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的房间里早已经烟雾弥漫,偶尔还能够听到他咳嗽的声音。
    从乔治中那儿回来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一个劲的抽烟。
    韩茹和鲵阿依来叫门他也不开,韩茹的性子急,差点没有破门而入,还好黎俊江拉住了她,黎俊江说,还是去找程德东,让他去看看,他的面子许可会给。
    于是三人去了程德东的房间,程德东听了他们的来意后请三人坐下,自己点上一支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就让他自己好好静静吧,出了这许多的事情,他的心里也很苦,其实,很多时候一个男人并没有别人眼里的坚强。”
    韩茹皱起了眉头,却不说话,鲵阿依也若有所思。
    她俩毕竟不是男人,对于程德东的话她们还不能够有太深切的体会。
    唯有黎俊江明白程德东的意思,其实黎俊江又何尝不是呢?自从跟了许可,他便已经不再是那个准备的杀手,他已经渐渐地融入了许可的这个团队,甚至可以说他与叶辰之间也早已经有了一层很深的感情。
    韩茹轻哼一声:“他也真是的,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被人骗!”
    程德东望向韩茹:“你说得没错,许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但有一点你却并不知道,他被骗与他的智商无关,是他太重感情。而叶辰一开始就是以真诚待他,我和叶辰的接触不算太多,俊江,你和他的接触应该比我多些,换成你,你有感觉到叶辰有问题吗?”
    “没有。”黎俊江这是实话实说,一直到叶辰暴露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叶辰竟然就是那面“镜子”。
    程德东说道:“是啊,这样的一个人谁都不会去怀疑他,就算是我听说了这件事情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倒想明白了他的代号为什么是镜子,每个人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自己,叶辰是‘镜子’,那么许可在看着他的时候就会像看到自己一样,当然我这只是一个比喻,我指的是许可在叶辰身上看到的便如同他自己身上的一些优点,富于正义感,有爱国的热忱,有豪气,有胆量,讲义气。”
    程德东顿了顿:“我想这些在平素叶辰的身上大家都能够看到,相反,谁都看不出来他是带了目的接近许可,更不会想到他竟然是日本人的奸细。”
    鲵阿依此刻也有些明白了程德东的意思。
    黎俊江说道:“确实如此,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进入了角色,全心全意地为先生做事,哪怕是再危险他也从来没有退缩过,说是与先生一道出生入死也不为过。这样的一个人,先生又怎么可能去怀疑他呢?就算是动了怀疑的念头先生的心里都会感觉到内疚。”
    程德东点点头:“正是这么个道理,所以韩茹姑娘,这件事情你怪不得许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比谁都难过,都痛!这个时候他需要静一静,你们就别去打扰他了。”
    鲵阿依轻轻碰了碰韩茹,韩茹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就是担心他会有事嘛!”
    黎俊江说:“先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过了也就好了。”
    程德东见两个女孩都不放心,笑道:“好了,我去看看他,不过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俊江说得对,许可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不做想不开的,他知道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呢,他只是给自己些时间去忘记罢了。”
    打发走了三人,程德东便去见许可,他去叫门许可立即便开了。
    程德东闻到满屋子的烟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手在鼻子着扇了扇:“你这得抽了多少烟啊?老弟,烟这玩意抽多了对身体不好。”程德东在说这话的时候却忘记了,他自己不也是个烟民么?
    许可打开了窗户,屋里的烟雾渐渐散去。
    请程德东坐了下来,他又递过去一支烟。
    程德东愣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过来点上,许可笑了,程德东也哈哈大笑起来:“看我刚才说你,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呢?”
    两人都把烟给点上,程德东才轻声问道:“还在为叶辰的事儿难过?”
