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苦了,下去忙吧。”
    王善点头,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和承恩侯府有交结,而且还是位将军。
    在这偌大的京城,邵砚山第一回 觉得自己这样无力,单凭王善的只言片语,他甚至没有办法确认这位所谓的将军究竟是何人,就更别论要排解林初月的忧愁。
    一个小小的举人,在这京城里面,是翻不出什么水花的。
    如果要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他得向上看,朝前走,还要快,再快一些。
    沉淀心绪,邵砚山进了厨房,做了晚饭,又煮了一碗姜汤,随即端正了林初月房里。
    林初月醒来不久,思想还是散乱的,头也有些沉,倒像是着凉了。她爬起来换上衣服,喝了口温水,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她还在想那京杭码头铺子的事。
    陈大人与她说,明日会派人过来接她,带她去那边勘察,可就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没有精力的,一定不能这样得好好休息,不能耽误事情。
    她还在想着,敲门声就传来。
    林初月随即起身,开了房门,就见邵砚山端着一只托盘,里面装着一碗面和一碗姜汤。
    想来应该都是为她准备的。
    林初月原本想接过自己端过去,但邵砚山没借她的手,直接把托盘放到了桌上。
    他温声道:“你不大舒服就吃清淡些,这样对身体好。”
    林初月点头:“阿砚辛苦了。”
    她不能这样,这样让一个马上又要准备一生中最大考试的人为她操心劳力,她可不能再这样了。
    想了想,她正色道:“我会好好休息,头确实是有些痛,应该是回来的时候受凉了,阿砚你不用关心我,做好自己的事便可以了,我好歹也成年了,照料自己还是可以的。”
    邵砚山看着她,眸色深沉,却又无话。
    静默了许久,他低声说了句“好”,随后合上门回了自己房里。
    林初月也没耽误,把姜汤喝完,又赶紧吃完面,随后收拾了碗筷回了自己房里。
    这回倒是吃得有点多,有些撑,她一边消食一边也没闲着,描了几个花样,打算给自己明天练练手。
    顾绣并不单单只是绣,讲究以画入绣,所以除去这绣技之外,画功也要比其他流派对秀娘多了一些考验。
    这些年来,林初月在邵砚山的指导下,画技已然有些长进,虽说做不到画里面有多么深远的含义,但至少看过去,也不再是虚有其表,空有形状。
    她简单几笔,也能勾勒出竹的生长特点,虽只是用了一种颜色,但层次分明,边缘晕染的也算不错,这是她练了许久才成就的这一副墨竹。
    画的差不多,又站了许久,林初月也累了,把话摊开放在桌上晾,梳洗了会儿自己也就去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她这边才吃过早饭,陈舒敖那边又派了人来接她。
    林初月赶紧收捡好东西,跟着那边的人一路去了京杭码头。
    京杭码头人流广杂,车水马龙,一片繁华,这下正是早间,人流鼎盛的时候。
    陈舒敖派过来的人对这边的行情甚是了解,三两下就带着林初月逛了好几家铺子,位置都不错,只是店面有些太小了,但看整体这边的布局,每个铺子大多都是这样,位置不是很大。
    见林初月像是对这几家铺子都不太上心的样子,那刘元倾刻又问:“林掌柜对这几家铺子怎么看,有何处不太满意的?前面倒是还有几家,也可以去看看。”
    思量片刻,林初月随即开口:“铺子位置都是不错的,就是有些太小了。”
    铺子太小,她都放不下样品。
    她原本是计划做一个展览间,把她们“丰足”的特色,样样件件都摆出来,供人参观欣赏,至少对她们不太了解的客人,尤其是那些需要大批量定制的客人,会有一个较为直观的印象,这样一来,交流起来也方便。
    可如果换做这几家铺子,位置这样小,根本没办法,坐出一个展览间,不满足她的要求。
    既然要开铺子,那必然要符合心中所想,况且现在林初月也不再需要为银钱困扰,没什么顾忌,当然要求就求最好。
    刘元知道了林初月心中所想,就与那旁带路看铺子的人又说了几句,那人点头,随即领得林初月去了对面街上的一条铺子。
    那位置要更靠近城中一些,但铺子极大,像是两三间铺子打通的一样,铺子还高,上面能设立阁楼。
    光是看着这布局结构,林初月心中就甚是满意,随后她又进去瞧了几眼,装潢也颇具心思,这样布置好的铺子,她若是要开起来,大概休整半月就行了。
    时间不耽误,也有利于开展她后面的计划。
    林初月收回目光,对着旁边的刘元开口:“这铺子不错。”
    “确实不错,这位置空场地方大,装的也差不多,若是林掌柜想,不消几日就能把这铺子开起来。”
    确实如此,林初月一边点头一边说“是”。
    而后又道:“即使这样,这铺子我便想先定下。”
    正要和那边铺子的买家再聊几句,又见门口来了一行人。林初月不由得抬头去看,好像和领他们过来这看铺子的是同一家的人。
    真是奇了怪,一般来说,牙行就算是带人来看铺子,也极少会一次性带两位客人来看,通常来讲都是错开时间的。
    除非,这铺子极为抢手。
    思量到这里,又想起之前在于安城那米粮铺子险些没买到的经历,林初月心中有了考虑。
    不然她现在就把这铺子拿下,免得再生什么波折。
    这京城可不比得于安城,她在于安城勉强算得上是地头蛇,可在这京城里面,她说不定连一只小蚂蚱都比不上。
