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内,陈薇细细给黄琼按摩着腿脚,边对同样按摩着黄琼胳膊的张丽梅道:“当初王路感染二度生化病毒后,整整昏迷了一个多星期才醒来,那时候正是夏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生怕他生痱子,一天要擦几遍的身,我和谢玲两人像抬死猪一样给他翻身,可累得吃不消。可不像黄琼,这细胳膊细腿的,其实我一个人完全照顾得来。王路让张丽梅你帮我的忙,实在是没必要。”
    张丽梅连忙道:“陈老师可千万别这样说,原本黄琼就是我们的人,合该我来照顾的,你都陪了她一天一夜了,这按摩身子的活又不重,我一个人也能干,陈老师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陈薇笑道:“什么你们的我们的,都是一家人。”
    张丽梅笑道:“对,对,对,是一家人,咱们崖山都是一家人。”
    陈薇虽然为了照顾黄琼一直呆在房间里,但对外面发生的事却是门儿清――脱不了争权夺利四个字,她也知道,张丽梅、老俞头是难得持平常心,行公道事的人,她借机道:“张丽梅,谢谢你。”
    这一声谢来得突兀,张丽梅顿时一愣,但她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陈薇话中未尽之意,她连忙道:“可当不起陈老师的谢字,都是我应该做的,唉,说起来陈老师不要怪他们,实在是大伙儿被这该死的世道折磨得太狠了,天天活在疑神疑鬼之中,倒不是他们针对王哥瞎闹。不过经历了这次黄琼感染二度生化病毒的事后,他们想必也该知道好歹了。说一千道一万,谁都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丧心病狂的毕竟是极个别的。真跳出这样的人来,我张丽梅头一个饶不了他。”
    这是表忠心来了。陈薇抿嘴一笑,点点头:“好。我给黄琼兑点葡萄糖水,试试看她能不能自己喝一点。”
    张丽梅忙道:“我来。”
    葡萄糖水很快兑好了,试了试温度后,陈薇取了个针筒来,抽了葡萄糖水后,试着往黄琼嘴里注射,温热的葡萄糖水入嘴后,黄琼的喉咙居然下意识地动了动,很顺畅地喝了下去。
    陈薇惊喜地道:“黄琼这孩子恢复得可比王路好多了,这样快就能自主吞咽了,老天保佑,但愿这可怜孩子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时,门轻轻地被敲响了,陈薇过去开门一看,却是王比安站在门外,王比安巴巴地道:“妈,我能不能看看黄琼啊?”
    陈薇一想,黄琼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探望一下倒是无妨,便让王比安进来了,王比安凑到黄琼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见黄琼倒是在熟睡中一样,他是见过以前王路感染二度生化病毒时的样子的,只是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就明白黄琼的状态果然不错。他兴奋地压低声音道:“妈,黄琼什么时候能醒啊?”
    陈薇道:“这可不好说,连你钱正昂叔叔都没把握诊断得出来。”
    王比安点了点头,喔了一声,凑近黄琼道:“黄琼,你好好养病啊,我和卢锴他们会再给你打点鸟雀来补营养,对了,孵鸡蛋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郑佳彦、黄冬华都商量好了,你的活我们会分担着做的。”
    张丽梅凑到陈薇耳边低语道:“王比安对黄琼倒是好,看得出是真心的。”
    陈薇笑道:“小狗咬尾巴的事儿,当不得真,孩子们现在还小着呢。”
    王比安和昏迷中的黄琼说过悄悄话,突然想起一事,扭头对陈薇道:“妈,你当官了呢,对了,张丽梅阿姨也当官了。”
    陈薇和张丽梅齐齐一愣,陈薇反应快,脱口而出:“你老爸又在搞什么花头经?”
    王比安道:“老爸刚才叫大家去开会呢,他宣布咱们崖山成立什么农业部、武装部、电力部一大串的部门,还当场封了好多官,妈妈你是教育部部长,张丽梅阿姨是民政部部长。”
    陈薇哭笑不得:“什么部长?笑话死人了,整个崖山就阿猫阿狗几个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话才出口,一眼瞟到身边的张丽梅,这才醒悟自己的话把她这个新鲜出炉的民政部部长也给带进了,连忙道:“唉呀,看我这张嘴,张丽梅,不好意思,我可不是说你。”
    张丽梅笑道:“这有啥好道歉的,让我当部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张丽梅这话是凑趣了,她以前在电视台最风光的时候,手下也管着近二十号人呢,算得上是中层骨干,王路这部长空头官帽,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张丽梅道:“王哥这法子好,那些子人,是该好好管起来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职能部门一划分,人人各归其职,各有所司,办事就像个样子了,总比原本大家伙儿凑一起混闹要好得多。”
    陈薇心细,招手叫过王比安:“王比安,嗯,你爸爸封了那么多官后,大家高兴不高兴啊?”
