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青象看着疯子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沙林一眼,并不做声。
    沙林还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我留意过,车永波那家伙的防弹背心还穿在身上,虽然不知道王路那白痴为什么至今还不下手抢他的子弹,可这正好是我们哥们俩的机会。我们先联手将车永波干掉,抢了子弹,再去找那个什么老俞头――那个老家伙都60多岁了,就算是当过兵也没花头了,弄死他再抢到枪,咱哥们立刻远走高飞!”
    沙青冷声道:“对,然后你再在我背后开上一枪,带着枪支弹药一个人快活过日子。”
    沙林一愣:“沙青你这话是啥意思?”
    沙青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无人后,压低嗓子道:“你他妈的是猪脑子啊,这子弹也就百十来颗,就算我们弹无虚发,一枪一只丧尸,又能杀多少丧尸?用完了子弹后,你打算怎么办?”
    “你以为凭着这些枪弹,能打下一个镇子,一所卫生院再加一座水库电站?你妈的以为这水电站是萝卜白菜,地里任你捡的啊?”
    “王路这家伙,除了有实力,还有运气,他比别人先行一步,想到跑到农村来打基业,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手快有手慢无,吃第一个螃蟹的人发财跟在后面的人只能吃屁,你也想依样画葫芦在这农村发展,可你能有王路这样的好运气吗?人人都抱着你这样的想法,为了抢一个电站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带着这么点枪支子弹淌到这摊子混水里,到时候就等着我给你收尸吧。妈的,你死后变成丧尸,老子还得费劲剁你这颗臭猪头一斧子。”
    沙林不服气地道:“没准咱们还有运气再弄到子弹呢?”
    沙青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是猪你就是猪,这子弹要真这样好找,王路他们自己不会去找啊?还等着我们去捡漏?你忘了我们以前在市区里到派出所、武警中队、军分区找枪弹的经历了?妈的,那些地方早被人家翻得底朝天了,你连根子弹毛都没见到,还连累得我被人家打了好几顿。”
    沙林想起过往的经历,有些尴尬,沙青一早就劝他不要去那些地方,两人对甬港市人生地不熟,找派出所还要翻地图,哪里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熟悉地理,等两人费劲周折找到地儿,连个屁都没有了。
    可沙林还是有些不死心:“可浪费这样的机会也太可惜了,你、你不会真被这个不值半毛钱的什么出纳位子给迷了眼吧?怎么的,你真想在崖山混日子?”
    沙青恨爹不成钢地瞪着沙林,最终叹了口气:“我也是看在多年兄弟的情份上对你说这些话――听我一句,收起这份心思,在崖山好好过日子吧。”
    “王路首领那些话中,有一点我很信服,那就是一盘散沙是不成了的。”
    “这末世刚刚开始时,大家伙儿还能各自为战,自己养活自己,可现在这世道已经变了,不一样了。你看看,丧尸身手越来越灵活了,智尸更是逆天的存在,而基地那样的幸存者团体,更是压得我们这样的孤魂野鬼没有容身之地,不抱成一团,早晚是个死字。”
    “崖山这地方,我看不错,就算是王路首领口不应心,可看他做的事儿,倒还公道,能在这样的上司手下混饭吃,也算是我们哥们运气。更加不要说,我一到崖山,就给了我一个官当,凭着我们两人的身手,这今后的日子差不了。”
    沙青拍了拍沙林的肩:“我最后跟你说一句,你真以为那仓库是不设防的?老俞头一把年纪好对付?我告诉你,放枪的那个保险箱我见过,半人多高,死沉死沉,有密码有钥匙,钥匙还是两把,一把在我身上,一把在王路首领身上。”
    “兄弟,你如果想找死,尽管来找我要我那把钥匙。”
    沙林看着沙林扬长而去,呆了半晌,才喃喃道:“人家不就是有点想法嘛,怎么着,想想也不成啊,切,今天像我这样打那手枪主意的人,这镇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呢。”
    沙青并没有听到沙林的嘀咕着,对这个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一遇事情就爱冲动,咋咋呼呼往前乱冲,可被人泼了凉水后,又很快就会泄气。
    沙青劈头盖脸训了沙林一顿后,知道他是肯定不会再去干傻事了,沙青如今急着要办一件事,一件能讨王路欢心的事儿。
    沙青已经明白了王路为何一直强调公有制的原因了,不就是在打车永波身上那批子弹的缘故嘛。
    王路不愿意用强力手段夺得车永波身上的子弹背心,于是曲里拐弯整了个一切物品都归公的公有制出来,甚至还将自己秘藏的手枪也交了出来,不就是想借此将车永波手里藏着的子弹给引出来嘛。
