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4)
    “大人,人都带过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杰字营的队正周焱宇就前来向张准报告。
    今晚复杂在南门外潜伏的,正是周焱宇的部队。虎贲军的哨兵,向来都是以暗哨、潜伏哨为主,很少有明哨。结果,一小队的锦衣卫,还有一小队的明军,闯入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在连续对天鸣枪以后,这一小队的锦衣卫,还有一小队的明军,都不得不举起了双手。
    “带上来!”
    张准沉声说道。
    周围的火把,都被全部点亮,火光有如白昼。
    周焱宇朝后面招招手,战士们就将一群的锦衣卫押上来。这一小队的锦衣卫,总共三十多人。可能是躲藏在野外的时间太久了,他们一个个都显得狼狈不堪。精神萎靡不振不说,身上的飞鱼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泥土。他们的武器绣春刀,当然是被全部落下了。
    那一小队的官兵,只有六个人,一个军官和五个士兵。他们的神情,看起来同样的萎靡。他们身上的鸳鸯胖袄,也是全部撕裂了。有的地方,看得出是被石头摩擦破的。登州府中部的山地,基本上都是石头居多,想必他们在山间逗留了好长一段时间。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严重缺乏食物。
    更奇怪的是,在这个军官的背后,还有两个士兵背着两个箩筐。周焱宇的报告存在严重的问题,他居然没有说这两个箩筐里面是什么。不过,应该不是危险品,否则,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
    张准缓缓的说道:“你们谁先自报家门?”
    那个军官上来说道:“都督大人,在下李昭辉,骑兵千总。”
    张准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你原来在哪个部队?”
    李昭辉说道:“在下原来是驻守辽西松山堡的,后来调到东江镇担任骑兵千总。东江镇投降鞑子,在下就到了登州城。没想到,登州城也投降了鞑子。在下只好逃出来了。”
    张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头看着那个锦衣卫百户。这一小队的锦衣卫里面,带队的是个百户。其余的都是校尉、力士之类的。大概是对锦衣卫有些抵触,张准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
    那个百户看到张准神色,顿时大骇,生怕张准一个不高兴,就让人将自己拉出去斩首了。连他们自己,都知道在别人的印象中,实在是不怎么好。正在慌乱的时候,忽然见到高弘图,急忙高声叫道:“高大人,救命啊!”
    高弘图长期担任刑部侍郎,审理案件。刚好锦衣卫也有自己的监狱(即昭狱),关押了很多人犯。为了这些人犯,高弘图不免要和锦衣卫打交道。这个锦衣卫百户,正好认识高弘图。果然,听到对方呼唤自己,高弘图说道:“你是锦衣卫哪个千户的手下?”
    那个百户哭丧着说道:“小的刘守铸,原来是冯俊凌千户的手下。这次阮大铖献城投降,还要拉小的在一起,小的可是没有答应啊!高大人,饶命啊!”
    高弘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任凭对方跪在地上继续求饶。
    大明朝的正直文官,没有人不恨东厂,没有人不恨锦衣卫的,高弘图也不例外。旁边的张慎言同样如此。要是别人跪地求饶,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口宽恕了。但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那就省省吧。
    张准对锦衣卫百户的求饶,同样是无动于衷。锦衣卫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箩筐的上面,好奇的问道:“李昭辉,里面是什么东西……”
    “哇哇哇!”
    话音未落,就从箩筐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听声音,似乎是个小女孩。
    张准脸色微微一变,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这个李昭辉,逃跑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小女孩,这是要做什么?
    李昭辉示意后面的同伴将箩筐摘下来,向张准一拱手,恳请说道:“都督大人,在下正好将这两个孩子交给你们。”
    张准愕然说道:“孩子?交给我?”
    李昭辉点点头,随即让自己的手下,将箩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抱出来。赫然是两个小孩子,都用厚厚的毛巾包着。一个是三四岁大的女孩,一个是一岁大小的男孩。那小男孩还在熟睡,小女孩却是醒来了,张嘴娃娃大哭。看两个小孩的脸色,还算不错。
    李昭辉向张准说道:“这是在下逃出登州城的时候,受知府大人曾化龙的委托,将他的孩子带出来了。曾大人决心以死明志,夫人也誓死跟着曾大人而去……皇恩浩荡……他们的一双儿女……”
    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张准再次有些吃惊,缓缓的说道:“他们是曾化龙的儿女?”
