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卢锴下意识地伸手死死卡住了郑佳希的脖子,郑佳希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使劲伸长脖子想咬他的手,两只胳膊也一阵乱挠,幸运的是,卢锴的力气远比郑佳希大,身上又穿着衣服,郑佳希一时伤不到他。
    但卢锴面对刚刚死而复活的郑佳希根本不舍得下重手,虽然明知道自己再怎么下死手掐郑佳希的脖子,她也不会因此窒息而死,可偏偏下不了重手。两人一时僵持了下来,郑佳希挠不破卢锴的衣服,转而向他的脸庞抓去,她手上留的指甲较长,真要挠上了,轻易就是一道口子。
    王路远在石阶之下,根本没看到两人之间突发危机,而且就算是看到了现在扑过去救卢锴,也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卢锴低喝一声:“住手!”
    面对郑佳希的突发攻击,卢锴救命之举只是一声“住手”?!没错,事实上,郑佳希有可能的攻击,早就在卢锴预料之中,他也早就有了解决方案,那就是自己身上刚刚发现的异能,这异能帮助他从皎口水库抱着流着血的郑佳希一路冲了出来,路上无数的丧尸智尸都在他一声断喝中扭头就跑,那就应该同样对变身成丧尸的郑佳希有效。
    所以,面对郑佳希的攻击,卢锴喊了声“住手”。
    然而神奇的是,郑佳希随着这声低喝,真的住手了。
    有门!卢锴一阵欣喜,自己的冒险成功了!
    郑佳希似乎有些迷惑,她抽了抽鼻子,龇了龇牙,眼睛盯着卢锴的鼻血,似乎又有些想蠢蠢欲动。
    “住手。”卢锴又是一声低喝。
    这一次的呵斥声音更轻了,甚至并没有带着多少火气,就像一个主人正在和自己的宠物狗玩闹,小狗玩发了性,突然露出了牙齿,主人轻喝一声阻止它一样。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溺爱。
    郑佳希愣住了,她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呆滞,然后,她突然尖叫一声:“阿锴,我、我怎么了?我刚才居然想吃了你!我、我一定是疯了!”
    直到这时郑佳希才发现,自己虽然被卢锴搂抱着,但身上却不着寸缕,只有一张床单裹身,而且,两人居然是身处野外,她更加心慌意乱,一把抱住卢锴的胳膊:“阿锴,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在这里?我、我不是应该在西山阁宾馆里吗?我记得我肚子痛,你煮了蛋给我吃。奇怪,为什么我的肚子不痛了?”
    郑佳希一掀床单,在月光下,她的身体暴露在稍有凉意的夜风中,然而,郑佳希并没有感到那风吹拂过自己赤裸身体的凉意,她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
    月光下,自己曾经平坦光洁的小腹,如今却有条触目惊心的大疤,黑色的线头,歪歪曲曲地趴在自己细腻的皮肤上,就像一条丑陋到了极点的怪虫。
    郑佳希颤抖着伸出了手指,触了触腹部的伤疤,她没有感觉――受到严重伤害的腹部没有感觉,探进伤口的手指同样也没有感觉,但是她知道,伤疤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伤疤里渗出了一丝黑色的液体,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郑佳希举起沾着黑色液体的手指,举到自己眼前,对着月光,死死盯着,那液体,她很熟悉,在丧尸的身上,到处都能看到。
    郑佳希整个身体,都颤抖得象一片秋风中挂在树梢的枯叶。
    她想起了一切,卢锴抱着自己冲出皎口水库,在卫生院门口求王路救命,自己被送进手术室,王路抽血输给自己,医生给自己开刀,然后――自己就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无力,身边似乎有许多人在忙碌,想抢救自己,但自己的眼睛却渐渐闭上了,直到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卢锴悄悄伸过手,想搂住正在发抖的郑佳希,郑佳希猛地推开了他,猛地从石桌上跳到了地上,她像一头野兽一样露出牙齿,尖声怒吼:“别碰我!”
    卢锴的手停住了,他的喉咙动了动:“佳希……”
    “别叫我佳希!”郑佳希又退后了一步:“我、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最后一句话,从喃喃自语变成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远远传了出去。
    卢锴站在爱人身前,看着她眼里无声地流出两道黑色的液体,心如刀绞。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搂住纤细瘦弱的身子,“佳希,你没有死,你不会死,你永远都不会死。”
    郑佳希在卢锴怀里奋力挣扎:“我死了,我死了,我现在是只丧尸,我是只丧尸!”她想尖叫,她想惨嚎,可最后从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串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卢锴搂着郑佳希贴着爱人的耳朵,一如他以前贴着她说过无数的情话:“别怕,别怕,佳希,你不是丧尸,你不是丧尸,你怎么可能是那些腐烂发臭的丧尸呢,你看,你能说话,你还能听得懂的我话,你有思想,你有情感,你真的不是丧尸。”
    郑佳希在卢锴的呢喃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她软软地靠在卢锴的怀里,半晌才道:“阿锴,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我已经不是活人了。我没有一点感觉,你这样抱着我,我连你的体温都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上有那样大一个疤,我却一点痛都没有。还有,我的身体里一直有种欲望,想要活生生地吃掉你。阿锴,我已经不是活人了。阿锴,你曾经跟我说过有种很聪明的丧尸,那个王路管它们叫智尸,我,就是一只智尸。”
    卢锴的眼泪一滴滴滴落在郑佳希的身上:“佳希,不管你是什么,你永远是我的佳希,我永远是你的阿锴,我会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郑佳希抬起头:“阿锴,你说的是真的?哪怕我变成丧尸那样可怕,你还依然爱着我吗?”
