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倾脑中出现了纷飞的战火,弥漫的硝烟,疯狂的喊杀声以及累累的白骨。
    战争,就是终极的杀,是最大规模的对生命的终止,是一切矛盾斗争的最高形式与暴力手段,是制造痛苦和泪水的最佳方式。
    但若要以战争解题,其实并不是最佳的方法。
    因为君莫倾此时脑海中回荡的战争是烽烟毫的灵性倒映,是前世看电影所得的记忆片段,是读诗学史得来的文字气息,并不是她的亲身体验的杀伐恐怖。
    画之一道,求意大于求形,若是以掺假的意来绘作,必然落于下乘。
    杀?杀。
    刹那间,思想穴冥,灵光顿闪,君莫倾意识忽然混沌,好似又回到了刚穿越过来那天,那个杳杳冥冥,恍兮惚兮的空间里,看到了那一片片如同宇宙星空的意识碎片。
    这一刻,君莫倾产生了一丝明悟,她的人生,一直伴随着“杀”。
    从小到大吃东西,便是杀死了那个生命,将它吸收成为营养;自己隐忍多年,亲手杀了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获得了报仇过后的怅然与释怀;准备自首,放弃生命,杀死未来,毁灭自己;穿越之后,在意识空间,粉碎了“君莫倾”的意识,杀死了“君莫倾”,她活了下来。
    浑浑噩噩之间,真气自动灌入,烽烟毫骤然跃升,在纸上肆意挥洒,君莫倾只觉得脑中一点意识如星光般飘摇,一思一念都是我心,一勾一划皆是吾意,挥毫之时,整个人已经全部沉浸在这种意境之中。
    大赛的评委们此时都坐在湖心岛正北的揽空亭,看着这群的年轻人有的绞尽脑汁,有的挥笔急画,有的肆意怅然,有的面带微笑,甚至还有放弃作画,直立当场,参悟天上那个字的。
    余老指着那个呆立不动,不做画反而开始练武的年轻人道:“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居然在参悟那道剑气。”
    “哈哈,法融境真人的剑气浩渺澎湃,平日里就连见一次都不容易,何况是以真空聚意之法凝于虚空的,或者这两个时辰的参悟,会对他武道有所进益。”主考官笑道。
    这位主考官正是春晓书院院长穆纯阳,已经快两百岁高龄,虽然须发皆白,但声如洪钟,据说他是空玄境大成真人,一身修为通天彻地,胸中经卷浩如烟海,在整个东海郡也是最德高望重的前辈大德。
    “哼,既是丹青大赛,自然就该专注于画作,如此考生,依我看,就该逐出岛去,以后永远不得再次参加。”余老身旁一个面容端庄,神色冷清的中年女子说道。
    “哈哈哈,秦教授还是如此的严厉啊。”余老笑道:“能想到参悟剑意也是机敏,比起那无头苍蝇,不知如何下笔的强多了。”
    在场的评委们皆笑。
    “看,易知行身周气云凝成祥瑞,有神光乍现,看来其画已深敛道意神髓。”一个评委指着易知行的方向道。
    人专注于作画,作画者的神意,气势都会沸腾,在身周形成肉眼不可见的云浪,注入的道意精神越强,其云浪翻滚显化就越弘大,其细节越精微,
    在场的评委们多是春晓书院的教授,以及东海郡有名的画道大家,皆有不俗的修为,眼力卓绝,大多能观人所不能观,闻人多不能闻,此时只观测一个人作画时的意境云浪,便可知其画意强弱。
    “嗯,还有那个少年,身周杀气滚滚,大有摧枯拉朽,席卷苍生之势。”又一个评委发现了好画。
    余老目光扫过君莫倾,只见君莫倾周身浮着一层淡淡的红云,似缥缈,似波澜,略有奇妙,但却并不起眼。
    这孩子踏入武道后,便松懈了?余老眉头微皱。
    “快看,这边也有。”
    众人看向那方,只见一个白衫青年,身周气云凝聚成团,居然绽放炽热的金光。
    “这是白鹿洞弟子?”
    “不太像,其虽有天地浩然之气,但从根基上却并不是白鹿洞的路子。”另一评委摇头道。
    “看来这五千金没有白花。”余老抚须微笑。
    这白衫青年正是侯无峥,自得了那《白鹤拜日》后,回家每日精研参悟,居然让他从中参悟出两套绝世神技,其中之一便是白鹿洞的天地浩然气。
    天地浩然气乃是白鹿洞奇典《天论》中最出名的修炼法门,《天论》是真真正正的仙品功法,即便只是天地浩然气,也是超越上品,半步仙品的旷世奇珍,算成世俗财富,恐怕可值半壁江山,侯无峥只用了五千金,算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只是得画时间尚短,还没能完全参透,否则,还能更上一层。
    “只是一次比赛,便有如此多的锦绣人才,真乃我朝之幸啊。”一个黑袍金带,头顶玉髻,坐在正中的中年男人道。
    “王爷说的是,大罗王朝如日中天,威震八方,文,武,运,势无不是天下万国之魁首,正该是如此气象。”院长穆纯阳笑着回道。
    坐在这揽空亭最中间的,赫然就是东海郡坐镇藩王,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乌鳞军统领,海南王周渊。
    君莫倾笔触挥洒之间,虽然意识混沌,但依然感到丹田真气沸腾,一道道如光如电的真气火山喷发一般,顺着中脉冲击着大脑的,影响着自己的意识。
    耳边响着阵阵幻音,好像有无数人在四面八方吟唱,眼中一会像万花筒般色彩跌宕,一会又有无数奇幻符文闪烁变化,整个人犹如在太空失重的环境晃荡。
    不行,意识太过沉入,快要走火入魔了?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君莫倾立即以仅存的意识收摄心神,将自己拉回现实。
    一刹那,君莫倾感到空间都拉伸了,自己好似从太空回归了大地,重新找到了引力的感觉。
    还好,拉回了意识,否则可能就疯掉了。君莫倾轻轻摇头,慢慢感受并平复着体内气海的扩张和大阳脉上滚动的真气。
    自己居然在作画之间,完成了武道突破,红色真气直接炼化了位于喉咙后的第五灵环,进入了自己的大脑第六灵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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