    来看铺子的一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为首的那人更甚。仔细瞧瞧,衣衫上似乎都镶着金缕线,贵不可言。
    他抬首阔步,朝着铺子张望了几眼,随即就拍板定下。
    对着领他来的那人说:“这铺子我要了,房契那些都准备好了吗?事情拖不得,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今天就交接。”
    林初月听了不由瞠目结舌。
    好家伙,不愧是京城人士,这比她豪气多了。
    即使林初月想买下这铺子,估算着这铺子价格不菲,她肯定要和卖方在商量会儿。而这人,只简单的看了几眼,看的时间还没她长呢,就拍板定下要买。
    要不是家里实在太阔绰,就是没什么脑子。
    但看这人衣着言行,林初月觉得更像是前者。
    身后跟着的人又对他毕恭毕敬。
    林初月猜,应该是某家权贵的小公子吧。
    但这铺子,她已经说了要定下,就算买东西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林初月转头就对上了这边领她来看铺子的人。
    “这铺子我们先相看,也先说的定下,按照规矩来讲,这也不能卖给旁人。”
    那牙行的人点头。这地契文书就在他这边,若是他这位客人要订下的话,这边他们可以签下字据契书。
    可林初月正要和那人签下的时候,后头那位牙行的人突然上前拦住了他们,又在那要和他交易的牙行人面前耳语几句。
    片刻后,局势悄然改变。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我们这铺子不能卖给你了。”那位领着林初月过来看铺子的人对她说道。
    然后,林初月看见先前那位和他耳语的人,又走到那位权贵小公子的身前,地契文书已经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要卖给那位小公子。
    林初月皱眉:“为何,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不能卖给我们?”
    那人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原本确实是要和这位姑娘交易的,但奈何那位公子来头太大了,他们得罪不起呀。
    他陪着笑脸:“实在不好意思,你也别为难我们。”
    这人油盐不进,林初月无论如何与他说,他皆是说不好意思。
    这事儿,就是没得解决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心水的铺子,林初月无论如何都想要争一争,她没再顾忌,走到那正要签下文书的人面前。
    “您这样办事不觉得不妥吗?”
    这话直接对上了那位权贵小公子。
    林初月知道,把注意放在这些牙行的人身上,是没有用的,唯有能解决的方法,那就是说服眼前这位。
    虽说看上去是相貌堂堂,仪表整洁,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但林初月觉得,或许人家是讲道理的呢?
    谢庆阳注意力本在那地契上,随后,被这一声唤走了目光。他抬头去看,是个姑娘在叫她,肤白唇红,身量苗条婀娜,只是那一张脸看上去泰国严肃破坏了原本娇俏的面容。
    扫了她一眼,谢庆阳淡淡道:“这位姑娘,你这是在和我说话?”
    林初月点头:“不错,正是,这铺子明明是我先来相看的,也是我先定下,怎的你如此不讲道理,仗着权势就要先签下来呢。”
    谢庆阳倒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说他,他觉得有趣转过身来。
    “你先来相看的?”随即,他又问旁边那牙行的人,“是这位姑娘先来看的?”
    他事务繁忙,要不是这京杭码头的店铺选址实在有些重要,他也不至于亲自过来看。
    刚才他倒是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人在看店铺。
    牙行的人有些犹豫,但还是据实回答:“确实是这位姑娘要先一步。”
    这么说,倒真是他夺人所好了?
    可就算是这样,谢庆阳也不想让,他就一个重利的商人,又不是傅彦和陈逸清那样的君子,凭什么就得讲这些道义?
    谢庆阳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林初月:“虽然是你先一步来看,可和我也差不了多久,你这也没有给钱定下这铺子,说明不了什么。”
    话音刚落,谢庆阳招了招手,身后跟着的仆从赶紧掏银票拍到了那牙行人的面前。
    他勾着嘴角,随即又道:“可是我比你先买啊。”
    无赖!
    林初月在心里愤愤道,她简直成了提醒他的人了。
    小姑娘气得脸都红了,但还是端持着礼仪,这倒让谢庆阳觉得有些有趣。
    “姑娘你也别动怒,反正这一带刚开发,铺子多的很再挑挑呗。”
    可不是刚开发吗?
    这京杭运河凿完也才过了一年,这运河不仅给人带来了不少的便利,同时也兴起了不少的贸易往来。
    谢庆阳就是看中这个位置好,靠近码头,自己才对这上了几分心,不然好好的,他干嘛抽着大把时间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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