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棠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您说,这位叫做穆方的教授是不是沽名钓誉啊,不然他为什么要造假?”
    “不是。”文爷有些激动,手一松,杯盖“哐当”掉在地上,在空旷安静的图书馆内显得声音特别大,不远处的几人纷纷看了过来。
    千棠弯下腰替他把杯盖捡起来,递了过去,“为什么不是?”
    文爷眼眸闪了闪,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见女孩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只好道:“人是多面性的,不能因为他一次失误就全盘否定以前的成就,你看,这本书没有被禁,说明此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一时……走了弯路。”
    千棠继续追问:“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作假?”
    “我怎么知道。”文爷脱口而出,仿佛被踩了痛脚似的反应极大,脸色发沉,完全没了之前款款而谈的从容儒雅。
    千棠看着他,嘴角噙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文爷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再次戴上后已经恢复如常,“没吓到你吧,其实我也看过这本书,挺受启发的。”
    “就像书里面说的,人用眼睛看到的图像其实是反的,大脑接收后自动把图像调正了。同样,在看待问题方面也是如此,我们对一件事的评判,会受到过往经历、他人评价以及认知因素等影响,从而产生与事实不一致的看法,所以,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上,因为猜测没有意义。”
    千棠低头笑了一下。
    说出来的话听着三观挺正的,可惜--
    “您说的不错,人的大脑具有很强的欺骗性,因为记忆和认知都容易受到干扰,从而产生某些虚假记忆。我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分三个步骤进行,第一步先和志愿者进行交谈,听对方详细描述童年时期的一段经历;三个月后进行第二步,让其观看一部特别制作的影片,里面的场景和他之前述说的经历有五分相似;数月后,再次请志愿者回忆那段童年经历,并进行适当的诱导,比如‘你在院子里玩水的时候,邻居家小孩是不是在旁边看着’,‘她是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吗’等这些细节,志愿者完全没有犹豫地回答是,事实上,这些都是影片里的镜头,他的记忆受影响了。有趣的是,当告知志愿者他描述的记忆和之前不一样时,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些新添的细节只是之前遗漏的。所以你看,人不止欺骗他人,连自己都骗。”
    听着千棠说完这一大段话,文爷面色一点一点变得凝肃,目光戒备而冷冽地逼视着她,“你不是老师,你到底是谁?”
    “我的确是老师。”
    千棠笑了笑,缓缓把书推到他面前,“穆方教授,您认识吗?”
    “你什么意思?”文爷鼻翼不自主的张合着,面部开始维持不住了。
    “穆方,文城脑科学院知名教授,主攻人脑和记忆研究方向,三十六岁加入一个关于记忆编码的研究小组,四十岁爆出期刊论文数据造假,集体哗然,事发后五天,跳楼自杀。”
    千棠不急不缓地说着,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像述说的那人不是自己亲生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文爷却再也保持不了淡定,猛地站起来,膝盖弯撞到座椅发出巨大的声响,边上的手杖也哐当落地,再次引来其他人不满的目光。
    “别着急啊,我重点都没问呢。”
    千棠往后靠向椅背,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穆方自杀之前最后见的人是不是你,董修阳先生。”
    文爷蓦然脸色大变,见鬼似的瞪着千棠,回神后第一反应竟然是逃。
    他慌手忙脚的想离开,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腿脚不便,刚迈出一步就摔倒了,金边眼镜一下滑到鼻尖,工整的大背头也被震乱,掉了几缕发丝在脑门,看上去既滑稽又狼狈。
    千棠凝眉,猜到他会吃惊,但没想到反应那么大,好像她是可怕的妖怪,多待一刻就会被吃了似的。
    文爷趴在地上挣扎,拿到手杖后好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成功。
    千棠面无波澜地过去扶其他。
    “董先生,我只是来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您这样……很容易让我理解成心虚的。”
    “我叫李文,不是什么董修阳。”文爷不领情地推开她,语气很冲,“你认错人了。”
    “那你慌什么?”
    千棠凉凉冷嘲,“还是说当年穆方不是自杀而是被害,作为最后与他见面的人,你是凶手,或者帮凶?”
    她说话时,文爷一直怒视着她,哪怕说到凶手也没特别反应。
    然而提及帮凶,他的视线却开始躲闪,并且欲盖弥彰地威胁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那穆方怎么死的关我什么事。我警告你小姑娘,识相的就别在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要你好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有种慌乱的踉跄。
    原形毕露,狗急跳墙了。
    看着他穿过公共区域,往员工通道方向走去,千棠目光渐渐变得冷冽,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董修阳与穆方教授的死脱不了关系,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是,问是问不出来的,要怎么做才能撬开他的嘴。
    离开图书馆时,千棠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不远处,她装作没发现,打了车去到四方街,慢悠悠地吃了饭,然后利用四方街四方八达的街巷轻松将人甩掉,回到学校准备晚自习。
    再说文爷,隐瞒了十多年的身份被揭露,心理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听手下说人跟丢了,更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不想在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他去了千色。
    谭杰正好也在,看见他就凑过去勾肩搭背,“文叔,最近都没见到你,忙呢?”
    文爷看了他一眼,谭杰这人继承了谭鹏的狂妄嚣张,却没有他爹毒辣的手段,刚愎自用,胸无点墨,平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今天叫一声“文叔”,只怕是有事相求。
    果然,谭杰很快就说出了目的。
    “文叔,你平时那么看爱书,一定知道老师喜欢什么吧。快给支支招,怎么让一个学校老师死心塌地爱上我。”
    文爷心里一跳,怎么又是老师!
    “谭少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想要哪个女人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你不懂,那女人是谭彬那小子的老师,上次就是被他坏了好事,我一定要报这个仇。”谭杰冷笑道:“我要那个女人心甘情愿跟我走,让谭彬看着我怎么操他老师,想想就兴奋,这比直接打脸还爽!”
    文爷皱眉,眼底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嫌恶,虽然与谭家虚与委蛇这么多年,他还是看不惯这些人的粗鄙庸俗。
    “快说,你想到什么办法没有?”谭杰催促道。
    文爷道:“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爱上你不容易,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谭杰脸色开始发沉,他赶紧又说道:“但你的目的只是针对三少的话,没必要让那女人爱上你,只需要让她不得不跟你走就行。”
    谭杰有些不耐烦,“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蠢如猪!
    文爷只好说道:“是个人就有弱点,你只需拿捏到那女人的软肋,让她没办法反抗,在三少的眼皮底下跟你走不就行了。”
    “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谭杰使劲拍了下他的背,拿出手机拨弄两下递过去,“那找弱点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就这人,重实中的数学老师,名字叫顾千棠--哎,你急什么,我一会儿发给你。”
    文爷听到那三个字就脸色大变,夺过手机一看,照片上的女人下午才见过,她居然真的是老师!
    顾千棠--千棠!
    记得当年穆方有个女儿,好像就叫千棠。
    可是怎么她姓顾呢。
    文爷心念急转,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旁边谭杰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他也没听清。
    如果,这女人真是穆方的女儿,那肯定来者不善,不如--
    文爷看向谭杰,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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