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首辅又道:“皇上想想,殷武王为朝廷效忠这么多年,又从小生在大殷,即便他有一半的金麟血脉,他也是大殷人。殷武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可皇上这样一来,便是要寒他的心,不仅不能将他逼回来,反而有可能将他逼走啊!”
    最终皇帝道:“只要他肯回京,朕愿意与他好好谈谈。可他现在抗旨不遵,不是存有异心又是什么。首辅与其在这里劝朕,不如去信劝劝殷武王。他若连他的发妻都不想要了,还会要大殷吗?”
    ***
    孟娬在牢中安然地度过了数日。
    天气渐寒,她尚且能忍受,只是苦了管家和嬷嬷们,大家上了年纪,对他们来说是场煎熬。
    孟娬在牢中迎来的第一个看望她的人,便是寿王。
    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彼时她阖着眼,听到牢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了跟前停下。狱卒道:“殷武王妃,寿王爷来探。”
    孟娬缓缓睁开了眼。
    苍白的日光透过小窗,正好投射在寿王所站立的地方,把他整个人都照得雪白。
    寿王看了狱卒一眼,狱卒退了下去。
    孟娬淡淡笑道:“没想到还能劳老皇叔亲自来看望我一趟,真是受宠若惊。”
    寿王向来笑眯眯又和善的面容,此刻冷如寒霜,他那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孟娬,甚至有两分瘆人。
    只不过孟娬浑不受影响,一派悠然自得。
    寿王苍老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意,道:“是你干的?”
    孟娬挑挑眉,“我干了什么,还请皇叔明示。”
    寿王紧迫地问:“你把阿允藏哪儿了?是你让人去谷中掳走了他。”
    孟娬笑了笑,道:“原来那位白衣公子叫殷允。”
    寿王问:“他在哪儿?你若把他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孟娬缓缓道:“世人都说寿王爷儿子早夭,可任谁都想不到,他竟还好生地养着。先前我一直想不通,皇叔这般苦心积虑是为了谁;我一直以为皇叔儿子早夭,是朝中所有王爷中最不可能有异心的,直到发现皇叔还有个尚存于世的儿子时,一切便都说得通了。”顿了顿,又道,“皇叔放心,只要我活着,他必然活着。”
    她抬眼看着寿王,嘴角的笑意依然,只是亦渗着丝丝冷意,“我若死了,他必不得好死。”
    寿王与她对视良久,渐渐平复下来,道:“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你是怎么发现是本王的?”
    孟娬闲谈一般,淡淡道:“皇叔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也隐藏得很深。皇叔早在王爷身边安插上了棋子,难怪这些年来,王爷一直都查不到是谁下的手。”
    寿王揣度道:“是崇礼告诉你的?”
    孟娬道:“崇礼这么多年都不曾对殷武王提过一个字,又何曾会对我一个妇道人家道来呢。只是崇礼死的当天,有人来探他的踪迹,我不过让人跟着他一路,偶然发现他翻进了寿王府罢了。”
    寿王抿唇不语。
    孟娬又缓缓道:“皇叔深藏不露,十分周全小心,我想平时的话应该是不会在寿王府谋事的,而是在外面有许多个据点,所以以往就算殷武王追查也查不到寿王府去。只不过如今谢家已倒,殷武王又奉命离京远征,所以皇叔有些松懈了,才恰好被我钻了个空子。”
    诚然,自从谢家倒台、殷武王离京以后,寿王自认为也没有必要再像从前那样躲藏隐蔽了,故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寿王府中命人各处办事。
    是他疏忽大意了。
    寿王问:“你又是怎么发现阿允的?”
    孟娬道:“一次偶然,发现京郊深谷中有一处宅子,我一直觉得格局有些熟悉。恰逢前些日寿王府办百日宴,我去了一回,终于发现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她这一说,寿王当即想了起来她当日在寿王府的异常。眼线回禀说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实际上她并不是毫无目的,她是在确认寿王府的格局与那谷中的宅子是否相同!
    寿王便是再有防备,也绝想不到她已经发现了那深谷中的居所。所以一直揣测不了她想干什么。
    寿王道:“阿允从小身体不好,我让他在山谷静养,为了不让他时时想家,便将那里的住所修得与王府相似。”
    孟娬道:“皇叔真是父爱如山。”
    寿王道:“没想到最后却因此害了他。”
    孟娬面色沉寂了下来,沉默片刻,道:“老皇叔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辈,宫里年幼的皇子公主们都十分喜欢你。”她目光森凉了下来,盯着寿王道,“我也想问问你,是如何狠得下心去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的。”
    寿王叹道:“既然决定走这条路,有时候难免会有所牺牲。若是心存一丝恻隐,到头来难免会害到自己。如若当初阿礼一开始便把那两个孩子杀了,后来孩子不会受那么多苦,阿礼应该也不会还妄想着能博取你的信任,便也不会死。”
    孟娬红了红眼眶,挑起一边嘴角,道:“听皇叔一言,受益匪浅。如此的话,皇叔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寿王道:“你若放了阿允,我可以放你离京,去北境与殷武王团聚。”
    孟娬笑容依旧道:“不,皇叔和殷允只能活一个,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做选择。”
    对峙片刻,寿王道:“或许我最大的失误,便是从始至终没有把你当做对手,而是仅仅把你当成了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
    孟娬道:“女人疯起来很可怕的。老皇叔第一天才见识吗。”
    最终寿王拂袖而去。孟娬继续闭目养神。
    ***
    寿王回到寿王府,寿王妃见了,心头一咯噔。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和颜悦色的寿王如此阴沉的表情。
    寿王回到后院书房,紧随着心腹也跟着进了去。
    心腹心神不定道:“王爷……”
    寿王负着手,猛地转回身,一脚用足了劲,把自己的心腹踹得仰倒在地。
    寿王凛冽道:“本王培养你多年,你知否,就是因为你粗心大意,才被殷武王妃拿住了把柄!本王多年谋划,都有可能因此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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