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一壶又一壶。
    顾茗烟在这青天白日之时喝的烂醉,如同一滩烂泥半趴在软榻之上。
    青黛只体贴的为她关上了门,假装听不见屋内传来到的细细抽泣声。
    若是女孩,便叫白蜜,若是男孩,便叫犀则。
    她始终记得,因为她喜欢蜂蜜,所以她单纯的希望女儿也能如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甜美可人,而若是一男子,便希望他日后能找到心有灵犀的女子相伴一生。
    如此单纯,段承轩却都可以无情的夺走。
    她毫无征兆的在银翘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儿,毫无征兆的买了烈酒来将自己灌醉,如今她不过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举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白蜜二字,亦或是写上犀则二字,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第二日,她又变成了娴静淡然的素衣女子,戴着面纱来到了烟雨阁。
    齐柔将她迎入屋内,将一张纸塞进她的手里:“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见到我的熟人都如此问我,能不能盼我点儿好?”顾茗烟无奈的看着齐柔将一些胭脂水粉也塞进自己的手里,随后对她无情的摆摆手:“那就快走,我这忙着呢。”
    齐柔如今几乎掌管了天炎城中所有的烟雨阁,冬日一过便忙的不可开交。
    “那我不打扰你了。”退避三舍,顾茗烟赶紧抱着那些胭脂水粉离开。
    门口的青黛为她将东西送回药宅,让她独自去解决客栈规划之事。
    走在人流如织的路上,顾茗烟只瞥了一眼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偶遇客栈四个字,再无其他,了然的将纸张塞进袖口,她重新来到这已经空空如也的客栈。
    这原本的客栈早已经破旧不堪,如今还需百两银子来修缮。
    齐林早已付了账,只是还未开工,更何况纸条上已然指明了偶遇客栈,她自然不能早早回去,而是和那些工人们讨论一二。
    片刻之后,身边所有的工人都转过身去,朝着门外行礼。
    她回过头去,和三皇子段承瑞四目相对,段承瑞已经认出她,知道顾茗烟自从冬日出来之时都是一身素衣,一面白纱,只是那些平民百姓不知罢了。
    “今日先到这儿吧。”顾茗烟对段承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其他的工人们纷纷离去,段承瑞只是走到她的身边:“附近有个酒楼。”
    “不胜荣幸。”顾茗烟笑着点点头,跟上了段承瑞的步伐。
    来到旁边的酒楼雅间里落座。
    顾茗烟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看着段承瑞:“许久未见,近日来可有什么新消息?”
    “你就不问我为何如此大胆的同你假装偶遇?”段承瑞对那小二使了眼色,那小二便了然的将门扉给关上,下去为他们点了些菜肴取上来。
    “只不过是相信你不会让我暴露,那些细节便让段承轩自己去猜测吧。”顾茗烟只懒懒的半撑着脑袋,揉了揉额角。
    多亏了昨夜的那些烈酒,她的脑袋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段承瑞只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哪里像是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只继续道:“你倒是相信我,之前百草崖之事,我已然调查了清楚,都是我看管不严。”
    “同我无关。”顾茗烟懒懒的摆手,下意识的还想伸手去取手边的美酒,犹豫了一下,却又折返回身边的茶盏,挑了一双美目看他:“我对这朝堂中事并未了解太多,你能否为我细细道来。”
    “怎的,这一次想从朝堂上下手了吗?”
    段承瑞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是啊,若你并不介意,日后我还想试着玩弄人心,这样一来,那么这天炎倒也有趣的紧了。”扬了扬嘴角,顾茗烟笑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眼中还带着半分迷醉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杯子:“光凭我一己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变了。
    这边是段承瑞的第一想法,但他依旧好奇的询问:“你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将那些朝臣的心把玩于鼓掌之中,此事不如交给我……”
    “若是信你,百草崖下如今只剩下我的枯骨。”顾茗烟将那杯盏砸在桌上砰的一响,若是当初能在百草崖下彻底解决了段承轩,日后她也不会因此而苦痛,想及此处,额角的青筋翻了疼。
    只懊恼的呼出一口气来,揉着额角发出细碎的声音:“罢了,不同你说旧账,只来说说如今。”
    段承瑞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只点点头。
    “那我便直说。”顾茗烟这才额角泛疼的直起身子来,一双清亮的眼睛如今填铺上一层疯狂:“我想日后同段承轩和离之后,去往你的府邸,做你的幕僚。”
    “你是女子,我是……”
    “若你答应允诺,我便为你效力,若你不允,我便马上去找六皇子。烨儿虽然莽撞,但却是个聪明人,若我能助他,日后定然扶摇直上。”顾茗烟笑着看他,更是亲手为他添了一杯茶水:“之后,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丝毫不容人拒绝。
    段承瑞索性点点头,只听着她继续提条件。
    “你日后不许对苏玉婉下手。”
    “她可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帮你除掉,难道不行吗?”段承瑞倒是没想到会提出这个条件。
    “只有苏玉婉在,他段承轩才能跌入泥泞,更何况,段承轩早已对我动了情字,这些日子,我可从那苏玉婉手中讨几分薄账回来。”顾茗烟勾了唇角,只将手里的茶壶给放下,无奈道:“当日见你,本觉得你性子不错,如今,倒是没想到当日猎场的两个单纯之人,却成了如今密谋之人。”
    “是啊,那时我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小姐,若是喜欢有眼缘,说不定还能讨来,只可惜没想到已然被皇叔捷足先登。”段承瑞也不禁笑了起来。
    顾茗烟对此也只不过认为是段承瑞的夸赞之语,不过好歹段承瑞这样说话,应当是答应了这一切。
    可只有段承瑞知道,在那猎场之夜,他总是忘不了那夜幕下的点点滴滴。
    若是没有段承轩,也许他早就得到了顾茗烟。
    当饭菜上了桌,顾茗烟倒是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段承瑞还未反应过来,顾茗烟已然站起身来,继续道:“若是有朝堂上的消息,随时让人告知我即可。”
    说罢,她连声再见都没有,只戴上面纱离开。
    段承瑞无奈的看了一眼对面那空空如也的碗筷,扬了扬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真有趣,还如此的傲气,希望我没有看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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