    车永波交出子弹还好说,如果不愿意交,那时王路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收拾车永波,而且也不会引起古林镇众人的不满,大伙儿只会觉得车永波活该,不识抬举。王路让车永波一个独行客突然坐了高位,原本已经招人妒恨――徐建国一家五口早明里暗里不知说了车永波多少风凉话,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冷,上山摘果捡人便宜等等,到时,王路以车永波拒不上交公物为由头,杀人夺子弹,没有一个人会替车永波说话。
    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能占据一方身为首领的人,果然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有了枪,又有了子弹,到时候王路爱把枪弹给谁就给谁,就是给了他自己佩戴,旁人也没有二话。
    当然,王路要是真这样做,稍显粗暴了点,杀人,夺物,总不是什么好事。从沙青到崖山以来,看王路办事的风格,还是比较坚持光明正大的。
    所以,沙青决定再送王路一份人情,以全王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虚荣心。
    沙青决定去敲打敲打车永波,让他知道,他的子弹背心并不是件秘密,还是早早主动把它交公了事。
    秘密只有不为人知才有价值,如果被人知道了,那常常成了催命符,易招杀身之祸。
    车永波至今没上交子弹背心,还不是以为自己的秘密不为人知,如果被自己捅破了,他聪明一点就该晓得,王路肯定也知道了,人家之所以没强行动手,只是留着点脸皮而已。这脸皮脸皮,给你脸你才有脸,真不要脸起来,那可是连命都没了。
    然而,沙青在镇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车永波。沙青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车永波不会是不告而别了吧,自己能猜到王路的心思,车永波难道就想不到吗?他厮肯定是不舍得自己那子弹背心,干脆一走了之。
    车永波啊车永波,你这糊涂蛋,王路既然知晓了你有子弹在手,又费尽心思布了这样大一个局,难道还能让你溜了?你出走崖山之日,就是你挺尸的日子!
    虽然沙青和车永波不对付,甚至还暗地里出卖了他以讨好王路,可想到车永波真要死了,心里还是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一跺脚:“妈的,这都是命啊,姓车的,来年的今日,兄弟给你烧纸。”
    此时此刻,王路正在家里,和陈薇一起给梨头换尿片,因为今儿一早起来没有尿不湿,等不及王比安去找财务部三巨头领来,陈薇只好用旧布临时做了尿片代替。
    梨头如今人大了,拉尿拉屎前自己会哼哼几声,以示“早请示晚汇报”,可今儿因为换了不熟悉的尿布,梨头有点不习惯,居然没有哼哼,结果一泡大便都拉在了尿布里,等陈薇发现时,那便便连腿上都沾上了。
    陈薇连忙和王路一起给梨头脱衣服换尿布,谢玲忙着张罗热水擦身子,怕梨头着凉,大家只能挤在卫生间里,开了浴霸和油汀取暖。
    梨头人大了,这便便也臭多了,王路掂着个满是大便的尿布,薰得直皱眉。
    谢玲一边绞热手巾递给陈薇,一边打开王比安新领来的尿不湿,准备给梨头换上,还得躲着王路手里的脏尿布,不禁埋怨道:“你就折腾吧,好端端的搞什么公有制,一切归公,你看看你,连梨头用尿不湿,都要打报告,见鬼了,这崖山上下,除了梨头,还有谁用尿不湿的?更过份的是,我听说财务部连大伙儿送陈琼的礼物都收缴了,这共产主义也不是这样搞法的,这是抄家灭族啊!”
    王路不敢搭嘴,嘿嘿笑着,逃一样溜出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后传来陈薇的声音:“妹子,你也别怪你哥,他也难啊,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总得装个样子出来。你看以前新闻报道,这黄皮香蕉骆大使,就多会装样子,谁不知道堂堂超级大国的大使有什么待遇,他非要自己拎包住便宜旅店吃路边摊,他怎么就不到伊拉克利比亚玩这一手呢,他能在咱们国家吃路边摊骑自行车不被人体炸弹炸死,恰恰说明咱们国家幸福平安啊,可偏偏还有那么多没脑子的人会相信他捧他的臭脚丫。这该装样子的时候,就要装。那些男人不是说什么莫装b装b被雷劈吗?可该装b时不装b,更是傻b。”
    谢玲失笑道:“姐,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陈薇笑道:“还不是卢锴那小子,他那张臭嘴,整天乱哇哇,如今的高中生啊,都被社会影响坏了。”
    王路在外面苦笑着摇了摇头,向客厅走去,却看见封海齐正坐在沙发上,陈琼忙着给他端茶递瓜子花生。
    王路老着脸皮道:“哟,封部长,有空上门啊?陈琼啊,把瓜子花生撤了吧,咱们要一切归公啊。”――王路对封海齐恨得牙痒痒,不是封海齐不愿意用暴力收缴那车永波的子弹,自己何苦这样麻烦的打一通太极拳,整了个公有制的紧箍咒在自己头上?
