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灰暗、寒冷,走廊左侧房间里的环境则完全不同。
    虽然还是很昏暗,但是通过微弱的光线,吴忻发现这个房间装饰得相当淡雅温馨,大床边有一个精美的木质梳妆柜,看起来应该是属于一个高级侍女的。
    迪莉雅看清了房间的装饰后,就打开梳妆柜的抽屉寻找什么。
    吴忻一度几乎以为她会拿起镜子,然后和很多女士一样通过化妆来释放压力。
    当她在银制的化妆盒里翻找的时候,吴忻实在是不知该做何感想。
    她很快拿起了一个粉饼,打开之后迟疑了片刻然后才把粉涂到自己的手上,涂了很多,远远超过化妆所需。
    迪莉雅并没有如吴忻预料地那样化妆,而是清理自己的手和钉头锤。
    吴忻这才明白她是要清理汗水,不尽为自己的担忧而哑然失笑。
    “怎么了?你在为分给他们一半的血而不高兴?”迪莉雅注意到了吴忻,以为他在苦笑。
    “不,不,我理解的。”吴忻发现的“解毒剂”被分了一半给唐格拉尔,但是他并没有不高兴,“你不给他治疗神术,如果再不给他点鼓励,唐格拉尔的战斗精神就很可疑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虽然你跟我分析说谁解毒谁就有可能得到更多命运点,但是毕竟只是猜测,血液分成两份对战斗会有帮助的。”迪莉雅清理完汗水后,把粉饼递给了吴忻。
    迪莉雅随后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是真神经,这才是她解压的方式。
    她一边读,一边问吴忻:“这么说起来,切萨雷,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战斗吗?”
    “是啊,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战斗过,从来没有杀过人。”吴忻手上的汗比迪莉雅多得多。“其实我都没有受过什么战士训练。”
    面对着这极端陌生的环境,吴忻一直到现在都很好地控制了自己情绪。
    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不是没有参加过激烈的战斗,在红海上,他曾经用水枪冲击想要跳帮的索马里海盗,虽然那也是生死攸关,但是毕竟不是这样刺刀见红的战斗。
    他不像有经验的战士那样可以调节心态,巨大的压力让他体内的肾上腺素已经积累到了极限。
    即使是涂粉,也有点手忙脚乱。
    “你剑术确实很生疏,不过你表现地不错。”抬起头看见吴忻笨拙的动作,迪莉雅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你没有见过这种女人的东西吗?”
    “其实你也不是很熟悉这东西吧。”她刚刚找东西时的迟疑和她不施粉黛的脸,让吴忻如此回应。
    “是啊,侍奉上帝只需要虔诚就够了,我在英格兰追击异端的时候,曾经见过一起的女战士用这种粉来干燥双手。”迪莉雅淡然地承认,她她收起圣经,拿过粉饼然后握着吴忻的手给他涂抹了起来。“当时她忘了带常用的干燥粉,很是舍不得呢。”
    又揉搓了一会后,迪莉雅说道:“和我说说你自己吧,切萨雷,接下里的战斗会很危险,我们很可能会死,所以要抓住交朋友的机会。”
    吴忻知道她是故意以极其平淡的态度来谈及死亡,他在让新人熟悉海上的时候偶尔也会这么干,能够平静面对死亡的人往往能够死里求生,不过只有天生冷静的人才适合这个方法。
    “我的父亲生前是一个船长,我也继承了他的职业,直到最近情况有了一点变化。”吴忻感觉到迪莉雅的手上有几个老茧,但是大部分的皮肤依然呈现少女独有的柔软。
    吴忻几乎已经忘了这种温柔的感觉,自从大学毕业和女友分手后,他就发誓一定要努力上进,活出一个人样。
    虽然他在各大洲的港口,也曾经和伙伴们一起去领略过各种异域风情,但是那只是简单明了的交易关系,即不付出感情也得不到感情。
    吴忻曾经以为自己很难再经历这让人痛苦又幸福的东西了。
    然而这一刻,也许是死亡的压力在作用,吴忻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还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丝因为一起艰难求生而产生的共鸣。
    “哦,原来你是和大海作战的人,怪不得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能表现地如此镇定。”迪莉雅把粉底拍在吴忻的手上,然后揉搓均匀,她的手虽然粗糙,但是动作却很轻柔。“不过操纵缆绳应该也是很辛苦的啊,你手上几乎没有什么老茧吗?”
    “我父亲终归是舍不得我吃苦,他没有让我经历甲板上的任何工作,而是一早把航海术传授给了我,我也学的很快,所以一直和星盘和海图打交道。”虽然心有所动,但是吴忻并没有冲动,他冷静地给出了一个真实的谎言。
    “哦,这才对吗,不过你还那么年轻,这依然很了不起啊,这个本领在骑士团依然用得上,只要确认了你懂航海术,肯定能成为骑士见习。”迪莉雅以一种对弟弟的态度鼓舞吴忻。
    “哈哈,迪莉雅小姐你真是可爱,你比我最多大几岁而已,居然说我年轻。”吴忻的身体虽然年轻,但是他并不愿意靠装嫩欺骗感情。
    迪莉雅没有再说话,她眨了眨又大又蓝的眼睛,继续给吴忻涂粉。
    她涂地很认真,每根手指仔仔细细地涂到了,手指的间隙也不放过:“不过从今以后你可得努力练习战斗技能了,地中海上里的异教徒海盗完全不是他们在北海和英吉利海峡的同行能比的。”
    迪莉雅的抚慰让吴忻的精神放松了不少,他说出了她期待的话:“那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活着回去。迪莉雅小姐你也很年轻啊,可是已经是那么优秀的牧师了,那么说起来你的父亲是一个骑士?”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吴忻的问题,而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的父亲确实是一个骑士,不过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死了,我的母亲伤心过度,也没能熬过去,我从小就跟着我大伯………….”
