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又道:“还有我们临街的那个老王,也是得了风寒,越拖越严重,到最后直接拖死了。”
    崇仪不禁转头看了烟儿一眼。
    烟儿道:“更可怕的,是那个年轻力盛的铁匠的儿子,得了风寒后夜里一觉睡去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崇仪不禁眼皮子也跳了跳。
    随后她风风火火地就去拎炉子来烧水,烟儿还好心地帮她丢了两片姜片在里面。
    接着烟儿便去做别的事了,崇仪看了看壶里煮着的两片姜,似乎有点寡淡,又看了看桌案上放着的姜碗,碗里可装了大半碗的姜片。
    崇仪一边觉得烟儿小气,一边兀自把姜碗拿过来,又丢了几片进壶里。她还是觉得寡淡,再丢几片,最后索性把整个碗里的姜片全倒了进去。
    崇仪心想,给他驱寒的时候也辣一辣他,让他知道知道好歹。
    等煮了一会儿后,一股浓郁的姜味扑鼻而来,闻着都呛人。
    崇仪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把姜汤倒出来,往崇咸的院子里送去。
    然而,她没想到,竟还有人比她先来一步。
    彼时崇仪才刚到崇咸的院门口,还不及进去,便听到院里传来的话语声。
    她抬头一看,见崇咸正站在屋檐下,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府里后厨的丫鬟。那丫鬟说偶然见他淋着雨在外走动,她在厨房又方便,便熬了姜汤来给他驱寒。
    崇咸没多想,接过姜汤道了谢。
    只是他还没喝下,倏而眼角的余光里便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他抬头一看,只见院门边斜伸出来的枝叶在迎风轻轻晃动。
    崇咸喝了丫鬟送来的姜汤,把碗还给人家,丫鬟便笑着告辞离开了。
    崇仪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真是见鬼了才给他熬姜汤。
    崇仪掀开食盒盖子,准备把姜汤倒了,可端起来转念一想,好歹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熬的,想着给那狗喝了浪费,泼了更浪费,于是仰脖就自己喝光了。
    但她没想到,这姜汤是真的辣,她从来没喝过这么辣的,直把她的眼泪都辣出来了。喝完后,崇仪豪气云天地抹抹嘴,把碗放进食盒里拎着就回去了。
    等回头烟儿忙完了别的事了,回来发现自己的姜碗空了,她打开烧水的壶一看,姜片全在壶里呢,不由咋舌。
    这么多姜片熬出来的汤得多浓啊,喝了不会上火么?
    正这时,崇仪气势汹汹地就回来了。
    烟儿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崇仪一脸踩了屎一样的表情:“我怎么不能这么快回来?”
    烟儿问:“那你把姜汤给他喝了吗?”
    崇仪:“老子熬的汤,为什么要给他喝!”
    烟儿:“……你脾气是不是有点火爆啊?”
    崇仪转头瞪她:“有吗?!!”
    烟儿咽了咽口水:“没、没有。”
    后来孟娬醒了,第一眼看见崇仪,就觉得很不对劲,道:“崇仪,你怎么火气这么大?”
    烟儿吐槽了一句:“看吧,自己火气大还不肯承认。”
    孟娬一问究竟,烟儿才把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遍。还道她拿了一碗姜片来,本来只是分几片给崇仪熬姜汤便绰绰有余了,剩下的是她打算用来晚些时候给孟娬泡脚驱寒的,哪想她一不注意,全给崇仪拿去煮壶里了。
    孟娬又问崇仪:“不就是送个姜汤去么,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呢?”
    崇仪道:“他哪用得着我的姜汤,我去时,见他正跟后厨的丫鬟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就他那样,还会得伤寒?扯淡!”
    孟娬和烟儿齐齐震惊地看着她。
    继而又想到以前崇仪不是没干过听风就是雨的事,孟娬便问:“你确定你没有添油加醋?”
    崇仪道:“他和丫鬟在廊下,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孟娬和烟儿面面相觑。崇咸是那样的人吗,看着不像啊。
    ***
    殷珩在家时,崇咸通常要往院里来往好几趟。
    后来崇咸再来禀事时,孟娬使了个眼色给烟儿,烟儿便笑嘻嘻地问:“崇咸,听说你有新欢啦?”
    问得如此直白,崇咸凛色道:“烟儿姑娘不要胡说。”
    烟儿道:“怎么会是胡说呢,今个可有人亲眼看见你和后厨的丫鬟在廊下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
    崇咸道:“谁看见的?”
    烟儿道:“崇仪啊。”
    崇咸愣了一愣。
    烟儿故作诧异道:“你该不会是太专注而没看见她吧。明明她给你送姜汤来的。”
    ***
    是夜,崇仪胸中兜着一团火气,热辣辣的,平息不下来。
    因而她在榻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忽而房中未熄的烛火幽幽一闪,崇仪眼下正烦躁着,警醒得很,顺手拔剑,随着铮地一声响,条件反射性地直直指向床外有风袭来的地方。
    她再定睛一看,便见床外多了一道人影,而自己的剑离他胸膛不过咫尺。
    是崇咸。
    崇仪一看见他,只觉胸中火气翻腾更甚,都快要喷出来了。
    她利索地翻身下床,手里的剑还抵着,赤脚走开几步,与他呈对峙之势,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以往多是崇仪去他的院子里作天作地,倒少见崇咸主动过来找她的。
    崇咸定定地看着她,她现在全副戒备,似乎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他动了动口,道:“今日,你去过了?”
    崇仪原本不想再提这件事,但她好像不承认的话显得自己心虚似的,遂理直气壮道:“去过了又怎的,你自己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耻,还好意思质问别人。”
    她嫌弃地看了看他,又道:“既然你已经跟人家好上了,何不去向王爷王妃请婚,如此你也不用继续当老大了,早点把位置腾出来给我。”
    崇咸抿了抿唇,道:“你既然看见了,就应该知道,我和她并无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你何必大肆宣扬,就这么希望我和别人好?”
    崇仪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气,眼下听他这么说,更气了。那股火气直窜脑门,掐都掐不下来。
    崇咸道:“她只是给我送了一碗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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