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来自大肚婆丧尸的丑陋黑暗的欲望,渐渐玷污了那片虚无,直至将那胎儿也污成一团漆黑。
    当它出生时,它会像它的母亲,像她的父亲,对人类以及一切生灵,都抱着吞食毁灭的欲望。
    这世上,又多了一具丑陋的该死的丧尸。
    可要知道,在一切初始时,它,也是纯浄的,无垢,无罪,无欲,无尘。
    有罪的不是那个丧尸胎儿,而是它的丧尸父母。
    真是,好可惜啊。
    它会死的。
    它一定会死的。
    当它出生时,就是它死亡之日。
    陈琼知道,在这个形同监狱的石坑里,那只丧尸胎儿一旦出生后,立刻会被爸爸王路杀死的。
    养着一只丧尸胎儿有什么用呢?
    见鬼,甚至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养大。
    谁见过丧尸生长发育的?它们身上连一条最小的伤口都愈合不了。在丧尸身上,新陈代谢极度缓慢已经是一种公认。
    所以,那个孩子,一出世,就会死。
    好可怜。在那片虚无中,那个孩子是那样渴望着诞生,渴望着光明。
    它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诞生日,就是死亡日。
    一连几天,陈琼都有些蔫蔫的,连石窟也没去。
    王比安倒也不疑有他,他现在忙得很,那盒麻将被王路收走了,王比安还被当众狠骂了一通,什么玩物丧志,不求上进等等,石窟平台上的众人都很尴尬,晓得王路这明里是骂王比安,暗里是在骂大伙儿。
    不过,大家的确做的过火了点,有人甚至彻夜不睡打麻将,虽然还没赌博――赌什么?人民币是擦屁股纸,各类物资又都是敞开供应的,所以倒没涉及赌博――但半夜三更还在哗哗洗牌,弄得别人隔着薄薄的帐篷都睡不着,的确过份了点。
    王路没收了麻将后,立刻宣布了一件事,令众人精神一振:“不日将收复鄞江镇。”
    尸潮前前后后已经半个多月了,从平台悬崖观察山下的尸群的密度,已经越来越稀疏,到了收复家园的时候了。
    王路和几位部长前几天已经详细盘算过,鄞江镇的防线,应该还是大体完整的。
    当时尸潮突破的只是高压电网,各处的街垒,丧尸智尸不可能都拆了。
    就连高压电网,变压器、输送线路等等,都也还是完整的,当时丧尸们只是靠伙伴的尸体硬推,才在高压电线上推出了一条通道。只要稍加收拾,就能恢复防线。
    而镇里的丧尸智尸,原本就是渣,只不过是在崖山众人精锐尽出时,趁机偷袭,崖山众人与其说是输在丧尸们的实力下,不如说是自己的信心垮了――这从大伙儿几乎毫发无伤都撤回崖山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所以,收拾旧山河,就在今朝。
    对这次作战,王路有莫大的信心。他自己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休养,也好得多了,他已经决定,要带头冲锋陷阵,让崖山众人一睹崖山第一把交椅的风采。
    王路作战令一下,却引来了崖山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人人士气高涨,恨不能立刻下山,扫灭盘踞家园的丧尸智尸。
    原因很简单,大家在石窟里住厌了。
    虽然经过改造,石窟居住条件并不差,可终非久居之所,大伙儿挤在一个木制平台上,晚上连觉也睡不好,不是听那个人找呼噜,就是听背后有人磨牙,如果是和其他人挤一个帐篷的,还得闻突然间悠扬放出的一个臭屁。
    以前在鸣凤山庄,好歹还是两人一间房呢。
    下山!杀下山去!
    收复鄞江镇,找个好房间,他娘的美美睡一觉。
    当真是群情激昂,士气可用。
    王路当即下令,全体人员饱餐两日,收拾兵器盔甲,第三日上午9点,兵发鄞江镇。
    接下来的两日,崖山上闹哄哄的,封海齐、周春雨带着大伙儿正在悬崖平台上练阵形。
    没错,就是练阵形。
    王路已经决定了,此次下山之战,就是要以泰山压顶之阵,抱成一团,直通通杀过去。
    以王路、裘韦琴、卢锴等异能者为锋,崖山所有老老小小抱成一团,从鄞江镇四明西路一直杀到四明东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看是丧尸的爪牙利害,还是我们的斧头砍刀锋利。
    崖山上上下下通一身的防暴服、盔甲,吸取了蔡春雷的教训,人人都戴了好几双手套,总之是将全身上下裹得如热水瓶一样,最前排是武装部的小伙子,人人双斧,后排是女人们和老人们,个个都是锄头钉耙等长兵器,最后面是孩子们,兵器随他们自己选择,任务是捡漏下的残疾丧尸――经过前两排的砍杀,丧尸智尸们肯定非死即残。
    这崖山上,只得陈琼一个人是空着的。
    王路和陈薇是无论如何不允许陈琼下山参与作战的。
    开玩笑,两只丧尸就能让陈琼失忆,山下成群结队的丧尸,还不得把小姑娘的脑瓜儿洗白了。
    陈琼乖乖接受了家人的决定,每天只是忙着烧饭煮茶,但在一片平静下,她的心思却更紧迫――赶紧锻炼好自己的异能,要不,自己永远只能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趁着大伙儿正在悬崖平台大练兵,陈琼再一次悄悄儿回到了石窟,如今石窟里空荡荡的,守卫早就撤走了,不止此处,就连岗楼也只留了少量人员警戒。
    陈琼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石坑边,她离石坑是如此之近,几乎都要挨到坑边,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到那丧尸一家了。
    陈琼此次前来,做了充足的准备,满满一袋巧克力糖果,一杯暖暖的蜂蜜茶,还有一只mp3,里面录的是自己最喜欢听的歌。――这些美好的事物,都能帮助陈琼对抗丧尸传来的负面影响。
    陈琼搬过一把椅子,坐稳,戴上mp3的耳机,然后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来吧,让我直面你们的丑陋与凶残,我的爸爸连与你们面对面厮杀都不怕,难道我还会怕这些虚幻的影像吗?!
