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
    顾茗烟独坐在椅子上,耳边风声细细,指尖的杯壁依旧光滑,只是她始终看不见一丝光亮,唯有其他的感官更加的细腻,思及此处,她只趁着人不在,自顾自的轻叹了一声。
    “喵。”
    细微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她下意识的抬眼望过去。
    窗外的人却直接将猫咪扔进了她的怀里,小猫呜咽着钻进了她的怀里,顾茗烟只抬手来揉了揉猫毛:“这只肯定是白芍了,若是红枣的话,这个时候该抓我了。”
    “你倒是一派淡然,却不知外面的风言风语如何攻击你。”
    段承钰只无奈的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下,顾茗烟对此依旧毫无反应。
    “反正真正伤害到我的从来也不是人言。”顾茗烟说着,只抬起头来,随后却又是想到自己已然看不见,抬头低头,又有何区别。
    “你可知晓皇叔今日请了江湖郎中来,想为苏玉婉解毒。”
    段承钰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又将那杯盏轻轻的推到了顾茗烟的手边。
    如今他才发现,顾茗烟失明之后,却也跟灵儿姐姐是不同的,灵儿姐姐乃是天盲,从一出生便是一片漆黑,早已熟悉如何去摸索身边的物件儿,而顾茗烟却并不知晓,这才几日里她便搞砸了手里所有的东西。
    走过最远的距离,反而是第一次醒来时去桌案边。
    “与我无关。”
    声音淡漠,顾茗烟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我看的出你喜欢皇叔,若是此时再不争的话……”段承钰到底担心。
    而顾茗烟却循声看向了他,那双失去神采的眸子却依旧堵住了段承钰接下来的说辞:“我与他之间再无轻易,这靖王妃的名号,我不要便是,他让我去那鬼门关走上一遭,此仇必定铭记于心。”昂
    此言依旧平淡,段承钰却赶紧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皇叔乃是靖王,兵权在握,若是你这番话被旁人听去,就连我都保不住你。”
    顾茗烟只将他的手给拉扯下来,耳里倒是传来了步履匆匆之声。
    身边的段承钰警惕的站起身来,只见段承轩匆匆赶来,背后却还跟了个瘦长条的江湖郎中,后面的郎中喘着粗气,腰间只跨了个小药箱,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来到了顾茗烟的身边。
    他一进来就抬手要为她诊脉,顾茗烟反手就将杯子砸碎在手边,不顾白芍惊了一跳逃跑,只捏着那杯子的碎片划开了那郎中的胳膊:“何人?”
    “让他为你诊脉,你身上有治愈婉儿的办法。”
    段承轩轻而易举的从她手里夺过了碎片,目光阴沉。
    手臂被段承轩牢牢的抓在手里,段承钰却只能沉着脸在一旁一言不发,既然段承轩已经保证了绝对不会杀死顾茗烟,他便不会继续去激怒段承轩。
    那江湖郎中硬生生的为她诊脉,旋即对段承轩点点头:“云氏后人的体质果然不同,只要以……”
    “闭嘴,随本王去书房。”段承轩黑着一张脸。
    江湖郎中止住了话头,顾茗烟心中却生起些不好的预感,等到段承轩带人匆匆离开之后,她才皱起眉头来抓住了段承钰的手:“那郎中究竟是何来头?”
    “听说师父是云游四海的大夫,而他之前隐居山林,只因曾经和慕青有所交情,这才出山帮忙。”段承钰却是不解。
    和慕青有关?
    顾茗烟倒是想到慕青对于苏玉婉十分重视,而苏玉婉之前本就没有中毒,如今反而中了毒,还让段承轩故意迁怒于她,但她如今情况稳定,却还想对自己下手,究竟是为何……
    突然,她猛地想到了段承钰,低声道:“你可在王爷面前为我求情?”
    “这是自然,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啊。”
    原来原因出在这,她张了张嘴,还想斥责段承钰不该如此冲动,本来段承轩就会碍于她的背景不会杀她,如今一来,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苏玉婉怕是忌惮她有四皇子撑腰,日后总能在这靖王府东山再起,才叫来所谓郎中。
    而刚才非要为自己诊脉。
    她胸口顿时一疼,顿时汗如雨下,只堪堪捂住了自己发疼的伤口,一时难以呼吸。
    “究竟怎么了?”段承钰只将旁边的伤药拿了过来。
    顾茗烟额头全是冷汗,指尖泛白。
    若是苏玉婉再找人陷害她,那么她这条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靖王段承轩从不守诺。
    “我不甘心!”她只觉气血上涌,嘴角渗血却也不管不顾的推开段承钰,踉跄着站起身来,一直撞到桌边才堪堪停下,摸索着笔墨,段承钰只赶紧凑过去将那毛笔放入她的手中,以免她伤了自己:“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留信给云氏,若我死了,他们便四散开来,不然,云氏死期将至。”
    段承轩不信她,又怎会信她的秘方。
    若今日要以她一身骨血去解苏玉婉之毒,那么明日,段承轩便敢屠尽云氏只为那虚无缥缈的药方。
    如今既然怀疑了段承轩的所作所为,那么她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只可惜她始终看不见落笔何处,身边的段承钰同样心焦气躁,只赶紧将她手里的文墨都给夺了下来:“皇叔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哪怕是为了苏玉婉,他断然也没有直接屠族的道理。”
    “他手中染满血腥,我不信他。”顾茗烟抬手要去抢过来,却不知被落在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段承钰只手疾眼快的将她给扶住,见她手心里已经一片汗水,只赶紧道:“罢了,你先不要生气,我帮你写就是。”
    下一刻,顾茗烟便死死的扣住了段承钰的手腕:“一定要保全我云氏性命。”
    “我知道了,你先不要激动。”段承钰只赶紧将她扶到了床榻之上,只将她刚才所说的写下来。
    顾茗烟只听着耳边细碎的声音,脑袋泛疼。
    秋风寒冷,入了屋内,只衬的顾茗烟的一颗心如置冰窖,睫毛轻颤,只缓缓的合上眼睛,攥紧了被褥,低低自语:“只愿是我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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