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深轻轻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我保证不会。”
    “把我留在你身边,我一定会重新爱上你。”安笒轻声道,颤抖的睫毛抖落两滴眼泪,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喃喃道,“我觉得有些头晕。”
    霍庭深手指一颤,低头吻了吻她的睫毛,咸涩的眼泪染到了唇瓣上。
    “好好睡。”他轻声道,“我一直都在。”
    风悠悠的吹,阳光轻轻的颤,不管怎样,他们还在一起。
    门外,陈澜静静的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她捂着嘴唇快步跑出去,大口大口到喘着气,试图缓和心里的疼。
    “慕天翼——”她拿着手机,才喊出他的名字,已经泪如雨下,“慕天翼……”
    那边的人一怔,语气陡然一紧:“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为什么!”
    陈澜捂着嘴唇蹲坐在地上,听到慕天翼着急的询问,混乱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先挂了。”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跑回房间,她不相信自己帮不到小笒,不相信。
    那边,慕天翼被陈澜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搅的心慌意乱,沉声道:“马上给我查陈澜在哪儿。”
    他还从来没见过陈澜哭成那个样子,一定是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情,他必须马上找到她。
    “老大,陈小姐飞去伦敦。”
    霍庭深将安笒抱回房间,轻轻的擦掉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沉沉。
    小笒的记忆越来越短暂了,每天“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方法,只怕……
    “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霍庭深握住她的手指亲了亲,又轻轻将手放进被子里。
    他出去的时候,陈澜已经在客厅等他。到
    “给我准备这些东西。”她递了一张表给霍庭深,“需要的研究人员我来安排,你提供物质支持。”
    霍庭深看了一眼:“好。”
    为了小笒,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你还好吧?”陈澜担心道,“小笒的错乱记忆会持续很长时间,你要有心理准备。”
    霍庭深靠在沙发上,微微一笑:“最起码,现在她还在我身边。”
    “你这样想最好。”陈澜稍稍松一口气,苦笑道,“这种事情,亲近的人比当事人压力更大。”
    余弦进来道:“明二小姐来了。”
    陈澜皱眉:“总不会是为乔治做说客的吧?”
    “请她进来。”霍庭深道
    明可可拖着行李箱进来,进门就道:“我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快给我倒杯水。”
    陈澜赶紧端了水杯给她:“先坐下休息。”
    明可可“咕咚咕咚”灌了半杯子水,才长出一口气,打量着身边的女孩:“你就是陈澜吧?我听大姐说过。”
    “你好。”陈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也听小笒提过你,临危受命的明家二小姐,勇气可嘉。”
    明可可笑了笑,忽然神色凝重的看向霍庭深:“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大姐。”
    “你说。”霍庭深沉声道。
    陈澜也瞪大了眼睛:“赶紧说,我都准备成立研究室了。”
    “明静仪。”明可可缓缓道,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见霍庭深和陈澜都是一脸疑惑,解释道,“我说的是明家大小姐明静仪,而不是安笒。”
    霍庭深皱眉:“真的有一个明静仪?”
    “当然!”明可可扬起眉梢,难掩崇拜,“她在医学上的造诣很高,不过性格有点奇怪,从十几岁开始就喜欢独居,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她在哪儿?”霍庭深沉声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她?”
    明可可顿时沮丧起来:“我这次去土耳其就是找她,可没找到,又搬家了。”
    “把照片和原住址给我。”霍庭深沉声道,同时看向陈澜,“你这边也不要停。”
    陈澜点头:“好。”
    “唔,好热闹。”安笒穿着兔脑袋拖鞋出来,看到明可可,兴冲冲的扑了过来,“可可,你是接我回家的吗?”
    霍庭深脸色陡然一变,沉声道:“你要离开这里吗?”
    “总呆在一个地方,肯定会烦的。”安笒挨着明可可坐下,感觉到霍庭深冷飕飕的眼神,干笑两声,“我们可以出去压压马路、逛逛街嘛。”
    唉,她虽然对他有好感,但这个男人也总能将她圈禁起来吧,再说,可可是她妹妹好嘛。
    “走。”霍庭深走到安笒面前,曲起胳膊看她。
    安笒一脸懵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去哪儿?”
    “逛逛街、压压马路。”霍庭深正色道,“不想去就算了。”
    安笒眼睛一亮,跳起来挽住霍庭深的胳膊,兴冲冲的朝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喊明可可和陈澜:“你们不一起去吗?”
    两人齐齐摇头:“不去不去。”
    笑话,做霍庭深的灯泡,这不是找虐嘛。
    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启动且声音越来越远,明可可忽然道:“其实这样也不错,反正不管怎样,都是她。”
    “可我总觉得像是看着之前的小笒慢慢死去。”陈澜幽幽道,“然后又还给我们一个和之前一幕一样,却没有共同经历共同生活的陌生人。”
    明可可眼神黯淡下来:“格式化整个记忆,太可怕了。”
    “喂,你不开车吗?”安笒气恼的追上去,张开双臂拦在霍庭深面前,眼睛看着他锃亮的皮鞋,两只手指走了走,“用腿的?”