    张慎言和高弘图也有些吃惊。
    李昭辉语调哽咽片刻,勉强说道:“阮大铖投靠鞑子,曾大人不从,被阮大铖软禁,想来已经是凶多吉少。在下乃是一个军汉,无妻无子,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力有不逮。本来要寄养在一般的人家里面,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无奈之下,在下只好来找各位大人了。无论各位大人和曾大人是否有过节,看在大家都拼死反抗鞑子的份上,还请照顾一二。”
    高弘图沉声说道:“也罢,大云忠贞不屈,不幸殉难,他的儿女,我来收养吧。”
    大云便是曾化龙的字。曾化龙原来是孙元化的得力部下。高弘图和孙元化交好,和曾化龙也是有往来的。曾化龙被鞑子杀死,他的孩子交给高弘图来抚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准点点头,说道:“就有劳先生了!”
    说话间,那个小男孩也醒来了,跟着姐姐哇哇大叫。高弘图便叫来自己的家人,将两个小孩都带走。高弘图自己也跟着去了。两个孩子其实是饿坏了,家人带下去,喂了东西,又都甜甜的睡着了。
    张准看了李昭辉一眼,点点头,表示赞赏。他倒是个血性汉子。一路上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能照顾两个小孩。说的残忍一点,张准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要将两个小孩当做食物的。在这样的乱世,吃人已经没有什么耸人听闻的了。好在,这个李昭辉并没有做出那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李昭辉拱手致谢:“谢谢诸位大人。”
    张准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疑惑的说道:“你既然骑兵千总,怎么会被调到东江镇去?东江镇有骑兵吗?”
    李昭辉苦涩的说道:“其实,在下在辽西松山堡的时候,是骑兵千总,到了东江镇,就成了普通的士卒了。在下不小心冒犯了上司,被发配到东江镇去服役。唉,一言难尽。”
    张准点点头,心想,这才对。你身上穿着底层军官的鸳鸯胖袄,根本不像是骑兵千总的样子。骑兵千总官位不高,能力却是要求相当高。因为辽西这地方不同别的,明军的骑兵直接面对的,就是鞑子骑兵。你手上没有一点过硬的本领,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辽西,明军只有一支骑兵部队存在。这支骑兵部队,就是关宁铁骑。换言之,这个李昭辉,要是真的是骑兵千总,那他原来的部队,就是关宁铁骑。对于这支部队,相信只要是大明朝的军人,基本上都听过它的名字。
    张准缓缓的问道:“你认识吴三桂吗?”
    李昭辉的神色有些诧异,微微有些吃惊的说道:“在下得罪的,便是吴三桂的老子吴襄。”
    这次轮到张准有些吃惊了。
    难怪李昭辉会被发配到东江镇来,原来是得罪了吴三桂的老子。在袁崇焕之后,辽东的军事主帅,不断地更换。一个比一个差,一个比一个烂。幸好,在辽西军事集团里面,还有一批骨干存在,撑起了这个架子,最终让鞑子无法越雷池一步。在这些骨干里面,锦州总兵吴襄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儿子吴三桂,更是人中龙凤,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关宁铁骑服役了。到北京被李自成攻陷的时候,吴三桂已经掌控了整个关宁铁骑,辽西大部分的明军,也都在他的手上。
    李昭辉得罪吴襄的原因,张准没有仔细询问。没有这个必要。无法是上司欺压,克扣军饷,士兵闹饷,消极怠战之类的。这样的事情,在大明朝的军队,实在是太普遍了。如果李昭辉愿意说出来的话,自然最好。要是不愿意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沉吟片刻,张准朗声说道:“你们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既然你们来到了这里,我不会将你们当做俘虏对待的。你们是友军。以后的事情,明天再说。”
    便让史立威安排营房,提供足够的食物和清水给他们。李昭辉他们显然是饿坏了,身体都有些虚弱。不过,大家都是坚强的军汉,只要有食物和清水,应该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他们是如何逃离登州城的,阮大铖又是如何叛变的,这些情况,都要等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再说。
    李昭辉谢过以后,就带着五个部下,跟着史立威去了。
    那个锦衣卫百户,还跪在地上,张准可没有说要给他们食物和清水。可能是由于后世文献的影响,张准对于锦衣卫,的确没有什么好感。他准备将他们都撵出黄县,任其自生自灭。
    张慎言忽然说道:“玉麟,借一步说话。”
    张准点点头,跟着张慎言来到走廊的一边。
    张慎言低声说道:“玉麟,你觉得这些锦衣卫如何?”
    张准冷漠的说道:“不怎么样。不过,他们没有投降鞑子,还算是有点血性,否则,我早就下令杀掉他们了。”
    张慎言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可曾想过,要利用一下他们?
    张准缓缓的说道:“藐山公何出此言?”
    张慎言慢条斯理的说道:“玉麟,难道不想早日控制登州府吗?登州府的福山、文登两县,还有宁海州,眼下都尚未归附。你要是让锦衣卫传令,要他们归属你的管理,岂不是事半功倍?”
