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浅摇头,神情略显遗憾,“茶要慢慢品才有味道。”说完,又给她奉上一杯。
    这一次,黛妤却没有喝。
    程少浅也不强求,拿过一杯慢慢品着。
    “她看上去很难过。”黛妤开了口,神情很落寞。
    程少浅没有大惊小怪,淡淡开口,“换做任何人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替身都会难过。”
    “沙莉已经死了,这么做又何必呢?”黛妤不解。她手里的那张照片是真的,她也真的是沙莉的朋友,正如她所讲的,她是跟沙莉一同去过埃及,她们算是驴友,同样爱好旅行,这种关系结下的友谊是深厚的。但因为工作的缘故,她有好长时间没再出去旅行,等真正再有时间想走的时候,她才知道沙莉已经死了。
    告诉她死讯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程少浅。
    她不知道程少浅跟沙莉究竟有什么关系,但看得出,他对沙莉的一切事情都很熟悉。
    程少浅拿杯的手滞了下,半晌,抬手,将最后一口茶抿进唇里。
    “就是因为她死了,才做得更有必要。”新茶的香遮住旧茶的残香,男人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黛妤拧紧了眉头,摇头,“那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江漠远一向老谋深算,会将利于他的留在身边,不利于他的近他的身都难。而你不同,江漠远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和沙莉不是世交,只是在旅行中认识的朋友,混进婚礼现场再容易不过。”
    黛妤打量着程少浅,突然问了句,“你这么做是因为痛恨新娘?”
    “不,我跟庄暖晨无冤无仇。”程少浅轻轻一笑,轻抿茶香。
    黛妤愕然,“那我真的就不明白了……”
    “很简单。”程少浅放下茶杯,看着黛妤一字一句道,“至少我要让她清楚地知道,她爱上的是个怎样的男人。”
    黛妤不再说话,半晌后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刚刚没有看到,她真的很令人心疼。”
    程少浅点头,“我知道,暖晨她的确是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程先生,庄暖晨跟沙莉长得那么像,她们两个是不是……”迟疑了一下,黛妤始终没能将“姐妹”二字说出口。
    她未完的话听在程少浅耳朵里却是完整的,他轻摇头,“她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只能说老天真的喜欢捉弄人,又或者说,江漠远的命太好。”
    黛妤听得一知半解不明其中因由,但知道多说无益,起身,“程先生,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我该离开了。”
    程少浅点头。
    黛妤拿起包,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要去国外躲躲?”
    程少浅转头看她,眉梢略感疑惑。
    “我怕江漠远找到我,那张照片在庄暖晨手里。”她强调了句。
    “打到你账户里的钱足够你环游世界了,随便你。”程少浅勾唇一笑,“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去找你。江漠远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找到我这里。”
    黛妤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休息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只有茶香在蔓延,墙上的钟表在一格格跳动……
    还有,陷入深思中的男人……
    医院重症病房。
    小护士们急匆匆在走廊穿来穿去。
    副主任医师办公室里,顾墨的咆哮近乎要掀开整座医院。
    “为什么主治医生要下午才能来?为什么新型仪器只有他来了才能使用?”
    “顾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副主任医师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安抚着顾墨一边还要兼顾着其他突发事件。
    “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冷静?”顾墨一把揪起医师的衣领,眼神近乎冒火,“我母亲现在很难受你看不到吗?不马上给她用新仪器会有生命危险的!”
    “顾先生,现在想用这个新型仪器的人很多,就算您想现在用也不行啊,您母亲的主治医生没到我们只能先容给别人来用。”医师一脸的为难。
    “不行,一个月前我母亲就在排这个仪器,凭什么要给别人先用?”顾墨急了,“你也是医生,现在马上下通知开仪器。”
    医师一听瞪大双眼,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不是你母亲的主治医生,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顾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不也在努力帮你联系主治医生了吗?他既然说是下午来,那么心里一定是有数的,放心吧,我已经让其他医生去暂时加强对你母亲的治疗。”
    一直站在后面的许暮佳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拉住顾墨,轻声安慰道,“顾墨你先冷静一下,阿姨一定会没事的,她在吸氧没有大碍。”
    顾墨攥了攥拳头,二话没说冲出了办公室。
    副主任医师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阿姨的主治医生到底去哪儿了?还有那个新型仪器明明就是要给顾阿姨用的,什么叫先给别人用?”许暮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瞪着医师,“你知道顾阿姨现在用的那个旧仪器起不了太多作用!”
    医师无奈摇摇头,“我也是照规矩办事,哪有那个权利做那么多事呢?其实说实话,顾老太太用的旧仪器并没有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就算再多用个几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这番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有点不负责任,但我真的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我看你就是在推卸责任!”许暮佳也怒了。
    “许小姐,你可不能乱讲话!我也要为我的病人负责。新型仪器当然要先给最需要的患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吧?哪个病患最需要我们就会先给哪个病患去用!”医师的语气稍稍提高,实事求是说了一番话。
    “可是刚刚顾阿姨昏厥了过去!”许暮佳咬了咬牙。
    “这是病情引起的,就算有新仪器也会这样。”医师无奈说了句。
    许暮佳没办法,也知道多说只是在浪费时间,无奈之下走出办公室,朝着重症病房跑去。
    重症室,顾墨坐在病床旁,顾母吸着氧气闭着双眼。
    顾墨的脸颊一半陷入暗影之中。
    站在病房外的许暮佳,透过玻璃窗看着顾墨一脸焦急悲伤的样子犹是心疼,看着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退到了走廊的窗子前,眼底因一丝大胆的猜测而泛起惶恐。
    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对方久久未接。
    许暮佳紧紧攥着手机,重新走到重症病房前看着顾墨,看了良久后转身离开。
    酒店,化妆室。
    冬日的暖阳依旧那么明艳。
    倾洒玻璃却只剩下一片清冷。
    终于,当阳光偏斜的时候,玻璃上映出女人尖细苍白的脸。
    她敛着眸,长睫遮住眸底的神情。
    是那么落寞啊,如同散落在玻璃窗上的冷光那般落寞。
    洁白的婚纱被光映成了金子的光泽,长长拖尾像是美人鱼的尾巴,寂寥孤独。
    从黛妤走了后,庄暖晨就一直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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