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喃喃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看旭沉芳浑身是血,受的伤极重,要是放他在这里不管,恐怕他熬不过去的。
    一时间管家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叫人小心地把旭沉芳抬进来,抬去之前安顿过他的客院,又一边差人去叫老柴,一边转头就急忙往后院去。
    孟娬这头才叮嘱好崇仪和烟儿,夏氏把娇娇壮壮抱去她院里和猴不归玩耍了,她也没来得及去看一看,只见管家到后院里来时,满头大汗,不由问道:“怎么了?”
    管家道:“旭公子他……方才府里开门时,下人们发现旭公子晕倒在府门外。”
    孟娬额前有些紧绷,拧着眉道:“你是说,他在门外?”
    管家道:“确确是他不假,遍体鳞伤,老奴已经着人把他送去客院里了,老柴也正赶过去。”
    话音儿一罢,孟娬抬脚就步子极快地往院外走去,兀自道:“他怎么可能会在门外。”
    烟儿崇仪和管家连忙跟上去。
    一出院子,孟娬几乎是用跑的,动作快得管家和烟儿根本无法追上,只崇仪利索地追了去。
    一到客院,房里还有两个嬷嬷看着,正听她们在说道:“小心点,别碰着伤口,先喂他点水润润口。”
    孟娬冲进房门,便见嬷嬷正着手往旭沉芳的嘴边喂水。
    她缓了缓气息,走到床边,低眼看去。
    管家说得没错,是旭沉芳。
    她大半个时辰前,才在牢里见过他。
    眼下他紧闭双眸,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衣袍上的血渍犹如盛开的曼珠沙华一般,极其艳烈荼蘼。
    孟娬动了动口,说不出话来。
    随后管家和烟儿过来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管家看了看孟娬异常凝重的神色,始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时便听孟娬看着旭沉芳出声道:“先不说刑部会不会放他出来,便是他能出来,也不可能主动到这里来,而且还是走正门。”
    管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孟娬又道:“是别人送他来的。”
    管家脸色大变道:“王妃,老奴糊涂,老奴是不是不该把他抬进来?”
    这是别人设的圈套,可他一时没想到,竟然往里钻了!
    孟娬很快冷静下来,回头看向管家道:“人都送来了,你要是不把他弄进门,他会死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去看看老柴什么时候来。”
    正说这话时,老柴便背着个药箱,在日头下跑进了客院,热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他一进门见了旭沉芳衣袍上的血,神情立马肃了起来,道:“怎么搞成这样?”
    孟娬接过老柴的药箱,道:“歇一歇,我先帮他处理。”她又吩咐烟儿和嬷嬷,“去打水来,拿两根干净的巾子。”
    她这么说着时,人已坐在旭沉芳的床边,毫不避讳地伸手来解旭沉芳的腰带。
    腰带一松,他的衣袍也跟着散开。
    外袍下面的里衣更是血迹渗染开,并且伤口的血迹有些已经凝固,和里衣黏在了一起,十分难脱。
    孟娬抬手,老柴就一边抹汗一边想当然地递了一把剪刀给她。
    她把旭沉芳的衣衫剪开,里面鞭伤交错,皮开肉绽,十分可怖。
    适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以及夏氏担忧的话语声。只不过还不等她进门,孟娬一面专注着手上,一面声音极平稳沉静地吩咐道:“不要让她进来。”
    烟儿和嬷嬷端来了水,孟娬用巾子细细给旭沉芳清洗伤口,洗过之后,再用药水一一洗过一遍。
    伤口深的地方,需得缝针。
    嬷嬷和烟儿都不忍直视,孟娬满手鲜血,手里捻着针线,不住地在旭沉芳的皮肉之间来回穿梭,动作手法干脆利落。
    不知是痛还是怎么的,旭沉芳轻轻地动了动眉。
    不知不觉,孟娬绷着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旭沉芳覆在眼睑上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而后如蝴蝶的翅膀一般,缓缓打开。
    那一双黑眸,在他苍白的脸色下,浸着淡淡的光。
    他只眯开了一条眼缝,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床前的女子,恍若是他印象里朝思暮想的模样。他轻声地呢喃道:“阿娬。”
    孟娬专注着手上,没空应他。
    他又缓缓地阖上了双眸。
    孟娬必须动作要快,因为时间紧迫,不知什么时候下一波风浪便会朝她袭来。她要是有片刻耽搁,处理不完旭沉芳的伤。
    烟儿也努力地适应下来,尽量忽视鼻端浓浓的血腥味,她和崇仪两个手里拿着巾子,一人给旭沉芳身上拭去血水,一人给孟娬拭了拭脸上的汗珠。
    老柴歇了一会儿,也满脸严肃道:“王妃,剩下的交给我来吧。”
    孟娬淡淡道:“我顺手。你把外敷的药准备好。”
    老柴净了手,便拿了金疮药,爬到旭沉芳的床榻里端去,往孟娬已经缝好的伤口敷上,并用绷带包扎。
    果然,还没完事儿,一大队官兵就已经至王府门前了。
    他们拍开王府大门,以捉拿重犯及同伙为由,直接闯进王府。
    孟娬听到动静,下令道:“让我娘在后院看好孩子,任何情况都不得出来露面。”
    这时夏氏还守在门外的院子里,一个嬷嬷忙不迭跑出去,拽着她就往后院去。
    “阿娬,你怎么办!”夏氏焦急地问。
    孟娬的声音从门里淡淡传来:“娘和娇娇壮壮无事,我才能放心。”
    夏氏放不下孟娬,可她也不能不顾孩子,她必须要和孟娬分开,一人顾一头。于是最终夏氏狠了狠心,跟着嬷嬷去后院了。
    转眼,那喧哗声就在院子外面,管家在外应付,气急道:“你们简直胆大包天,殷武王府也敢擅闯!”
    官兵首领在外大义凛然道:“捉拿朝廷重犯一事刻不容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殷武王府敢包庇重犯,乃是同伙!贩私盐可是国之重罪,殷武王府也敢视律法为无物,当与民同罪!”说着便朝天拱手,“此事,稍后自会上禀皇上,眼下还轮不到你一个看门狗在这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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