    张准内心微微一动。
    没错,这些锦衣卫,的确可以帮助他迅速的平定这些地方。扩展地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可以扩展虎贲军海军的活动范围,直接打击鞑子的软肋。鞑子最软弱的部位是什么?当然是水师了。要是没有水师的帮助,鞑子在登州城,根本玩不转。
    虎贲军海军最大的麻烦,就是目前只能在山东南部沿海游弋,无法北上。由于设计上的原因,苍山船无法远航。八艘缴获的海盗船,装备的都是普通的佛郎机火炮,在威力和射程上,都要逊色于飞龙炮。因此,没有苍山船的协助,八艘海盗船的战斗力,并不是特别强大。
    从麻湾到登州城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苍山船无法出动到这么远的距离。当初薛知蝶设计苍山船的时候,是用来防守的,不是用来进攻的。因此,苍山船的航程受到很大的限制。但是,如果能够提供一个基地,一个靠近登州城的基地,苍山船就能充分的发挥战斗力。
    最适合的基地,莫过于威海卫了。
    威海卫是绝对的良港,所有的条件,都和麻湾相差不多。有的条件甚至比麻湾更好。后来的北洋水师,基地就在威海卫。关键是,威海卫距离登州城不远。简而言之,虎贲军海军要直接和鞑子接触,就必须在威海卫建立海军基地。
    建立海军基地,单单依靠海军自己的进攻,显然是不行的。必须是陆地和海洋同时控制。换言之,虎贲军海军要在威海卫建立基地,陆军必须控制整个威海卫。现在,虎贲军的控制范围,距离威海卫还有几百里的距离。要是虎贲军一个一个州县的平推,肯定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何况,张准现在也无法抽调太多的兵力去平推。
    要是利用这些锦衣卫来传达诏书,加上虎贲军海军的震慑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州县,还有威海卫、成山卫、靖海卫这些卫所,都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各方面配合得当的话,只要几天的时间,虎贲军海军,就能够进驻威海卫。
    至于诏书……
    张准看着张慎言。
    计策是你提出来的,诏书自然是你负责解决了。
    张慎言当然不可能说出假冒诏书这样的字眼,含笑说道:“只要锦衣卫人到了那里,口谕也是可以生效的。等正式的诏书下来以后,补上就是了。相信这些州县都等着虎贲军来保护,不会有人质疑的。”
    张准微笑着点点头,沉稳的说道:“那一切就有劳藐山公了。”
    果然是混官场的人啊!谁说清官不奸诈?张慎言就奸诈得很。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口谕的真假?何况,这一队的锦衣卫,却是货真价实的。有这样的程序,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另外,一个实情要是不能忽略的。眼下,这些州县,的确是人心惶惶的,逃亡的人潮,都已经向着大嵩卫跑过去了。李毅和严归藏两人,就收留了不少来自东面各个州县,各个卫所的人。虎贲军到达这些州县卫所,打着抗击鞑子的旗号,当地人只有欢迎的份。
    张慎言点头说道:“就让老夫来安排吧!”
    对于此事,张慎言的确是很热心的。倒不是为了帮助张准扩大地盘,而是为了防止鞑子肆虐。现在的事情很简单。他必须保证张准和虎贲军不能垮台。否则,张准垮台了,鞑子长驱直入,以朱大典的能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不是张慎言看不起朱大典,实在是他对所有的明军,都失去信心了。一旦鞑子横扫山东,整个明国,灭亡也就在眼前了。
    张准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却是明知故问的说道:“藐山公如此倾力助我,日后朝廷要是清算,藐山公岂不是要受到连累?”
    张慎言微微一窒。他还真的是没想过日后朝廷会找自己算账。但是,如果朝廷真的要追究责任,他刚才的建议,的确算得上是助贼,就算是杀头抄家都不为过。他脸色凛然,缓缓的说道:“大丈夫行事,只求问心无愧。眼下鞑子肆虐,焉能为条条框框所限制?”
    张准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会请老师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委派藐山公担任登州府知府。”
    张慎言忍不住一惊,失声说道:“你要我担任登州府知府?”
    张准不动声色的说道:“有何不可?”
    张慎言断然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造反,我是绝对不会跟随的!”
    张准依然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藐山公的道是什么?谋又是什么?是针对我张准,还是针对其他人?登州城的百姓,遭受叛乱多年,现在又遭受鞑子的毒手,一刻都没有消停过。最近五年,登州府的百姓,从来没有过过安静的日子。现在,鞑子又来了!难道,藐山公忍心看着他们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拖家带口,哭哭啼啼的逃难内地吗?”