    卢锴拼命点头:“佳希,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绝不会次让你离开。你是智尸也好,你是活人也好,我永远爱着你。”
    郑佳希沉默了半晌:“阿锴,你要是真的爱着我,那么,就和我,一起变成智尸吧。”
    卢锴愣住了,他紧搂着郑佳希的胳膊渐渐松开,郑佳希离开他的怀抱,光着脚,站在凉亭的磨石子地面上,她盯着他的眼睛:“阿锴,你愿意成为智尸吗,只要让我咬你一口,你,就会和我一样了。只有那样,我们才会真正永远在一起。”
    卢锴胸膛重重起伏着,嘴唇情不自禁发着抖,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突然,他闭起了眼,惨笑一声:“佳希,你的命是我害的,好、好、好,我就还你一条命。”
    “你咬我吧。”卢锴稳稳站在郑佳希一步之遥的地方,甚至伸长了脖子,等着郑佳希那致命的一咬。
    我的爱人,让我们一起下地狱,或者,一起上天堂。
    半晌,卢锴感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一丝凉意,但那并不是尖利的牙齿,而是熟悉的轻柔的双唇。
    他睁开眼,只见郑佳希正吻着自己的脖子,哽咽着道:“阿锴,阿锴,你永远是我的阿锴。”
    卢锴心头一阵狂喜,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郑佳希才算是真正复活了,她不再是智尸,被嗜血的欲望所支配,而是自己深爱着的那个纯真得象山泉一样的女孩子。
    两个身影在黑夜中紧紧相拥在一起,似乎从此以后,再也没什么东西能将他们分开,甚至连死亡也不能。
    半晌后,郑佳希轻声问道:“阿锴,我们以后怎么办?”
    卢锴得意地道:“我带你来这里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等会儿,我会去杀一只丧尸,把它弄到这里来烧了,然后埋起来,对别人说,我把你的尸体埋在这个亭子边了。接下来就简单了,你在附近的村子里随便找个房子住下,反正这一带空房子多得是,只要你不靠近皎口水库和鄞江镇,谁也想不到你依然活着。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还会想办法给你带些吃的来。”
    郑佳希一惊:“阿锴,你别乱来,千万不要为了我杀人。”
    卢锴道:“佳希你在想什么啊,谁说我要杀人了,我只是想办法给你带些活的东西来吃,象活鸡活鸭什么的,这些东西肯定找得到的,上次林久那笨蛋不就看到过活的鸡吗?我现在有了异能,在丧尸里来去不成问题,活动范围大了,总能找到活物给你吃的。”
    郑佳希搂着卢锴的脖子,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阿锴,你对我真好,我都变得这样子难看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我。”
    卢锴道:“谁敢说我的佳希难看了,老子捶死他!”
    郑佳希伤心地道:“你别安慰我了,我、我的肚子上有那么长一道疤。”
    卢锴忙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妈是剖腹产生的我,她的肚子上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我从小看惯了的。等我给你找到房子安顿下来,我们再想法子把你的伤口好好处理一下,唉,都怪那个姓钱的医生,缝扎的时候居然这样粗手大脚的。”
    郑佳希忙捂住卢锴的嘴:“阿锴,别,那个钱医生还有王路,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说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救活我,可、可我还是很感谢他们。”说到这里,想起虽然爱人卢锴对自己不离不弃,可自己毕竟不是个活人,郑佳希又伤心起来。
    卢锴见了,忙转移话题:“对了,佳希,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林久那个家伙也一直偷偷喜欢着你呢,我脸上的伤就是他打的。切,看不出来,林久那家伙居然是个闷骚男。”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八卦永远是女人的天性,就连女智尸也不例外,郑佳希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卢锴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裸着身子的郑佳希穿上,抱起她道:“走,我们先下山,边走边说。”
    郑佳希伸出双手勾着卢锴的脖子,任他抱着自己一步步下山,嘴里还数落着林久的傻样儿,两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石阶下,远远只传来他们的对话声:
    “阿锴,你说为什么我变成智尸后,还会说话呢,而且,也不傻头傻脑的?”