    霍庭深微微扬起下巴:“生命在于运动。”
    安笒嘴角抽了抽,她可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更不会走着,走路啊?不想动弹呐!
    “你说要压压马路。”霍庭深挑起眉梢,一本正经道,“或者你更愿意待在家里?”
    安笒沮丧的摆摆手:“算了,走吧。”
    微风吹过,树叶飘落,悠悠的,像是一个梦。
    安笒松开霍庭深的胳膊,欢喜的跑了几步,一脚踩在枯黄的树叶上,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她欢喜的笑起来,像是找到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孩子气的去凌虐地上的树叶,左一脚、右一脚,玩的兴致勃勃。
    霍庭深单手插在裤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眼睛里尽是宠溺和怜惜,没有任何烦恼、不经世事的小笒原来是这个样子,纯白、快乐。
    “你看这里!”安笒蹲在路边,回头冲霍庭深招手,阳光如同钻石一般碎在他眼中,熠熠闪光。
    霍庭深走过去,看到一群蚂蚁在搬面包屑,小小的东西咬着比自己身形大很多的面包屑不松口。
    “这边、这边……”安笒拿着小草根拨着面包屑,原本是想帮忙的,没想到,她极小极小的力道十分“不小心”的掀翻了面包屑,蚂蚁被压在了下面。
    安笒尴尬的看着霍庭深:“我、我……”
    霍庭深伸手道安笒面前:“没关系的,你看他们不是又开始了吗?”
    “明明是最渺小的东西,却这么坚持。”安笒将草根丢到一边,不再打扰小蚂蚁的搬运工作,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眯着眼睛看的湛蓝的天空,幽幽道,“庭深,值得吗?”
    霍庭深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小笒暂时“醒”拉过来,他脚步没停,两人依旧并排慢慢走。
    “我会慢慢忘记之前的事情,那样的我大概就不是之前的小笒了。”她幽幽道,行走在初秋的天气中,人很容易变得伤感,“你太辛苦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步步为她打算,而她却总有本事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这次更高,直接将他忘记了。
    “傻瓜。”霍庭深伸手将安笒揽入怀中,轻轻嗅着她的发香,“你只要安心等待,别慌张也别害怕,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他穿了一件英伦范儿的羊毛格子毛衣,她的脸颊靠在他胸口的位置,细腻的温暖的触感让人心中无比踏实。
    “答应我,别太辛苦。”安笒轻声道。
    刚开始发现自己的病况,她像是猛然发现自己得了癌症的人,慌张、惊恐、不能接受,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死死的抱着霍庭深。
    可现在,眼看着霍庭深被自己一路拖累至今,看他为了自己的事情来回奔波,她心疼呐,比对未来无知的惶恐更多的心疼。
    “我知道。”霍庭深牵着安笒的手,在秋天的阳光下慢慢走、慢慢走。
    如果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大概就可以一不小心白头偕老了。
    霍庭深带着安笒去了商场:“霍太太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安笒笑了笑,拖着霍庭深去了男装店,仔细的帮他选衣服:“趁着我这会儿清醒,赶紧帮你买了。”
    因为霍庭深的事情有李叔专人打理,所以她很少买衣服给他,可现在徜徉在各种男装中间,手指扫过羊毛衫、衬衣、裤子……
    她心底油然生出为人妻的自豪感。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包起来。”安笒指着看中的衣服,眼角的余光扫到霍庭深,感受到男人的灼灼眼神,脸颊一红,扭身去挑别的衣服了。
    服务生笑的一脸花儿,恭敬道:“请问这位先生要试一试衣服吗?”
    安笒眯了眯眼睛,挽住霍庭深的胳膊,歪着脑袋看服务生:“你觉得呢?”
    她家霍先生的身材可是相当标准的,属于看着显瘦脱了有肉,而且骨骼匀称,自制比例和谐……简言之完美。
    “我马上给您包起来。”服务生看了看霍庭深,十分赞同安笒的话。
    看着小妻子以自己为骄傲的样子,霍庭深忍不住眼带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调皮。”
    “哎,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安笒忽然问道,长长的睫毛扎眨呀眨,“会不会嘛?”
    她包养了霍庭深,想想都觉得刺激和兴奋。
    霍庭深单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挑起安笒的下巴,正色道:“这位小姐,请问你带钱了吗?”
    “……”安笒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暂时借你的卡一用……”
    “所以这是你包养我?”霍庭深并不打算放过她,眼神像是一张无形的、温柔、细密的网将她紧紧笼在其中,“这位太太怎么不说话了?”
    安笒眸子一紧,右手一把按在霍庭深胳膊上,深吸一口气:“庭深,我觉得不大好……你、你把衣服带回去……钱、钱当我借你的……”
    说完,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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