    陈琼看了看王路,又看了看淡然地捧着茶杯暖手的封海齐,眼睛一转:“哎呀,厨房里的水开了,我倒水去。”转身就溜了。
    靠,这世道,老子连自己女儿也差不动了。
    王路气哼哼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抓过一把花生故意弄出一阵阵咯啦声剥着吃。
    封海齐任王路做张做势,又喝了口茶才道:“小周带着几个人到几个出入口站岗,是你下的命令吧?”
    王路手一顿,哗,把手里的花生往桌子上的盘子里一扔:“就知道瞒不过你。”
    “没错,是我下的令。我好歹是崖山生产队的队长,指派武装部执行一个小任务,不必事事都向你这部长请示汇报吧?”
    封海齐对王路含枪带棒的话毫不在意,他只是盯着王路道:“你错了。”
    王路眉毛一挑,差点站起来,但他很快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我这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有人头脑不开窍,那就只好请周春雨教教他规矩了――放心,不会要他的命,只不过,我们崖山好歹救了他,让他拿点东西出来谢恩总不过份吧。”
    封海齐还是摇摇头:“你错了。”
    王路终于忍不住了,一拍大腿:“好好好,反正我做事这也错那也错,我只是个网络编辑,从来没当过官,还是请你封大所长来当这个崖山的首领吧。”
    封海齐细细剥了粒花生,去了红皮,丢嘴里:“虽说这花生皮有营养,可我老头子还是喜欢只吃花生仁。”
    王路一呆,封海齐自顾自道:“每个人的心性,习惯,处事风格都不一样,虽然到了末世,但深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是变不了的。我这个人啊,当当派出所长管管治安还行,真要主政一方,抓全面工作,却是不行的。”
    “但是小王你却不一样。你虽然武不行文不就,但贵在当过记者,记者这一行啊是样样都懂个皮毛却样样都不精通,这是个缺点,却也是个优点。你看主管一方的大员,哪个人样样都是专家?主管部门领导人可以是专家,但市长省长却不必是专家,这个时候,样样懂个皮毛,反而是难得的优点,大而化之,全盘掌控,才是重中之重。”
    王路张口结舌――我了个去,人形高达封海齐也居然知道拍马屁了?
    封海齐道:“那晚上,我反对你用暴力强夺幸存者的私产,但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出怎样顺理成章能弄到他手里的子弹,但让我眼界大开的是,你次日就搞了个公有制制度出来――不对,说公有制也错了,该是原始共产主义才对。”
    “是,这原始共产主义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老掉牙的东西,甚至被人批判为阻滞了生产力的发展。但在如今这年月,却是再妙不过的制度。”
    王路神情终于缓和下来,他往沙发背上一靠:“妙个屁啊,我这也是走投无路瞎搞的,你看着吧,到时候肯定有人会埋怨,别的不说,今天我家梨头光着屁股打报告要尿不湿就是最生动的写照。嘿,我都已经能想像到财务部他们几个人挠破脑袋制定订额的情景了。如果财务部足够强势,这每人的订额他们完全可以三个人一拍脑袋自说自话就订下来,根本不考虑每个人每户家庭的差异。可妙就妙在有两个人都是刚到崖山不久,根本没多少人脉,他们要是拍脑袋办事,非被大伙儿骂死不可。”
    封海齐道:“小王,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说你错了?你错就错在小看你的管理能力了。你虽然从来没有管理经验,做事不着调,但难能可贵的事,你总能对准人心,出台犹如天马行空神来之笔的政策。以前的结婚、收养孩子就是妙招,这次的公有制,也绝妙的很。”
    “说到底,是你潜意识里看透了如今的人心。人心思定,人心思齐啊。大家已经过腻了单打独斗的日子,其实只要不是太蠢,人人都知道大伙儿应该团结起来,才能在这末世找活路。可想团结也不是这样容易的,别的不说,象市区里那个什么基地,就是个反面例子,那个什么老大暴力整合手下,看起来是团结了,其实只是为了他个人的私利,人们只是出于恐惧,才聚在他四周。但咱们崖山实施公有制,却给了大伙儿一条不同的道路走,虽然你的所作所为有不少作秀的成份,但却实打实地在努力想实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光这一条,就够了。”
    “我相信,这公有制,将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狗屎,王路扁了扁嘴,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封海齐一眼看到底,那别人也不是傻瓜,也能看穿自己的花招。底牌都被揭了出来,还会有个屁的惊喜。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正是老俞头,他因为一阵急跑,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小王队长,小王队长,你快看,这是什么?”老俞头一路嚷嚷着:“刚才我正在崖山石窟带人搭架子摆放物资,车永波进来递给我一样东西,好家伙,你绝对猜不到是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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