    许可摆了摆手:“过去了。”
    程德东却说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许可淡然说道:“不一样,我们终究是敌人,即使他曾经那么对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说到底,我还是心软了,其实我该杀了他的。”
    程德东却摇摇头:“不,你若真杀了他那你就不是许可了。你许可从来就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这次放过他,你们的恩怨就两清了,再见那就只剩下你死我活。”
    许可微微一笑,程德东确实很了解他。
    “你去见乔治中结果怎么样?”程德东竟突然换了话题。
    许可把情况说了一遍,程德东听完眯缝着眼睛:“罗永忠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许可说道:“说是自杀的。”
    程德东扭头望向许可:“你信么?”
    许可苦笑:“我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确实已经死了,我和颜萍去现场看过,看上去是自杀。”
    程德东说:“那你相信乔治中说的话吗?”
    “乔治中倒是很大气,他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我感觉自己好像看错这个人了,他比我想像的要厉害。”
    程德东吸了口烟:“你也不是小看了他,而是之前有罗永忠在,有罗永忠做代言,你与乔治中之间就没有太多的沟通与交流,所以对于乔治中这个人你了解不深罢了。你若是小看他也不会让人去盯着他了,不过他这个人倒有些意思,就连彭喜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
    “这样的人要么是大忠,要么是大奸!”许可说道。
    程德东“嗯”了一声:“老弟,其实我觉得这一次原本对你而言可能是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偏偏你又主动地一头扎了进去。”
    许可很平静地说道:“全身而退?”接着他摇了摇头:“早就已经不可能了,就连乔治中都看明白了这一点,就算是我想退,日本人也不可能放过我。”
    程德东的脑子转得很快:“那八天的记忆?”
    许可点点头:“我想应该是的,那段记忆一定很重要,可是我努力想了很久,想到头都疼了却是没有办法想明白。”
    程德东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可问他准备哪一天离开回东北去,程德东这才回过神来:“再缓缓吧。”他原来一直想早点离开的,不过现在出了叶辰那档子事,他担心许可会承受不住,所以想留下来陪陪许可,或是开导于他,又或是关键的时刻可以替许可想想办法,出出主意。
    许可没有问他为什么,因为许可已经知道了原由。
    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在这个时候程德东留下自然是为了自己。
    程德东又开口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东野南则在死前的两天曾约你去过一个道观?”
    许可说是的,不过他至今也没有明白东野南则的意图是什么。
    当日东野南则只是带他到抱残道长那儿去喝了顿茶,那天他们的谈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程德东说道:“东野南则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许可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有目的,只是我却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既然他把那个抱残介绍给你,你不妨就从那个抱残的身上入手去好好查查!”
    许可的眼睛一亮,程德东这话还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一直以来许可想的都是东野南则,却没有想到把目光转移到那个抱残道长的身上,许可说道:“谢谢程大哥提醒!”他的这声谢谢很是由衷。
    程德东摆了摆手:“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谢,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一道去会会这个抱残,我也很好奇,一个老道士怎么就和小日本搞到一起去了。”
    程德东这话听到许可的耳朵里又有了另一番意味,许可轻声问道:“你是怀疑这个抱残与东野南则他们是一伙的?”
    程德东耸了耸肩膀:“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查查总没有坏处,我们正面与抱残接触,让小黎他们暗中去查一下他的底。”
    许可应了一声,心里却很有感触,与程德东的相交很有戏剧性,就连他也曾经怀疑过程德东的来历,因为程德东的出现以及之前程德东的所作所为都让许可感觉程德东是个很可怕的对手,智者如斯,倘若程德东真是敌人那一定是最可怕的敌人。
    可通过后来的接触,许可觉得程德东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总能够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提示,每一次自己觉得山穷水尽之时程德东便给他指出一处柳岸花明。
    虽说自己曾经错看了叶辰,但他许可不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不能因为一个叶辰,他今后就对自己身边的人都不信任了。
    “下午我们去一趟永寿宫,去会会那个抱残道长!”许可说道。
    程德东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在的时候三子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人想要约你见个面,姓路,我估计很可能是上次你提起过的那个洪门的路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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