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白飞飞与王怜花,还是临时决定私下合作。因为他们都清楚,以王夫人的手段,哪怕防得了一时,却是防不了一世。
    然而。当夜宣音就‘病’了。
    这病来得迅猛毫无预兆。下午时分,宣音还吃了茶点,和白飞飞一块玩了会泥人家家酒,到傍晚有些累了,就靠在白飞飞的怀里睡了。
    可就这一睡,白飞飞发现不对劲了。
    先是喊冷,白飞飞赶紧拿了被子给她裹上,不一会就喊热,被子拿开了,却依旧还在喊热,白飞飞忽觉不对,摸上额头,温度正常,但宣音依旧双目紧闭,口口声声喊热。
    这热,没喊几声,又开始喊痒,伸手想要挠。白飞飞一把捉住了宣音的手,不让她抓自己,见宣音挣扎,力道慢慢大了起来,如同逐渐脱了缰绳的野兽,就在其要挣脱时,白飞飞手指飞快一点,人就瘫软了下来。
    注视着宣音看似安睡的小脸,白飞飞眸光渐渐发冷,她捏了捏拳,轻轻地将人抱起放到了床上后,掖好被角,走至门口吩咐道,“小小姐睡着了。若房里有动静,就直接来通知我。”
    守在附近的小丫鬟乖顺点头。
    在外面的脚步声确定远去后,本该昏睡的宣音,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第一步。装病。
    恐怕连梅姨也没想到,王夫人实际留了一手,药效只说了一半,为的就是看看药有没有真的交给宣音。如果真的按照梅姨说的那样,王夫人一眼便能识破。
    但是宣音是‘真病了’。这下王夫人就该放心了。
    “王怜花,知道了。”小世界光芒闪闪地扑到了宣音的身上,“现在我们去么?”
    “不急不急。先睡一觉。”
    宣音笑笑着,懒懒地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闭上眼人就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夜幕低垂。
    宣音依旧没醒,王怜花与白飞飞见了一面,便出去了一趟,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难看。
    等在房里的白飞飞一看他那模样,冷笑了一声,“果然。她是不可能真将解药给我们的。”就算是给了,她也不一定敢用。
    “我也知道。我本想着,是去将药偷来的。”
    王怜花叹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抛给了白飞飞,“但被发现了。母亲倒也没惩罚我,只给我这个。每一颗能压制三日,里面共有十颗。”
    看那青瓷瓶,白飞飞眼神更冷了。
    “都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母亲她也不会对宣音……”
    不等王怜花自责完,白飞飞一把拿过药瓶,讥讽道,“你想多了。你以为不是你,她就不会动手了么?”像她们这种人本就是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王怜花一时如鲠在喉,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白飞飞斜睨了他一眼,指腹轻抚着瓶身,目光幽冷如雨夜里的湖水。
    夜里。
    白飞飞先是将药丸融了水,试了药,等了半个多时辰,确定无毒后,才小心翼翼地给宣音喂下。
    约过了小半盏茶功夫,宣音缓缓睁开眼,可怜兮兮地喊了声,“饿。”
    这时,白飞飞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吃完粥,洗漱完,不一会,宣音就又睡了回去。
    白飞飞见她睡得确实安稳,不喊热不喊冷也不喊痒,又守了半个时辰,见她确实不发‘病’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才一出门,就见梅姨在门口处徘徊,眉头紧蹙,一见白飞飞出来,忙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白飞飞有意无意地看来她一眼,柔声道,“已经睡下了。梅姨既然担心,为何不进去看看。”去看看宣音有多难受。白飞飞垂眸往向地面,她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情绪外露,被梅姨发现什么。
    “既然睡下了,我改日再看吧。不打扰她了。”
    梅姨强笑着转身。可一转身,眼泪就不住外涌起来。天知道那孩子装病要装得多辛苦。但不行,必须得忍,不能露出破绽。如实在不行,就让飞飞带宣音远走高飞。
    白飞飞站在原地没动,低垂着脸,不知站了多久,才缓缓离去。
    夜,渐深了。
    园里园外,都静了下来。
    唯有几盏灯笼悬挂在屋檐、大门上,偶尔有风来时,摇晃几下。就如今日的夜空,仅有几点寒星闪烁。
    宣音所睡的屋子,后窗悄无声息地开了。
    一道娇小的黑影从中窜出,其速度如风驰电掣般,眨眼间便不见了影。待其再出现时,就已到了一座小楼之中。
    小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窗上灯火映照着的人影来来往往,男女调笑的声音,丝竹乐器之声,交织在一起,连这夜色都像被点燃了般。
    这时几匹快马飞奔而来,让这小楼,又多了几个客人。
    人来人往的,竟无一人发现那边的树木丛中,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宣音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小楼。
    “就是这里。”小世界说完,缠绕在宣音身上的光芒便如蜂群般,涌向那小楼一角。
    宣音脚尖一点,人如风般紧随其后。
    “咦?起风了?”守在门口的护卫缩了缩脖子。
    他们并不知,有道黑影,紧贴在墙面,如同普通的影子般,弯弯绕绕过后,已然潜入了地下。
    在地道里穿行,并不舒服。宣音一进这地室,便觉豁然开朗。楼上的人,绝不会想到这小楼下面竟还会有比之更舒适更香软的地方。
    因为眼前景象,如贝阙珠宫,从床到桌椅,就连点灯用的灯盏,都是极为精细雅致,可若细看,其材料皆是金玉珠宝,满满当当都是奢侈华贵之气。
    不过这满目珠光宝气,却比不上那端坐其中的美妇人。
    王夫人浅浅一笑,轻声道,“谁?”
    单是这一个‘谁’字,入耳极化,娇柔动听。如是被普通男子听到,只怕人还没见到,腿就要先软了。
    宣音跃身而出,落在王夫人面前,笑容可掬地作了个揖,“小女子柴宣音见过夫人。”
    闻言。王夫人手冷不丁一颤,茶水都颤了出来,却不自知。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双目含笑的稚童,许久,才意味深长道,“不料,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好孩子,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他们么?”
    宣音歪了下头,嬉笑道,“那么,您会吗?夫人。”
    声落,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坐在王夫人的对面。
    王夫人笑容不变,但雪白的脖颈上,隐约多了一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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