    在崖山众人收复鄞江镇的作战还没开始前,陈琼,就陷入了只有她一个人的战斗。
    在旁人看来,陈琼很写意,一个人坐在垫了棉垫子的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听着音乐,时不时喝口热水,吃块糖果。
    可事实上,陈琼的脑海里早就天翻地覆。
    陈琼还从来没有试过在石坑边以这样近的距离一次呆这样长的时间,各种影像、负面情绪纷至沓来,时间长了,不再是“外来的”,而是似乎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丧尸所见所思,既是我之所见所思,浑然间不知丧尸是我,还是我是丧尸。
    陈琼的脸上,渐渐带上了痛苦之色,有时候,她的脸扭曲得如生鬼一样狰狞,那神情,只有在丧尸脸上才会看到。
    突然,陈琼的脸部表情一松――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丧尸胎儿的“虚无”。她好似在一片杀戮的血腥战场上找到了避难所,一头,扎了进去。
    丧尸胎儿今天很宁静,也许是因为母亲没有吃到血食,它也没有相应感染那份狂暴。
    陈琼任自己的思绪在丧尸胎儿的虚无里晃荡着,然而,她很快发现,那虚无里,多了点东西,多了点贪婪的欲望。
    陈琼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上次那血海残留下的东西,来自大肚婆丧尸的负面情绪,正在逐渐的侵蚀着丧尸胎儿。
    丧尸胎儿原本就已经快到临产日,这足月的胎儿,已经能感受来自母亲的情绪了,什么英语胎教啊,音乐胎教啊,都是在这一生长发育阶段进行的,生化末世后,又在娘胎里呆了足足近一年。丧尸胎儿受到来自母亲的侵蚀,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陈琼有些可惜,有些可怜,好好的一个纯净的孩子,就在她眼前被污染,被毁灭。
    陈琼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边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以便尽快恢复自己的体力,在离开丧尸胎儿的思维后,和它的父母丧尸再次拼搏一翻。
    今儿巧克力吃得有点多,再说又灌了一肚子蜂蜜茶,陈琼打了个饱嗝,从鼻子里冒出来的也是一股巧克力味儿。
    陈琼想起王比安又给自己寻来一包巧克力时,还满脸关切的表示,虽然知道自己还很瘦,多吃点巧克力没关系,可还是要当心身材,要不然以后可怎么嫁人――去,他才多大点子的人,知道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要他管,反正不是嫁他。
    不知为什么,一念到此,陈琼突然脸上一阵滚荡,心跳也加快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
    这是她的记忆,最美好的记忆,深深的,深深的留在她的脑海中,这来自亲人的爱,永不或忘。
    陈琼突然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阵“晃荡”,奇怪,这是怎么回来,自己明明还在那丧尸胎儿的虚无中,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陈琼稳了稳心神,再一次沉下心感受丧尸胎儿――嗯,没事儿,刚才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等等,有什么不对劲儿。
    好像,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陈琼深呼吸了一口,放松自己的思维,让自己心无杂念,全身心地融入丧尸胎儿的虚无中……
    良久,良久,陈琼猛地睁开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怀里的那袋巧克力糖果滚落地上,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甩出。
    她,她发现那丧尸胎儿的虚无有什么异样了!
    那股来自大肚婆丧尸的贪婪和嗜血,居然消失不见了!
    没错,消失不见了。就象它从来不曾存在过!