    “要是以前,藐山公自然可以袖手旁观。因为藐山公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现在,藐山公有这样的机会,却继续袖手旁观,是不是要置登州府三十万的百姓于不顾,只顾自己的名声清誉呢?若是如此,晚辈还真的不想和前辈的道谋相同。”
    张慎言被张准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悠然剧变。张准的每句话,都深深的打在他的心房上。对于他和高弘图等人来说,民众,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所谓民为重,君为轻。明朝的士大夫,一直都有这样的思想。否则,内阁就不会极力限制皇帝的权力了。
    不错,他是的确不会跟着张准造反的。他的信念让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造反这样的字眼。但是,眼睁睁的看着登州府的三十万百姓,先后遭受闻香教、叛军、鞑子的荼毒,民不聊生,赤地千里,绝不是他张慎言能够做到的。放任百姓苦难于不顾,和那些误国殃民的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
    要是以前,他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良心上或许还过得去。然而,现在,张准将这个机会,抛到他的面前,要是他拒绝的话,他的良心,就要受到强烈的谴责。他对不起的不是张准,而是登州府的百姓。即使是午夜梦回,都要承受无比的煎熬。
    如果他是温体仁、吴宗达这样的官员,只要能够荣华富贵,只要能够获得权力,根本不需要管百姓的死活,他的确可以完全不理会张准的说法。然而,他不是。他是忧国忧民的,他是想真的做事的,他的想真的拯救国家,拯救黎民百姓的。
    张准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直接抛出这样的选择。对于张准来说,只要张慎言答应出任登州府知府,他上了这条大船,就不会再下去了。当一个人在清风拂面的地方呆惯了,想要再回去腐臭不堪的茅厕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这一点,张准有绝对的自信。
    张慎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张玉麟,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准毫不掩饰的说道:“均田地,免徭役,兴华夏,建大同!”
    张慎言冷峻的说道:“你这是造反!”
    张准直言不讳的说道:“没错!我的确是要造反!”
    张慎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盯着张准。
    到这个时候,两人终于要正面交锋了。
    张准走了两步,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下来就想要造反的。要是朝廷能让我们活下去,我肯定不会起来造反。只要有一碗饭吃,没有人愿意起来造反。但是,我没有。我在造反之前,连一碗饱饭都没有吃过!”
    “藐山公,你是否想过,为什么陕西的乱民,杀了一批还有一批,无论怎么都杀不完?为什么起义军每次遭受打击,只剩下几百人甚至是几十人,但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却又可以迅速的聚集几千人,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万人?你以为从众的那些百姓,都是傻子吗?不是!就是因为大家都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起来造反!”
    “我在鳌山卫造反,跟随我的军户很多!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不是!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怕死!难道老百姓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命?当然不是!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谁都知道,造反是要抄家灭族的!但是,明知道抄家灭族,他们还是加入了造反的大军!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不造反必然是死,造反还有一条活路!”
    “是谁将他们逼到这样的程度的?是鞑子吗?当然不是!鞑子还没有这样的能耐!不是鞑子,那是谁?是朝廷!是朝廷各个大大小小的官员!是各个地方上的豪强地主!朝廷不断的加派苛捐杂税,一会儿辽饷,一会儿剿饷,一会儿练饷,将老百姓土地上出产的所有收获,都全部拿走!老百姓土地里出产的粮食,根本不够上缴赋税的!甚至,即使是卖儿卖女都不够!”
    “藐山公你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吗?在你看来,加派的三饷,数量都是很少的,不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可是,你有没有真正知道,老百姓有多少自己的田地。现在全天下的田地,都集中在豪强地主手上,他们是不需要缴税的!要缴税的,只是那些无依无靠的老百姓而已!九成五以上的田地,不需要缴税,只有不足五分的田地承担全国所有的赋税,这就是现状!富人富得流油,穷人穷的只剩骨头!这就是现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现状!”
    “藐山公,我问你,作为一个朝廷,导致全天下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根本活不下去,这个朝廷,要来做什么?我们凭什么要养着一群的酒囊饭袋!我们凭什么要养着一群只懂得欺压百姓的官员!我们凭什么要养着一群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军队!我们老百姓为什么要一群人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藐山公,你是一个好官。但是,看看你的身边,都是些什么官员。朝廷是什么?朝廷就是由一个个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形成的。官员的形象,就是朝廷的形象。你看看现在的官员,都是什么样的形象?为什么你这样的官员无法占据高位,因为这个朝廷,已经毁掉了!现在的朝廷,只知道搜刮剥夺,只知道醉生梦死,只知道纸醉金迷,根本没想过百姓的死活!既然如此,我们要这样的朝廷做什么?”
    “我没有说,我造反一定要当皇帝!古语有云,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只有高材捷足者先得之。要是有谁做得比我好,我可以退位让贤的!但是,有吗?没有!我斗胆说一句,在目前这个阶段,没有人做得比我好!没有哪个地方的普通百姓,能够比莱州府的百姓得到的好处多!没有哪个地方的老百姓,能生活得比莱州府的百姓幸福!安全!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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