    王比安道:“可高兴咧,我从餐厅里溜出来时,大家正在分部门呢,老爸说搞什么双向选择。张丽梅阿姨,我爸爸让你抽空到餐厅去一下,说什么由阿姨你自己选择队员,拉多少人都由得你。对了,妈,老爸给我们崖山又取了个很怪的名字,叫什么四明公社崖山生产大队。”
    陈薇扑哧一声笑出来,王路这厮,恶趣味又发作了。
    张丽梅得了王比安的转话,匆匆赶到餐厅时,王路正抱着胳膊面带得色的看着乱哄哄的现场,这厮,如今可是崖山生产大队大队长了,不过,王路以生产大队为名真心不是什么恶趣味,他只是觉得,崖山公社这名儿的确太大了点儿,最后决定,干脆就叫崖山生产大队,之所以前面又加了四明公社四个字,是因为这一带正好位于四明山脉,是赫赫有名的三五支队活动地区,王路已经过世的外公外婆,就都是三五支队的游击队员,为了向老一辈游击队员致敬,同时也是学习,所以又冠上了“四明公社”几个字。
    说起来,崖山这一小群人在满世界的丧尸群中求生,其境况比老一辈游击队员更恶劣,三五支队还有广大老百姓支持,可以玩玩什么如鱼得水,崖山众人就是一群孤魂野鬼,想来场军民鱼水情帮大娘大伯挑水都没得表演。
    餐厅里乱得跟菜市场差不多,因为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正在拉人,既然王路说过了双向选择,崖山生产大队的队员也可以自主挑选想加入的部门,当然,如果是想偷懒,比如说一个四肢健全,肌肉发达的大老爷们想进干活轻松一点的民政部――张丽梅一脚就会把他踢出来,然后周春雨一个眼色,王德承、蔡春雨立刻就会跳过去:“有手有脚的,你好意思往老娘们堆里扎?小样儿的,赶紧向封所长、错了,是封部长,向封部长认错,以后就在武装部好好干了。”
    一通忙乱后,四明公社崖山生产大队的各个部门终于成型了。
    农业部,陈老伯任部长,下辖崔大妈以及老俞头等几个老人。
    武装部,封海齐任部长,属下有周春雨、沈慕古、关新(关新和封诗琪都在卫生院,不过封海齐一挥手就替女婿报了名)、王德承、蔡春雷以及另三个市区来的小伙子。
    电力部,裘韦琴任部长,卢锴和林久是她的下属。
    机械部,目前暂时只有李波一个光杆司令,不过令他安慰的是,封海齐私下里跟他说,女儿封诗琪对机械比较感兴趣,以后还要李部长多指教指教。
    民政部部长张丽梅却拉拢了不少人,她人虽然长得丑陋,但大家都知道她心肠不坏,市区来的几个女人都乐意到她手下干活。
    卫生部部长钱正昂,他现在也是光杆司令,但他已经发了话了,战地救护是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的,所以从理论上讲,崖山所有人都是他的下属,当然,今后在孩子们中间,少不得培养几个专业的医护人员,比如说,还在病床上昏迷着的黄琼就入了钱正昂的眼。想想看,在生化末世里,一个从二度生化病毒感染中险死还生的医护士,在病人眼里会有怎样的威信。
    教育部部长陈薇因为在照顾黄琼,并没有来挑人,但郑侍彦毫不迟疑表示:“我只跟着陈老师。”除了郑佳彦,王比安、黄冬华等孩子们也当仁不让成了陈薇的下属――确切地说,是学生。
    在各部门中,力量最强的毫无疑问就是武装部了,所有的壮劳力全都进了这个部,对此,大家都很能理解,生化末世里,对抗丧尸智尸永远是重中之重,武力集中是必需的。
    王路看各个部门挑人都挑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道:“各位,崖山生产大队的各个部门划定后,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像到了春耕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劳力都要上农田,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在工作时如果发现人手不够,也可以找别的部门调剂,大家记住,咱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活得更好。好了,今儿早上也够大家忙的了,民政部的同志赶紧烧饭,吃了饭后,各部门该干啥就干啥。”王路刚要结束讲话,突然挠了挠头:“唉呀,忘了件事儿,各位部长请撰写一份为期半年的工作规划,三天内交给我。”
    底下众人七嘴八舌地应着,有叫王哥的,有叫王大队长的,有叫王首领的,王路没奈何,一挥手:“以后别叫我什么王哥、王首领的了,听着像黑帮似的,匪气十足,再说这里还有不少比我年纪大的大伯大妈,今后啊,大家就叫我王队长吧。”
    众人参差不齐地道:“知道了,王队长。”
    王比安在旁边捂着嘴巴咕咕地笑:“王队长,嘻嘻,比猪头小队长好听一点。”这孩子前段时间找到了一套《吕梁英雄传》的连环画,正看得入味,里面猪头小队长让他印象深刻。
    王路瞪了王比安一眼,扭头瞟到谢玲也在旁边偷笑:“对了,谢玲,你参加了哪个部?”
