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一会儿,孟娬出声道:“崇仪,你睡着了吗?”
    崇仪如实应道:“睡着了,但又醒了。”
    孟娬道:“我发现我真失眠了。”
    “那我陪你聊聊天。”崇仪道,“你为什么会失眠?”
    孟娬想了想,道:“可能是婚前焦虑吧,我现在很有点紧张。躺在床上,心头怦怦怦的,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崇仪表示不解:“这不是件高兴的事吗,为什么会焦虑?”
    “唉,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失眠了。”
    崇仪哪还有心思睡觉啊,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重新抱起自己的佩剑,幽幽地瞪着孟娬,道:“你睡吧,我不睡了。”
    “为何?”
    崇仪道:“我得看着你,以免你逃婚。”
    孟娬裹着被子也坐起来,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我不会逃的。只是我一闭上眼睛就禁不住想,以后每天都要和阿珩生活在一起,夜夜同床共枕,被窝里也不冷了,还能听见他在我耳旁说话的声音,我就心痒难耐,实在无法入眠。”
    崇仪问:“你再感受一下,确定是焦虑还是兴奋?”
    孟娬扪心感受了一下,道:“好像还真挺兴奋的。”她仰头又躺下,蹬了两腿被子,纠结道,“你说我这样失眠怎么能行呢,这两天睡不好会有黑眼圈的,到时候多难看!”
    她想了一个办法,从被窝里钻出个头来,与崇仪道:“要不你把我打晕吧。”
    崇仪道:“不妥,要不你数头发丝。”
    “数头发丝?”
    “以前我失眠的时候就抓了一把头发来数。”
    “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吗?”
    “不,我数到第二天早上终于数完了。”
    “……”
    孟娬问她:“除了数头发,还有什么靠谱的办法吗?”
    崇仪的答案很帅气:“挑灯拭剑。”
    “拭着拭着就睡着了?”这话问出来,连孟娬自己都不大相信。
    崇仪道:“不,熬到等灯快燃完的时候,剩下的蜡油顺便可以给我的剑打蜡,看起来更亮。”
    孟娬:“……”
    所以说和崇仪讨论失眠后怎么迅速入眠,压根就不靠谱。她完全是属于“睡不着?起来嗨!”的类型。
    但是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讨论着讨论着,孟娬被崇仪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后,居然神奇地睡着了。
    崇仪说得很嗨,在听到孟娬均匀的呼吸声后,她觉得还没聊尽兴,但也及时打住,悄声地把剑塞回枕头底下,倒头也睡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薄,渐渐透着一丝黎明的微光。
    第二天孟娬起迟了。
    夏氏做好了早饭时,她还在屋里睡觉。
    崇咸四人都很自律,早早就起身了。旭沉芳在虽说在房里养病,但也醒得早。
    吃饭的时候,夏氏问:“阿娬呢?”
    崇仪应道:“她还没醒。”
    夏氏心想,昨晚睡得晚,这会儿没醒也正常,就让她多睡一会儿。于是把孟娬的早饭先放回锅里去温着。
    崇仪却补充道:“她昨晚失眠了。”
    “失眠了?”夏氏从厨房探出头来,讶异地看着崇仪,不解道:“阿娬一向心定,更何况昨晚你们赶了那么远的路,半夜里才到,理应是人马疲惫的,怎么还能失眠呢?”
    崇仪一脸正直地站在院子里,说道:“她一晚上都在想公子,想到精神亢奋,无法入眠。”
    夏氏:“……”她深刻地感觉到,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院子里又不光崇仪一个人,还有崇咸他们呢。殷珩也难得清闲地在廊下扶了扶没有挂正的红灯笼。猴不归爬着廊柱子,来回荡着秋千玩。
    夏氏打圆场地干笑道:“那定又是她在说浑话了,她经常话不着边,别当回事。”
    崇仪道:“没说浑话,我看来孟姑娘昨夜失眠失得十分清醒。她说她……”
    崇咸低咳一声,及时过来把她拖走了。
    孟娬浑然不知,比平时晚起了大概一个时辰,出房洗漱时,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好在上午也有事要做,夏氏还得出门去买菜买肉,因为叫了乡霸们今天晚上过来家里吃晚饭,还有明天一天,肯定要备足食材的,大家就跟着去帮忙了。
    就孟娬和殷珩留在家里,屋内还躺着一个旭沉芳。
    孟娬脑子不甚清醒地正给旭沉芳煎药,想了想,对殷珩道:“我怎么感觉今天大家都怪怪的?”
    殷珩随手拿了院子了的扫帚,正慢条斯理地清扫院落。
    他道:“你昨晚失眠了?”
    孟娬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他抬眼看来,眸色若浅若深,“听说是想我想得精神亢奋?”
    孟娬一脸麻木:“……”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肯定是崇仪说的!
    殷珩挑了挑眉,又问:“你都想我些什么?”
    孟娬被他看得心口发窒,舔舔唇道:“就是想你啊。”
    殷珩低低道:“索性今日是最后一日。”
    等明天,他们就真正可以在一起了。
    正当两人之间又有点微妙的旖旎时,屋里旭沉芳叩击床沿的声音很煞风景地响起。
    他半靠在床上,一偏头就能看见窗外两人的身影。
    他肤色苍白,夹杂着一股病态,显得十分寥落孤寂。
    知道自己即便无数次地伸手,也永远都碰不到她,旭沉芳也就不再奢望了,他在孟娬闻声朝这边看来时,便换了一副懒散的神情,手指节继续不厌其烦地叩击床沿。
    旭沉芳道:“一大早就腻腻歪歪够了啊,明天就拜堂,要腻歪等关起门来再腻歪。”
    孟娬道:“我和阿珩都隔了一丈的距离,他清扫院子,我负责煎药,谁腻歪啦?”
    旭沉芳眯着眼,隔窗看她,漫不经心笑道:“我观察了一阵,发现你恨不得黏他身上去。”
    孟娬好气道:“养你的伤吧,还这么多管闲事。”
    煎好药后,她给旭沉芳端去,又着手给他换药。
    换下来的绷带上沾有血迹,是前两天留下来的。
    孟娬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大多数在慢慢好转。
    这一天下来,孟娬也不知道自己断断续续做了些什么,好像她能想到的,夏氏要么提前做了,要么根本不让她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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