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杜若赶到孤儿院的时候,正在举行苏凤梅的纪念仪式,她生前的仁慈和善良为她赢得了美誉和怀念,被她带过的孤儿都不约而同地回来,自发捐款为苏凤梅塑了一尊半身铜像。
    铜像就竖立在孤儿院的门口,塑像惟妙惟肖是要所有人都记住这位把一生都奉献在这里的苏凤梅,我们进去的时候看见很多人把鲜花摆放在铜像的前面,表情哀伤沉痛地抹着眼角。
    铜像前摆满鲜花,陆陆续续赶来吊唁苏凤梅的人络绎不绝,我和云杜若分开调查,我去找管理孤儿档案的护工了解情况,云杜若说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或许里面有认识慕寒止的,或许能了解到一些情况。
    我去档案室的时候刚好路过苏凤梅生前住的那间小楼,铁门是打开着的,有很多人进出,想必是去参观苏凤梅的房间以此怀念。
    苏凤梅的死到现在都是一个悬案,始终都没有想通凶手是怎么离开凶案现场,或许这就是苏凤梅命案的关键,想到这里我跟着吊唁的人群走到苏凤梅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还保留着苏凤梅生前的样子,这里我来过一次基本没有变动过,很简洁的房间我反复研究过很多次,这个凶手真正做到了天衣无缝,在现场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
    只是今天站在这房间我总感觉和苏凤梅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有些不同,我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半天,房间里所有的一切和上次来勘查现场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如果有只不过是把窗前的椅子放回了原位而已。
    旁边进来的人擦拭着头上的汗水,房间没有空调,这个月份天气还是异常的闷热,我忽然眼睛一亮,眉头皱得更紧。
    冷!
    那天进来这房间的时候感觉异常的冷,或许是因为那晚下过雨的原因,当时并没有留意,现在细细回想,这房间既然没有空调,而且苏凤梅死的时候房间里的门窗是关闭的,即便是下雨也不可能会那么冷。
    “你是?”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孤儿院工作服的女人站在我身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很快我就认出了她,这是孤儿院的护工耿琳,她正带领回来怀念苏凤梅的孤儿前来参观房间。
    耿琳是第一个发现苏凤梅死亡并报警的人,那晚也刚巧是她在值班,案发后我和云杜若了解案发经过都是和耿琳交谈的,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深。
    耿琳也认出了我,有些诧异地问我怎么也来了。
    “苏院长的案子有些进展,来了解些情况。”我下楼边走边说。
    “凶手抓到了吗?”耿琳义愤填膺地问。
    “没……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会尽力侦破的,苏院长这么好的人,必须还她一个公道。”我歉意地摇摇头对耿琳说。“对了,孤儿院上次档案室失火,后来有清理出来吗?”
    “火势太大,等把火扑灭后,档案室里的几乎所有的资料都付之一炬。”耿琳摇摇头很遗憾地说。“那里面是从孤儿院建立至今所有的孤儿资料,最可惜的是照片,大部分是很多年前的照片,底片也找不到被烧毁后就意味着很多从这里离开的孤儿,童年的回忆也被烧掉。”
    这个结果我其实并不意外,既然有人刻意要毁掉这些档案,势必之前就计划周密,留下线索的可能几乎为零。
    “对了,苏院长在被害之前有没有提起过和慕寒止有关的小孩?”我还是抱着侥幸地问。
    “和慕寒止有关的小孩?”耿琳想了想还是摇头。“那段时间苏院长倒是去过档案室翻查过以前的照片,好像是在找什么,我记得她曾经对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就是那女人第一次出现后不久,因为当时我正在档案室归档,发现苏院长的表情很奇怪,她口中自言自语地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原来是你。”
    ……
    我一愣,从耿琳的描述想必苏凤梅当时也猜到了什么,我连忙问。
    “苏院长看的那张照片上有什么?”