    这时,迪莉雅突然放下了吴忻的手,站了起来。
    侧耳倾听了一会后,她对吴忻点了点头:“是重甲武士来了,你说对了,密之炼金术士要逃。”
    很快,吴忻也能听到那一下下让人心跳加速的脚步声了,这也是迪莉雅和冈萨雷斯约定的行动暗号,脚步声到了这个丁字路口双方就一起发起攻击。
    吴忻无法通过脚步声听出太多细节:“有几个人?”
    “应该有两个重甲护卫,没有穿重甲的人也许有两个或者三个?”费舍尔的判断能力相比冈萨雷斯要差不少,不过她对于敌人行进的位置还是有足够的把握。“准备好,他们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走到这个路口了。”
    吴忻点了点头,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他深吸一口,就好像当水手时面对一个十米大浪时的样子。
    这时,一阵微光忽然在他身上亮起。
    “还有一个零级神术可以给你,这是恩赐,上帝的恩赐。”在出击之前的最后一刻,迪莉雅用一个效果有限的神术给吴忻鼓了鼓劲。
    “感谢祂。”吴忻舔了舔嘴唇,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微微提升了一点。
    重甲武士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因为集中了全部精神,在吴忻的耳中简直犹如重锤一般。
    突然,一声惊雷盖过了重锤,迪莉雅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说话的同时,她一脚踢向房门,把房门踢飞了出去,然后她跟着那块门板冲了出去。
    吴忻紧跟而出,他看到的局面出乎意料的好。
    和迪莉雅预料的一样,来人一共有五个,其中三个人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质地优良的常服,应该是炼金术士和伯爵父女。
    炼金术士气喘吁吁,一脸的汗水,从塔楼到这里并没几步路,他显然是因为紧张流的汗。
    老伯爵的脸色灰白,身体靠在他女儿的身上,似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扶着他的女儿则是一身宝蓝色的外套,和胸前一挂镶嵌着冰蓝宝石的项链搭配地极好,不过虽然打扮依旧得体,但是她也是神情紧张、汗水把妆都打乱了。
    保护重甲护卫有两个,迪莉雅接着门板的掩护取得先手,再加上她出乎意料的力量,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其中一个。
    而冈萨雷斯进行地更顺利,在唐格拉尔的协助下,他们已经把另一个护卫逼入了死角。
    冈萨雷斯依靠自己的重甲硬吃了对方一击,然后贴近到极近的距离挥剑。
    他的宝剑正如吴忻预料的一般,确实是一把好剑,一下子切开了护卫的胸甲,把他的脑袋斩下。
    戴着头盔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出好远,撞到了墙壁才停下来。
    “我要你的头!”
    “你的头!”
    护卫脖子里飙出的鲜血喷了冈萨雷斯一脸,这让他极为兴奋地大吼了两声,然后他朝着下一个目标扑了过去。
    穿着一身华丽丝织长袍的炼金术士表现糟糕,他面对两边突然飞出门房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开始施法。
    而且还不是支援护卫的攻击性魔法,而是一个法师护甲,当他被一个犹如白色龟壳的法师铠甲保护好的时候,他的一个护卫已经身首异处,另一个也情况不妙。
    在吴忻的配合下,迪莉雅连续击中了几次护卫,虽然还没有伤到要害,但是铠甲好几处已经被钉头锤砸瘪,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显然身体也受到了损害。
    “亲爱的,快救我。”面对着又喊又叫地冲过来的冈萨雷斯,这个炼金术士没有迎面施法,而是一边大喊,一边向伯爵父女靠过来。
    她的妻子已经把她的父亲依着墙壁放下,准备拿出武器。
    “夫人,不要怕,我们有解药!”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唐格拉尔兜头盖脸的浇了一身的鲜血。
    “我们是教会派来的,和我们一起杀了这个邪恶的炼金术士就能证明你和他不是一伙的,教会会保证你的合法继承权的。”
    冈萨雷斯一边追击炼金术士,一边也在大喊,他虽然傲慢但是也知道如何撒谎,特别是这种希瑞克喜爱的谎言。
    “这是我叔叔的血?那真是谢谢你们了。”
    这位女士的声音和她的外表一样高傲,但是话的内容显示解毒剂似乎已经起效了。
    她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扑到了唐格拉尔的怀里。
    “美丽的女士,我们先一起把这个可恨的炼金术士给解决掉!”
    虽然美人投怀送抱让唐格拉尔很兴奋,但是他倒并没有忘记眼下还在战斗之中。
    可是他异变陡生,他突然感到胸口冷到了极点,他的嘴也被女人冰冷的手掌捏住了。
    “好,这就解决你们这些教会的走狗。”
    与冰冷感觉一起到来的,还有女人冷峻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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