    陈琼相信自己的感觉,正像她今天刚到石坑边,敏锐地察觉丧尸胎儿的潜意识里感染了来自母亲的负面欲望一样,现在,丧尸胎儿莫名其妙的再一次恢复了初始的纯净。
    不,等等,并不是莫名其妙的。
    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这孩子再次净化了。
    陈琼细细回忆着自己今天仅有的和丧尸胎儿思维的一次接触,想从中找出端倪来,她很快想到了一件事――丧尸胎儿的转变,几乎是与自己想到王比安时,脑海中涌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欢喜同步的。
    答案,就在眼前,答案也就这样简单。
    丧尸胎儿原来是虚无的,纯净的,而来自大肚婆丧尸的负面情绪,日渐侵蚀着它,可是,刚才陈琼的欢愉,却鬼使神差的抵消了大肚婆丧尸的负面情绪,重还丧尸胎儿的纯净。
    一定是这样子的,除此,再没有别的答案了。
    陈琼细细回想着钱正昂以前的分析,他曾告诫自己,不要小看丧尸的负面情绪对自己的影响,如果自己的脑海一直处于失忆状态,那么丧尸的负面情绪总有一天会占据自己的记忆,让自己无从分辨自己到底是陈琼,还是丧尸。
    可同样道理,丧尸的思维能影响自己,自己的思维也能影响丧尸,也许自己的思维太弱,不能改变成年丧尸,但丧尸胎儿不一样,它原本就是一片虚无,对外来的一切都能接纳。
    刚才,自己正沉浸在丧尸胎儿的虚无里,两者的脑电波同步,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欢乐欣喜,也同样被丧尸胎儿感应到了。
    天,自己的异能,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净化!这是净化!
    就像电脑游戏里,那些光明大法师,念一个咒语,就能让什么僵尸不死的鬼怪净化重新回到天国一样。
    自己的异能,并不是象爸爸王路说的那样是什么读心术,而是,净化术!
    陈琼在又惊又喜中冒出了一个极大胆的主意:自己能够影响丧尸胎儿,那么影响成年的丧尸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陈琼有点迟疑,她在接受丧尸胎儿的思维时,身心是彻底放松的,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和丧尸胎儿“同步”,可是,如果自己也彻底面对成年丧尸放开心防的话,能不能抵御丧尸的种种负面效应,心里实在没底。
    自己能净化丧尸,可丧尸同样能玷污自己。
    陈琼掌控异能的能力还太低了,对付未出世的丧尸胎儿都有点吃力,更加不用说对上成年丧尸了。
    陈琼正在左右为难,石窟平台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琼连忙就近躲到了旁边的一顶帐篷里。
    不一会儿,帐篷外,石坑边,传来了王路的声音:“奚加朝,又来麻烦你了。”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这是陈琼第一次听到那个残疾智尸的声音,生硬、粗哑。
    王路呵呵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们要下山驱逐占据着鄞江镇的丧尸智尸,要劳动你当个开路先锋。”
    “好。”奚加朝只应了一句话。
    王路嬉皮笑脸道:“哎哟,奚加朝,情绪高一点嘛,你不会是对那些既将丧命在我们手下的丧尸智尸同情心泛滥吧?你可别忘了,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了,你们一家子的日子也才能相应好起来。说真的,我可没亏待过你啊,前儿捉了一只野兔,我自己也只不过喝了几口汤,那内脏可都给你送来了,知道你喜欢吃新鲜的,都没煮过,你看你看,我这人多体贴啊。”
    奚加朝回应的还是一个字:“好。”
    王路也不以为意:“那行,就这样吧,明儿早上正式行动,我会专门派人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王路的脚步声消失在石窟口,稍许,陈琼的头悄悄儿从帐篷里探了出来,她咬着唇――该不该追上爸爸,告诉他那只叫什么奚加朝的智尸表面上顺从,其实对爸爸恨之入骨呢?奚加朝瞒得了别人,可它瞒不了自己,从石坑里传来的思维,自己感应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就要将自己锻炼异能的事儿暴露在爸爸面前了,爸爸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再接近奚加朝一家了吧。
    陈琼正在迟疑,突然拍了拍自己额头――自己真是傻了,爸爸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多咧,他刚才说什么会派人保护奚加朝的家人,其实就是在警告奚加朝不要捣鬼。爸爸只是在利用奚加朝,而根本没有信任过他。
    哼,只要自己平时暗中监视着奚加朝,它一只残疾的智尸又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崖山上上下下没人察觉到陈琼一个黄毛丫头的异常,因为,收复鄞江镇之战,就在眼前。
    当天,晴,温度甚至有点回暖,有个别人里外厚衣服穿得太多,都有些冒汗了。
    王路穿着全套的防暴服,站在断门石前――他如今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就算是在异能状态,也一样把自己包得跟乌龟壳一样。
    周春雨、王德承等人搬走了堵门的最后一块石头,立刻就有一只丧尸从石缝里挤过来,王路一步跨上前,刚想举斧将它剁翻在地,却想到这只丧尸一倒下,就将狭窄的石缝整个儿堵住了,到时候外面的丧尸和里面的崖山众两头一挤,反而不好出去。
    他扭头冲着身边跃跃欲试的卢锴喊道:“卢锴,交给你了。”
    从昨晚上起喝了一肚子胖大海润嗓子,现在手里还握着一包金嗓子喉宝的卢锴断喝一声:“滚!”(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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