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温声低语道:“都准备好了么。”
    孟娬“嗯”了一声。
    殷珩道:“如果可以把这面具里的药囊给卸掉的话,会更好。”
    孟娬道:“我试试。”
    这药囊是和面具镶嵌在一起的,想要完整卸下来需得心神极稳,手也分毫不能抖。
    她抽出她的玄铁匕首,那刀锋极为锋利且尖细,只不过刀身有一定的宽度,伸进去时也颇不好把握。
    这是门技术活儿,两人一起动手,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把里面所有的药囊全部完整地卸了下来。
    殷珩抬手拭了拭她额角的汗,低低道:“辛苦了。”
    孟娬挑眉道:“这头盔你打算给谁用?”
    殷珩道:“你看我用行吗?”
    孟娬抬头看着他。
    殷珩道:“一会儿我将外面的眼线引走,再把崇咸送出去。”
    孟娬张了张口,道:“你可以叫个人去,不必你亲自去。”
    殷珩声音低醇悦耳至极,语气平淡中有种旁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魄力,道:“这种时候,叫谁去都不如我亲自去。”
    他说的是事实,孟娬无法辩驳。
    眼下关系到殷武王府的全部性命,若是派个人出去,被抓住了,则王府会彻底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若是他亲自去,同样被抓住了,那王府也会被彻底扣上谋逆的罪名,但事情的关键是,他比任何人都不那么容易被抓住。
    所以他亲自去,是最危险也是最保险的。
    殷珩把头盔收拢回来,又叠成了一只铁球。
    他看了看孟娬,又低道:“谁送崇咸走?”
    孟娬抬头望着他,回应道:“是旭沉芳那边的人在外接应,暗卫只暗中跟随,以防有异。我和崇仪一会儿去城门口看看。”
    殷珩点点头,手指拂到她耳边,捋了捋她的耳发,道:“当心点。”
    孟娬朝他弯眸浅笑,道:“相公也要当心。”
    随后殷珩便收好铁球,转身几步踏出了书房。
    崇孝悄无声息地从暗夜中现身,准备跟上,殷珩头也不回地淡淡吩咐道:“跟着王妃,保她周全。”
    崇孝不得不应下。
    孟娬也没有拒绝。
    若是往常,她定不会允许殷珩把人都留给她。只是这次情况十分特殊,只能由殷珩一人行动。
    她想崇孝跟着她也好,今晚总归是要在外面跑的,只要她能保证殷珩那边有情况,崇孝能第一时间赶到即可。
    殷珩的背影转眼就消失在了院外。
    孟娬和崇仪、崇孝等人在后花园静候时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平静的夜色忽然被打破,前门那边的街巷有官兵在大喊:“有刺客!捉拿无面刺客!”
    王府附近的眼线全都盯着这一个无面人呢,就算没能亲眼看见那无面人从王府里走出去,只要及时把他抓住,剥下他的面具,确认他就是殷武王的侍首,那么这件事情就跑不了了。
    于是听闻那边的兵马声及叫喊声以后,附近眼线很快就陆陆续续朝那个方向全速移动。
    孟娬等人屏气凝神,等到外面一片萧肃以后,崇孝带着数名暗卫先出去确认情况,确认好以后,随之外面旭沉芳派来接应的人便叩响了后门。
    崇仪打开院门,让人进来驾着马车便要离去。
    孟娬命崇孝走屋顶房檐,方便在远处监视。这样视野足够开阔,他既能看到马车一路所去的情况,又能随时留意殷珩那边的情况。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崇孝绝不可现身。
    除了外人不知真面目的暗卫,王府里的任何人,都不宜再陷入这场风波。
    马车临走前,崇仪一手紧紧握着剑,一手紧紧攥成拳头,眼眶红了又红,还是抬起头下了个决定,哑声道:“如遇险阻再无法保全,则毁他面具。”
    她和崇孝都不能出面,如果事情不利,就必须破坏面具毁掉他的脸。
    崇仪知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王爷王妃大可以舍弃他,如此谁也无法嫁祸到王爷头上来,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如果最后不得不做出选择,她也万不能置王府那么多条人命于不顾。
    这是身为侍从,一直以来必须要坚守的道义。
    孟娬拍了拍崇仪的肩,道:“别怕,旭沉芳的人会一路看着。”
    随即马车驶出门口,孟娬对崇孝点头示意,崇孝打了个手势,暗处的暗卫分批快速跟上。
    ***
    谢鸿博夜至某处宅子,进宅以后直入后院,后院里正亮着通透的灯火。
    守在外面的随从打开房门请他进去。
    他抬头一看,便见锦衣人已然在室内烹茶等候了。
    谢鸿博一边走了进去,一边道:“你若约见,去我府上就行了,为何安排这样一个地方?”
    锦衣人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京城里到处抓无面刺客,弄得人心惶惶,我也是不想惹人注目,这样对你也不好。”
    说着锦衣人隔着竹帘,推了一盏茶到谢鸿博这边。
    谢鸿博撩起衣摆落座,便直截了当地问:“这无面刺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面锦衣人悠悠喝茶,谢鸿博不由横眉冷肃,又道:“刺杀皇上,你究竟想干什么?”
    谢家虽善揽权,只不过却从没想过刺杀谋逆一事,也不想别人有这样的举动。
    因为即便现在皇帝已经万分忌惮谢家,可好歹谢家的女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后,还有数位谢家女身处后宫,更何况现在太子之位还没定,皇帝若是死了,后续何人将继承大统?
    倘若是一位与谢家毫无牵连的皇子继承,那谢家便终将会渐渐远离权力的中心,最后只能剩下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锦衣人道:“我若真刺杀皇上,于我何用?谢大人未免太过紧张了。此事若真是我做的,我还会与谢大人谈论此事平白落得个把柄么?”
    谢鸿博想想,觉得也是,揣不清他的意图,道:“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锦衣人道:“现在无面刺客就在京城里,既无法取下头盔,又无法逃出城,他必然是躲在某个禁卫军和官差都无法搜查到的地方。谢大人可知是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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