    “我无意中瞟了一眼,是一张黑白的合影照,应该是孤儿院早期的孤儿合影。”耿琳回答。
    如果没估计错,那躲藏在慕寒止衣柜中的小孩一定在苏凤梅看的那张照片之中,或许正是因为苏凤梅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
    “那张照片现在还在吗?”我急切地问。
    “不在了,档案室失火后所有的照片都没有保存下来。”耿琳摇摇头回答。
    从留在衣柜中的小孩脚印推算,那孩子当时顶多五六岁,而那个时候还留在孤儿院目前还健在的只有苏凤梅,在她死后知道那批孩子情况的就只能从档案中查找,而档案被烧毁后一切就灰飞烟灭。
    把希望寄托在孤儿院的档案上看来是没可能了,我很失望的和耿琳边走边聊,所了解的情况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在孤儿院的长廊拐角,我看见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一个人蹲在地上玩耍。
    孤儿院的孩子本来就孤单,所以总喜欢聚集在一起,而这个小男孩显然不太合群,他面前是一大堆零散的积木,小孩默不作声地堆砌着这些积木。
    “这孩子被送来的时候有轻度自闭症,不太喜欢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总是一个人搭积木。”耿琳应该是见我的目光久久在那孩子身上没有移开,在旁边对我说。
    看着这个小孩多少有些让我想起儿时的时候,那种孤单溢于言表,我让耿琳去忙她自己的事,想留下来陪陪这孩子。
    小孩并没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分散注意力,依旧视若无人地搭建着积木,我试图和他说话,可他并不理我好像他的眼中除了积木,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我坐到小孩旁边看着散落的积木,学着他的样子搭建,他似乎并不是要堆砌成什么形状,只是一味想要搭建地高一点,我看云杜若还没有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索性陪他玩耍。
    看得出小孩搭建积木并没有事先安排过,比如把面积大的放在最下面依次递减,这样搭建的积木势必会很高,他完全是随手拿起手边的积木毫无章法地堆砌,我看他如此专注想必要引起他的注意力就必须搭建出比他高的积木。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边挑选一边搭建,原本以为这样符合建筑逻辑的搭建绝对会远远高于那小孩,可是让我诧异的是,我总是在搭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高耸的积木轰然倒塌,而那小孩凌乱堆砌的积木高度永远让我无法超越。
    我居然会和一个自闭的孤儿执拗的较劲,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超过他一次才善罢甘休,那小孩似乎意识到我的想法,总是在我的积木倒塌后,很随意地推倒自己搭建的积木,我看出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是在和我比赛,每一次赢我只会赢一块积木的高度。
    他的举动落在我眼里变成了挑衅,这么大的人搭积木都比不过小孩,我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我开始认真起来,也不再追究节奏的快速,而是精心挑选每一块积木,务必做到积木堆砌的稳定性。
    果然,这一次我领先了他,而且我搭建的积木固若金汤纹丝不动,瞟了一眼旁边的小孩,他搭建的积木东倒西歪越高越是摇摇欲坠,可他很平静地继续往上搭建,我特意停下来等他,实际上我是想看他的积木什么时候倒塌。
    说来也怪,那明明摇摇晃晃的积木随着高度的增加,非但没有垮塌反而已经后来居上,有一种被超越的紧迫感,我拿起一块积木小心翼翼地放上去,或许是重心的偏离,我面前的积木塔开始轻微的摇晃,我心一紧想要伸手去修正的时候为时已晚。
    积木塔瘫倒下来摔落在地上到处都是,那小孩并没因为我这边的倒塌而分心,面无表情地把一块积木堆了上去,不多不少又是高出我一块积木的高度,然后他用手指轻轻推倒他搭建的积木。
    小孩偏头看了我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我,那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等待和我下一次比赛的开始。
    我揉着额头无力地苦笑,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游戏都会输给小孩,我真怀疑我的智商是不是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
    “为什么你随便搭建的积木不会倒,而我经过计算好的却会这么快倒塌呢?”我实在想不通看着一地散落的积木喃喃自语地小声说。
    “我每天都在这里搭建积木,哪一块该放在什么地方当然很清楚……”小孩稚嫩的声音让我有些无所适从,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有些哲理在里面。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云杜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去看云杜若,我不承认自己输给这个孩子,我把失败归结于熟能生巧,他能赢我不过是每天重复的做相同的事,当然比我厉害,我居然还在较真地给自己找理由,我自己都感觉好笑。
    “档案室里的所有资料和照片都被烧毁,找不到任何线索。”我摸摸那孩子的头站起来对云杜若说。“你那边怎么样?”
    云杜若交给我一摞照片,这是她走访孤儿院前来吊念苏凤梅孤儿时收集到的。
    “我今晚有点事,这些照片你先拿回去看看有没有发现。”
    云杜若一边说一边看外面,我和她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看见太子等在外面,我突然发现我并不是很讨厌这个人,或许他是云杜若哥哥的原因。
    其实好好想想我和云杜衡之间所有的纠结都是我咎由自取,他似乎从来也没把我怎么样过。
    我接过云杜若交给我的照片,她手腕上的风铃手链轻微地响动,云杜衡的目光落在那手链上,依旧心如止水很淡泊地看着我,只不过这一次他脸上透着一丝笑意。
    “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从不戴饰物,这手链你一直戴着我就觉得奇怪,原来你是心有所属真是难得。”
    云杜衡这话是说给云杜若听的,可他却看着我,云杜若一听脸顿时红了起来,都没去看我拉着云杜衡就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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