    “哈,那当然是老天爷保佑我的佳希喽,不忍心看你受苦。我没觉得你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啊。”
    过了一会儿,鄞江边传来摩托艇发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又逐渐远去。
    望江亭下的灌木丛一阵抖动,从里面钻出一个人影,不是王路又是哪个,只见他举起手,对着黑沉沉的天空竖了下中指:“靠,明明是我的血的功劳好吧,关你这贼老天屁事啊,自打我一家混在这生化末世,你这贼老天除了捉弄人,又干过哪件好事了。”
    王路骂骂咧咧,因为被两个孩子无视自己的功劳而有点沮丧,但他看着鄞江里摩托艇驶过时留下的隐约的白浪,又摇了摇头:“唉,真不愧是看着流星花园长大的90后啊,没脑子,又敢作敢为,胆大抱天,又真性情,这他妈不是活生生的人鬼情末了吗?还是重口味版的,人家黛咪爱的是个灵魂,卢锴你小子有种,直接拍拖上智尸新娘了。真见鬼,这他妈是什么三观啊,难道是我王某人真的已经老了,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看不懂啊看不懂。”
    王路嘴里念叨,但如果有人在场,却会发现他脸上隐约含笑,其实在王路心里,卢锴和郑佳希的现状,未免不是最好的结局,也许,在年轻人心里,爱,真的能包容一切。反正旧世界早已经崩溃了,爱智尸,和那些爱猫爱狗甚至不惜上高速公路哭哭啼啼拦车的人相比,谁也不比谁更疯狂多少吧。
    陈薇守在病房里,睁着眼睛,等着王路回来,今晚出了那么多事,王路又是拖着病体追出门,她哪里睡得着。
    走廊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陈薇刚支起身,门推开了,陈薇打开了手电筒,门口的王路举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怎么还没睡?”
    陈薇看王路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这不是等你回来嘛。”
    王路脱鞋上了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行了,睡吧。”
    陈薇忙道:“卢锴那孩子找到了?他还好吧?”
    王路闭着眼睛嘟囔道:“还行,他把郑佳希的尸体烧了后埋了,就在鄞江边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头上,倒也配得上郑佳希那孩子。卢锴正在伤心,等他情绪平复了,自然会回来的,这小子有特殊能力,丧尸伤害不了他。”王路真是佩服自己,这谎话说得太溜了,都不用打草稿。
    陈薇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卢锴年纪还小,希望他接受这次教训,今后好好做人。”得,班主任腔调又来了。
    王路嗯了一声,嘟囔着:“但愿卢锴那小子做事稳重些,别让人看出了破绽。”
    王路这句话极轻,陈薇没听明白,她道:“你说什么?”
    王路忙道:“没说什么,睡觉,睡觉。”
    陈薇道:“你等一下,我重新给你把输液挂上。”
    王路道:“算了,太麻烦了,我蒙头睡一觉就把营养补回来了。”
    陈薇嘀咕道:“你献了那么多血呢,也不知道啥时能补回来。要是再来这样一次,我可受不了啊。”
    王路失笑道:“你把我当人型血袋子啊,怎么可能经常做这种献血的事,现在崖山的人多了,就算是真要献血,也不可能只盯着我一个人啊――啊呀,不对头!”
    王路突然从床上腾一下坐了起来,旁边的陈薇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路支支吾吾地道:“没事儿,我只是突然想到件事儿,想到那个明天要和皎口水库的人谈谈拉电的事儿,哈哈,没事儿,真没事儿,睡吧睡吧。”
    王路重新躺了下来,陈薇见他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关了手电,安心睡觉。
    王路缩在被窝里,咬牙切齿,卢锴啊卢锴,你小子可把老子害惨了,你带走郑佳希玩人尸情末了,老子不怪你,可你千万记得保密啊,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郑佳希智尸的古怪之处,稍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想到是老子输的血产生了这样特殊的智尸。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任谁都会想弄点老子的血贮藏起来,在死之前注射进体内,也能变成一只有极高智商的智尸,只要能活着,人能杀神诛佛,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老子那可真是成了唐僧肉,人人都想吃上一口。天,那我王老大可不得被活活抽成一个人干!
    卢锴啊卢锴,算老子求你了,你要在暗地里包养一只智尸当小蜜也由得你,只是一定要保密啊!王路突然发现,自己无形中居然成了卢锴这愣头青的监护人,时时刻刻要准备给他擦屁股。王路暗暗啐了一口,他妈的,那老子不就成了传说中的“干爹”了?人家找小姑娘当干爹,白天是干爹,晚上是爹干,自己却找了个青春叛逆期的毛头小子,屁个好处都没有,反而要为他操心,王路有点体会裘韦琴的难处了,这个干儿子,可真不是省心的灯啊。(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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