    谢玲爽利地道:“我哪个部都不参加,我就跟着你。”
    王路无奈,这算是什么?专职女秘书?人家是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可谢玲这个秘书,有事不但得自己冲在前面护着她,没事连摸摸小手都没门。王路只得含含糊糊道:“那个,行,随你便吧。”
    这一天,王路是打着哈欠度过的,其实不仅是他,崖山生产大队的队员们个个睡眼蒙松,这也好理解,昨夜大家个个都没睡啊,幸好今天也没什么别的活,全体人员依然是到田里刨土豆,干这活不费脑子,只是挥锄头不要太用力把土豆锄破就行了。
    王路柱着锄头,敲着因为长时间弯腰刨土豆有些发酸的腰,打量着重新变得融洽起来的人们,觉得又好笑又荒唐,其实人还是那么些人,活也依然是那些活,自己只不过画蛇添足弄个空头部门把人们框起来,崖山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危机就此消散了。
    当然,这种不信任并不可能完全消失,只不过是暂时隐藏起来而已。说到底,王路只是玩了个心理游戏,搞叠床架屋式的机构,是让那些习惯了单位、机关、公司的人们重新有了归属感。往高里说,就是崖山众人不再觉得自己是一群流民,不再是群乌合之众,而是有理想有信念有盼头有上下之分有阶层之差的“单位里的人了”。这就是所谓的有了“大义”的名分吧。
    而要彻底消除外来者与崖山原住民之间的隔膜,说到底,也就是吃饭穿衣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已,只要王路能带领大家对抗住来自丧尸的威胁,逐渐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这些外来者,以及今后更多的外来者,早晚会是“王路的人”。
    田头传来农用车的发动机声,农用车嘎一声停在王路面前,周春雨带着王德承跳了下来,老远就向王路喊道:“王哥,啊,王队长,陈老伯在镇里找了一所房子当贮藏土豆的场所,他正在房间里消毒,让我们这就把土豆运过去。”
    王路晓得土豆是要低温贮藏的,放在常温下土豆很快就会发青发芽,那就不能吃了,但他只听说土豆是贮藏在地窖里的,怎么一般的平房也能当库房了?
    不过这方面陈老伯是行家里手,王路也不多问,连忙招呼还在刨地的众人道:“来来来,大家把土豆装筐,记得把破了皮的、虫蛀了、碎块了的土豆挑外面,夹在好土豆里容易烂。”
    王德承忙着把专程收拢来的竹筐、塑料筐扔到田里,大伙儿笑闹着装起了土豆。
    人多好办事,装了满满一车土豆后,王路跟车去了镇里,想瞧瞧陈老伯找的库房。
    说是库房,其实是幢远离鄞江,靠近山边的平房,红砖搭就,貌似工地上的暂住房,施工结束后,这破砖房也就废弃了。
    王路从车上跳下来时,看到陈老伯、沈慕古、蔡春雷正站在门外说笑着,王路打了个招呼,就想去开库房的门看看,陈老伯连忙拉住了他:“王队长,现在可进去不得,正在消毒呢。”
    王路一看,果然,旧砖房没了玻璃的窗户上,都用新的塑料薄膜给遮盖得严严实实,但即使如此,空气中还是传来一股令人欲呕的异味。
    王路一皱眉:“什么玩意儿?”
    沈慕古在旁边抢着道:“是陈伯用福尔马林和高锰酸钾熏蒸消毒呢。”
    福尔马林?王路吓一跳,脱口而出道:“是用来泡尸体标本的福尔马林吗?”
    陈老伯道:“就是那玩意儿,不过我们农村经常用来消毒的,象鸡舍鸭舍,还有养蚕,都用这玩意儿消毒房间。”
    “这福尔马林哪儿找来的?”王路道。
    “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的。”陈老伯道:“农民家里这种东西多得是。”他看了看表:“差不多了,可以开门了。”
    蔡春雷巴结道:“陈伯,我来吧,房间里味儿太冲了。”说着戴上了一个口罩,飞快地跑过去开了门,从里面拎了一个塑料桶出来,撒腿往江边跑。
    陈老伯对旁边捏着鼻子的王路道:“蔡春雷这是要把废水倒江里呢。”
    对这种污染环境的行为,王路视而不见,这天地现在够环保的,稍微污染点真心不算啥。
    旧砖房里的异味儿依然能薰得人摔一跟头,王路戴上双层口罩,在陈老伯指点下,将装着土豆的竹筐、塑料筐往里搬,在叠放时,尽量让筐与筐之间保留足够的空隙,好用来通风。
    王路进了平房内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放着三台立式空调,空调颜色很新,明显不是砖房内原有的。
    周春雨注意到了王路的打量,捏着鼻子道:“这是陈老伯让我们从别的民居里搬来的,用来通风降温,到了冬天就用不上了,正要和裘韦琴说让她拉根电线呢。”
    好吧,用空调给土豆降温,这也够奢侈的,不过反正电不要钱,趟开用。(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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