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见她来了,也没怎么搭理她,冷着脸走进厨房。
    庄暖晨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年根底下很少有人再出来租房子,这就意味着房东要少一两个月的租金收入。她虽然能理解房东,但不代表自己会像散财童子似的一边交着租金一边让房子空着吧?
    最起码,她至少提前两周打了招呼,按照合同规定就算扣钱也只能扣半个月的。
    房东从厨房钻了出来,一双被脸部肥肉挤得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庄暖晨,哼哼道,“水费、电费、燃气费这些都交了吗?”
    “我走得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交,不过明天我可以去交。”
    “明天交?今天交完房明天我上哪去找你?跑了呢?”房东不悦,“难道这笔钱还要我自己掏?”
    庄暖晨无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房东,“这是水电煤气的记录,如果您不放心那就现在结算,我可以先把这部分钱给你。”
    “这还差不多。”房东拿过来,“等我查完房子一起算。”
    庄暖晨耐着性子走到一边等着。
    “呀——”洗手间里,房东叫了一声。
    庄暖晨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摔倒了,赶忙冲进洗手间,却见她叉着腰站在洗手间中间,抬头盯着上面的灯管看。
    “怎么了?”她问。
    房东指了指上面的灯槽,“怎么不亮了?”
    “灯丝坏了,之前我就跟您说过。”庄暖晨略感无奈。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房东皱眉,“坏了就找人去修啊,现在这样坏着我怎么往外出租?”
    庄暖晨也跟着皱眉,“合同上写明这是甲方要负责的,我之前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是您一直没找人来修。”
    “是我在用还是你在用啊?”房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庄暖晨懒得跟她争吵,抬手作罢,“好好好,算是我的,从押金里扣吧。”她的腰还隐约有点酸痛,生理期还没过,身体上的不舒服已经让她懒得多争辩什么。
    房东轻哼一声,走到客厅指着沙发,“原来的沙发套呢?”
    “我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原来的沙发套早就不能用了,再说,刚搬进来的时候沙发套就很旧了,当时我已经跟您说要换了。”庄暖晨知道她是纯心扣钱,但还是强忍着不悦解释。
    房东不依不饶,“你不能用不代表其他人不能用,谁让你给扔了?我那个沙发套可比你这个好多了。”
    “那你想怎么着?”庄暖晨来了脾气,提高嗓音。
    房东见她不悦,忍了忍气,“把你这个沙发套留下,不能带走。”
    庄暖晨没再吱声,她原本也没想带走。
    足足两个多小时,房东差点把每片砖瓦都拆下来检查,最后一核算,押金竟然一分钱没剩,全都扣光了。
    “您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庄暖晨忍无可忍。
    “我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你看看这墙,你走了我还得花钱刮大白呢。”房东也据理力争的模样。
    “刮大白?我搬来的时候您就没刮过大白!”她盯着房东,气得手指头都跟着乱颤。
    “总之押金我一分钱不退给你,你要不服气尽管去告好了。”房东干脆来了个横,冲着她直瞪眼。
    庄暖晨腰酸背痛实在没力气跟她吵,一抬手,“行,你愿意怎么扣就怎么扣吧,贪那点钱我看你怎么发财。”
    “你说什么呢?你嘴怎么那么损呢?”
    “损吗?我还真得跟您请教呢。”庄暖晨懒得搭理她,拎起包就走。
    “嫌委屈啊?嫌委屈有本事自己买房啊,租房就得有租房的规矩,这不还是被你们外地人弄得房价那么高?”房东出言鄙夷,“买不起房就做北漂就别挑三拣四的!”
    脚步,倏然停下。
    庄暖晨转头,盯着房东。
    房东一怔,正说着起劲的话跟着戛然而止,原本她也只是在嘴上逞逞能,见这下子说话真得罪了人也略感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后也没再说什么。
    心底长期压抑的火却一直燃着不灭,庄暖晨没立刻离开,冷冰冰回了句,“没有我们外地人,你连每个月的房租都没有!”
    “你——”房东瞪着她,见她目光寒凉也没继续作罢,一挥手,“得得,我没空跟你吵。”说完也拿起包气呼呼走到她面前,“你可想好没拉什么东西,我要锁门了。”
    庄暖晨没搭理她,转身下了楼。
    身后是“砰”地关门声,紧接着是咯噔咯噔钥匙锁门的声音。
    出了单元楼,房东便跟她分道扬镳。
    她跟这幢承载了曾经太多快乐温暖的小屋告别了。
    走出来,呼吸冰凉的空气,这一刻她才觉的自己始终像个浮萍,那幢房子纵使再温暖也不是属于她的。
    她要买房!
    这个念头一窜出来,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没错,从听到房东用那么鄙夷的口吻说完那番话后,她已经有了这个决定!
    房子,她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哪怕很小,哪怕位置不是那么理想,但那是她的,当她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休息,不用再担心房东三天两头得来查一次。
    虽说现在结婚了,她还是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凭自己的本事去买。自己不住她也要给父母留着,这是她当初就想好的计划。
    心,因这个宏伟大计而沸腾。
    算算手里的钱,如果首付的话绰绰有余了。
    有了房子,她就可以将父母接到北京,父母如果暂时住不了,她就给租出去!
    步伐跟着思维加快了很多。
    庄暖晨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北京各个角落看房子。
    月明夜沉,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却在下一刻倏然停住脚步。
    不远处是个男人颀长身影,走起路来有点踉跄。
    庄暖晨惊愕,将身子赶忙闪到树后,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摇摇晃晃冲着单元楼走过去。
    他进去的,是她居住的单元楼。
    她相信,他是要上六楼。
    顾墨。
    没想到,回国的第一天她就这么跟他擦肩而过了。
    庄暖晨从树后慢慢走出来,看着他的背影,排山倒海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那些曾经没有愈合的、想要愈合的全都扯裂开来,冲击着她的喉咙,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疼痛。
    他喝酒了。
    醉酒后的他竟然找到这里来。
    还是,这两周他都是这么做的?
    庄暖晨的双脚死死钉在地上,强迫自己不要追上前。
    就这样,她看着他进了楼洞,几乎能够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
    足足半个多小时,顾墨才又踉踉跄跄地从单元楼走出来。
    借着月光,庄暖晨看得很清楚。
    顾墨的脸颊苍白消瘦,脸部的每一个轮廓都更加深刻。
    庄暖晨差点就想走上前抱住他,因为他的所有痛都是她造成的。
    可是……
    当顾墨朝着这边走过来,她还是没勇气地暂时躲回了树后,待他走出小区后,她大步上前,跟在他身后,但始终保持着几米可见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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