼泪来。
    “嘘。”顾茗烟的食指抵在唇间,那发红泛肿的唇瓣刺痛了苏玉婉的眼,而那第一刀也缓慢的从她的血肉里抽离出来,被撕裂的肌皮传来细微的声响。
    苏玉婉有一种自己的心脏被拖拽出来的错觉。
    疼痛的折磨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下一刻,那发红的长刀刺向她,血花溅到身上,而顾茗烟却敛了脸上的笑意,带着那脸上的血花扣住了她的脖颈。
    “青黛所受的痛苦,是你百倍。”
    “噗呲——”手里的长刀毫无预兆的刺破了她的小腹,看着女人惊恐的双眼,顾茗烟同样毫不留情的将其拔出,看见苏玉婉嘴里的布带染上鲜血,这才将那布带给拔了出来。
    苏玉婉吐出大口的血来,倒在自己温热的血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顾茗烟:“你这贱人!你就算杀了我,青黛也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有本事……也没法儿救……唔!”
    刀尖抵在了她的嘴边,顾茗烟眼神可怖的盯着她:“我一切的本事,不过是用这张嘴说些话。你却愚蠢的不知我为何立于世。”
    染血的刀尖顺着她的嘴角往上,在那张脸上留下可怖的伤痕:“还没人可以杀死我,来日,我自当还与你相见。”
    苏玉婉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嘴巴已经被她再次的堵住。
    这场漫长而危险的折磨持续了多久,就连成山都已然记不清。
    隔着单薄的马车,耳清目明的练武之人都能听见里面那细微的声响,成山冷着一张脸,更是从未见到过顾茗烟对谁如此狠心,却能听见每每皮肉破开之时,都能听见顾茗烟的轻声呢喃。
    “我可做任何人的姐姐,可唯有青黛。”
    “她是我唯一的姐姐。”
    “我不会让你死的。”顾茗烟笑着将身上那玉龙雪和凤凰胆所致的药丸喂入了她的嘴里,另一只手却还扼住她的脖颈,低声道:“这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救命药,如今,我拿来给你续命。”
    苏玉婉睁大了眼睛哭泣不止,被顾茗烟拔除布带时已经没力气大声说话,只气若游丝的开了口:“让我死……”
    “就算我死了,你也该活着恕罪。”顾茗烟迫使她将那可起死回生的药丸彻底服下,一只手却如视珍宝的捧住她的面颊,摩挲着那道伤疤:“你既然夺走了青黛的一条命,便用这一生来还,总是公平。”
    “生死有命,不该死的人既已离开,你便代替她受下半生苦痛,等到你去阴曹地府,青黛那一身罪业也得抵在你的身上,来世投个好人家。”
    顾茗烟蓦地松了手,看见她满身是血的倒在马车里,亦不过自己转过身去掀开了车帘,衣襟裙角皆是血色,轻巧的从马车之上跳了下来,用帕子将长刀上的血都一一擦拭干净,才还于成山,仰起脸来看向天际。
    此时天还未亮,峰峦叠嶂的远处的天光才刺破些枝丫。
    “青黛离世之后的东西,都烧了?”
    “烧了。”成山小心的将刀入鞘,瞥见顾茗烟正望向自己,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便好,她在阴曹地府等着苏玉婉承罪业,也得舒心快活些。”莞尔一笑,她不过重新戴上面纱,眼底再无杂质:“替我同段承轩带句话,此去,必定速战速决。”
    “王爷还让我给您带上一句话。”成山赶紧走上前去,身后的人则跳入马车之中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苏玉婉给捞下来。
    “什么?”顾茗烟听见有血液落在地上的声音。
    “王爷说您既然为黑水镇,愿意听从于他,那么此行,亦只有一个命令。希望此行一切如你所愿。”成山郑重的跪在了地上,如同对待顾茗烟。
    “我会的。”顾茗烟深呼吸了一口气,扬了扬嘴角,朝着昨日同古昇约定好的地方走去,毫无眷恋。
    这一次,她会活的好好的,就算离世,也会留下个孩子。
    同样的,为了这个孩子,她就算侥幸可以活下来,后半生会落得如何下场,她也难以预测。
    来到古昇面前之时,后者惊了一跳,而顾茗烟却只是淡然的让人去拿一套女子衣服,自己则停留下来等待,同古昇开口:“几月之后,我兴许还会回到段承轩身边。”
    “怎么?”古昇皱眉,路途遥远,一去一来少说两三个月。
    “只是可能,想做便做了。”顾茗烟懒得解释。
    若是这两夜幸运倒还好,可若是几月之后她未曾怀上,她自当会回来找段承轩。
    古昇觉得她不似曾经耐心周旋,有些小小的急躁,更是如同出鞘的兵刃一般透着股子难以言明的寒意,之后的合作也无需太过接触,便不了了之。
    更换衣裳上路,一切都在天亮之前结束。
    顾茗烟未看见离去之时,山腰之上的男人注视着她所有的动向,身边的成山正一一的说着苏玉婉身上所受的伤害,却不过换来段承轩轻飘飘的一句:“青黛,对她来说就如此重要?”
    连离开之时都未曾叫醒他说上一句话。
    “属下不知这些。”成山亦是为难。
    他们主仆二人都记得顾茗烟曾经在靖王府是如何的云淡风轻,即使等到犀则和青黛的事情过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派淡然,嘴上提到青黛永远说的是约定。
    可只有今日放纵泄愤,甚至不惜将稀世药材都给苏玉婉服下,只为让她多痛苦些时日。
    段承轩这才知晓,他当时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时,他还不知如何去爱顾茗烟,只将青黛当做细作。
    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树干上:“我要弥补之事,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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