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是真的,不代表画就一定是吴夫子画的。”君莫倾回答道:“丹青乃是其作画之人根性和灵性落于纸上所具现的“韵”和“势”。一笔一划,一勾一触,皆透露着对天地道境的体悟,吴夫子出身通玄派,乃是大成真人,讲究的是气贯长虹,自在逍遥。”
    “而这幅《白鹤拜日》的“韵”和“势”,充斥着一股中正磅礴但又敬天崇礼之意,与画圣吴夫子的道意大相径庭,所以我才说,非吴夫子真迹。”君莫倾看着侯公子道。
    “似吴夫子这等境界,其道意确实难以作假。”侯公子皱眉道:“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精研古今各画坛圣手,却没有哪位大家是这种风格,而画圣并非凡俗之辈,神通广大,技艺超绝,或许以意拟形,绘出此图,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啊。”
    “公子所说也有可能,但依小女子看来,此图乃是上上绝品,非同一般,其中凝练的道意浩瀚精纯,很难说是以意拟形之作。”君莫倾淡淡回道。
    刚才她看这幅图的时候,就差点被其中的道意摄住心神,还是余老的一声咳嗽将她拉了回来。
    看来这余老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啊,想到此处,君莫倾不自觉的看了余老一眼。
    “哈哈哈,好,说得好啊。”余老大笑道:“小倾,老夫与你所见略同,依我看,此画非吴夫子所做。”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炸锅。
    “什么?真是假的?”
    “余老说的,还能有错吗?”
    “哎呀,五千金买个了赝品,侯公子这下亏大了。”周围一人摇头叹息道。
    “是啊,五千金啊,即便是以侯家的财力,恐怕也不是一笔小钱啊。这一届的年轻人,真能败家啊。”
    “不过这个小姑娘也不简单啊,居然这么快就能看出来。”
    听着周围的冷嘲热讽,侯公子却只是脸色淡淡,没有表情。
    呵呵,听到周围之人的议论,君莫倾心中暗笑,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根本不懂此画的珍贵。此图绝对是大成真人所作,其道意绵长,内涵浩然沛力,悟性高的人,即使看看这幅画,都可能在其中领悟出绝世武学,又岂是普通赝品假货可比?
    “虽说不是吴夫子所做,但老夫有个猜想。”余老突然开口,稍作停顿后接着道:“此画气势雄浑,甚至有摄人心智之力,绝不是凡物,依我看,极有可能是吴夫子的好友,书中圣手欧阳真所作。”
    “欧阳真?前辈所说可是那位白鹿洞第十六代洞主,原大罗国师欧阳真?”白衫青年眼中一亮,随即问道。
    “不错。”余老捻须笑道:“欧阳先生是白鹿洞十六代洞主,乃大成真人,修炼的天地浩然气煌煌如烈日,正合此画神意。”
    “欧阳洞主虽然不以丹青为长,但他的书帖劲骨丰肌,刚劲有力,图中这只白鹤的描法也正合欧阳真的中正笔法。而且他二人时常一同游山玩水,曾共同撰写做《麓山文》,也只有他,才有可能让吴夫子打上他的青阳印戳。”余老对着侯公子道。
    说着,余老指着画作中的那轮太阳:“呵呵,也唯有欧阳真这种大成真人,才能以笔触将如此浩瀚的天地浩然气画成红日凝与纸上。”
    “侯兄,此画虽不是吴夫子所做,但如果确定出自欧阳真先生妙笔,那更是无价之宝啊。众所周知,欧阳真先生乃书道大家,流传于世的作品皆是价值连城,但今日此画,更证明欧阳真先生书画双绝,万中无一。”白衫青年出言道。
    “没错,欧阳真乃是白鹿洞第十六代洞主,如今他这世间稀有的画作入了侯公子囊中,肯定羡煞那些白鹿洞弟子啊。”绿衣少女亦是出言笑道。
    “嗯。”侯公子神情默然的点点头:“谢褚兄,林家妹妹良言。”
    褚?君莫倾看了看这白衫公子,心中对其身份已经了然。
    东海郡除了势力最强的坐镇藩王海南王府,其他便要数当地盘亘已久的几大家族,就如云海李家,云海君家,荥阳褚家和东黎候家等。
    这些家族都在当地经营数百年乃至近千年,家族子弟遍布当地的官僚系统,商业系统乃至武道宗门,势力盘根错节,甚至改朝换代都得得到他们的支持,否则政令不通,一般朝廷任命的刺史,太守等都不敢轻易得罪。
    但看这侯公子也是酷爱丹青之人,在酷爱丹青之人眼中,欧阳真再是武道大家,书中圣手,说到其画作,又怎么可能真的比肩吴夫子呢。
    在学画之人的执念中,画圣乃是不可比拟的存在,就如同前世的达芬奇,梵高在西方画家们心中的地位。君莫倾暗叹一声,表示理解。
    不过,世家子弟的气度确实与众不同,相比于周围众人的冷嘲热讽,两人出言慰藉,更显真心。
    “呵呵,无峥见识浅薄,让余老,还有诸位见笑了。”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才是最焦虑的,此刻答案已经揭晓,侯公子反而淡定,向余老以及周围之人拱拱手,算是将此事了结。
    花了五千金买画,相当于五百万两银子,差不多等于前世地球几亿人民币的购买力,居然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君莫倾心中啧啧称奇,不愧是东海郡最顶尖的士族子弟,果然从小经受精英教育的人确实不同。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时间还很短,接触的人也不多,但凭借记忆,依然能够感知到这个社会在某些地方的畸形。
    君莫倾来自一个教育全面普及的社会,那里最起码还是宣扬平等的,大部分人都有最基本的社会素养,但这个社会不同,这个社会的阶级划分实在太分明,而且这个阶级观念是深入人心的,高下尊卑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并被全社会所认同。
    似侯公子,李静婉这种出身在豪门中的人,他们从一开始所接受的教育,以及所能享受到的资源是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触摸不到的。
    即使大罗王朝重武,但想靠武道实现阶级跃升实在太难了,君府的护卫首领君诚已经达到璇玑镜圆满,但依然只是下人,而她的哥哥君莫言此时是璇玑镜后期,但已经是龙庭卫队副指挥,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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