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喜把当天的《魔都晚报》送进许可的书房,许可每天晚上都有看报纸的习惯,不过他大多是浏览一下标题,现在的报纸真正的新闻不多,几乎都是花边新闻。
    许可随手拿起报纸,彭喜却轻声说道:“许先生,刚才福伯打来电话,说想请你明天中午一起午餐。”
    许可抬头看了彭喜一眼:“哦?”彭喜说道:“我私自作主,替先生答应下来了。”
    彭喜之所以敢私自作主是因为他很清楚福伯与许可之间的关系,而他彭喜到许可身边接替的不正是福伯的位子么?
    许可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
    彭喜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许可皱起了眉头:“还有事么?有事就直说,我们之间说话不用吞吞吐吐的。”
    彭喜这才说道:“我得到消息,说是大哥从香江去了滇边,我很担心大哥的安危,要知道,金陵那边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对付他,他到滇边去,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许可笑道:“王先生是枭雄,更是人杰,智慧武功都在人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彭喜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哥他毕竟也是个人,是人就有他的弱点,戴雨农可是盯了他很久,他们之间还有着同事之谊,戴雨农对大哥的弱点可是十分的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许可皱起了眉头:“王先生的身边没有人跟着么?”
    “有,他的两个好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想当年曾经与大内高手相搏,以一敌五仍不落下风。”彭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一股傲气。
    “那你还担心什么?王先生自己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就算真有什么危险,我想他们也一定能够应对的,况且除了那二人,王先生应该也有其他的追随者。”许可安慰道。
    彭喜叹了口气:“先生,你是不知道,大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方面他有些不能自持,而且他很容易投入,一旦投入就全无警惕,兄弟们怎么劝都没有用,最让人头大的事情就是一旦他和哪个女人有什么的话,他是不会带上保镖去的,他说他不想让那女人多心,搞得像是人家想对他怎么样似的。”
    许可这才明白了彭喜为什么会担心,这确实很是要命。
    不过许可也有些不明白彭喜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他问彭喜是不是需要他做点什么。
    彭喜说道:“我想让先生给大哥打个电话,劝劝他,在这方面一定要慎之又慎。”
    许可点头应承了,不管怎么说,王亚樵对他也算是有各遇之恩,还把自己的兄弟和斧头帮托付给自己。虽说是让自己照顾他们,但又何尝不是送了许可一份厚礼呢,无论是他留下来的死士还是斧头帮,都可以成为许可手里的一张王牌,成为许可紧急时刻的绝对助力。
    通过这件事情许可也看出来彭喜是真正担心王亚樵的,由此可见彭喜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忠心的人。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许可都觉得这个电话自己应该打。
    他望向彭喜:“老彭,你既然让我给他打电话,想必已经打听到了他那边的电话号码了吧?”彭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递过来一张小纸片,纸片上有一个电话号码。
    许可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拨打了过去。
    没一会,电话就通了,电话里传来了王亚樵那豪爽的声音:“谁啊?”
    许可笑道:“王先生,我是许可。”
    “许兄弟,怎么会是你啊?”王亚樵先是有些吃惊,不过他马上就猜到了一定是彭喜打听到了自己的下落:“是彭喜那小子告诉你的吧?他倒是有些本事,我才到滇边不到三天他就拿到了我住处的电话,有心了。”
    许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亚樵又说话了:“说吧兄弟,给我打这个电话有什么事吗?”
    许可说道:“你猜猜!”
    王亚樵像是在那头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哪猜得到啊?真以为我是神仙啊?不过我想彭喜那小子不自己打这个电话却让你来打,一定是想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吧?”
    还真是让王亚樵说着了,许可无奈地问道:“假如你不爱听的话被我说出来了呢?”
    王亚樵也笑了一声:“谁说都没有,倘若是彭喜来说,我便臭骂他一顿,若是你说,我会告诉你我的事情你最好别管,就算我在电话里答应了你,可会不会真当一回事就两说了。”
    许可不得不佩服王亚樵是个聪明人,看来自己还没有开口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说些什么,两句话就把自己的话路给堵上了,许可想了想,最后说道:“王兄,滇边不比香江,那儿的情况很复杂,又是复兴社的势力范围,所以你一定要当心,明刀明枪的你或许不会怕,可是俗话说暗箭难防,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让人下了套。”
    “兄弟,谢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放心吧,一直以来只有我王亚樵杀人,杀那些该死的人,至于想要我王亚樵的命,那个能够要我的命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肚子里呆着呢。”
    王亚樵的话语中满是豪气,不过许可却觉得他过于自负。
    在许可看来,一个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应该保持一颗平常心,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是他的准则。像王亚樵这样的人,自负就是他的最大弱点,一个自负的人,往往就会不把对手当一回事,那样很危险,对手并不是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都很逊,总有一两个强敌的,戴雨农就是王亚樵的强敌,而戴雨农这个人据说阴心很重,手段也很毒辣,戴雨农真想要对付王亚樵,一定会想最周全的计策,做最细致的安排,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置王亚樵于死地。
    “王兄,戴雨农的本事你应该清楚,别人你可以不放在眼里,他你就一定要当成一回事的。”许可还在尽力劝说,王亚樵却仍旧不以为然:“就凭他?他还不够看,这些年他哪天不想拿我的脑袋向老蒋邀功,可是他成功了吗?不是我吹牛,打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他戴雨农看在眼里。”
    许可说不下去了,果然如彭喜说的那样,王亚樵很难听进别人的劝说,最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没有营养的话,许可悻悻地放下了电话。
    彭喜一直就在旁边,从许可的对话中他也听出来了,许可并没有能够说服王亚樵。
    许可苦笑道:“老彭,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尽力了。”
    彭喜长叹了口气:“只祈求菩萨保佑大哥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吧。”
    说完,他退了出去。
    对于王亚樵的事情,许可不再去想,一来他与王亚樵之间并不是什么深交,虽说之前有神交,可是对于王亚樵这个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王亚樵听不进自己的劝,而他又远在滇边,自己就算想帮他也是鞭长莫及,自己也只能像彭喜那样,希望王亚樵能够自我保护,自求多福吧。
    许可的思绪从王亚樵的身上转回到了福伯相约的这件事情上来。
    许可可不会天真的认为福伯只是想约自己吃一顿饭,特别是在这样的特别时期,福伯作为段府的管家,是不该与自己有过多的接触的,而且以福伯的性格也不应该会这么做,偏偏他却又真这么做了。
    福伯对于段子宇很是维护,在福伯的眼里,段子宇就好像他的子侄一般,他不可能不替段子宇考虑。可现在他却亲自打电话来约自己吃午饭,许可觉得这应该不是福伯的意思,而是段子宇的意思。
    许可的心里有些苦涩,段子宇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莫非他是因为向自己开了两枪而感到内疚么?这大可不必,他应该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否则依着叶辰的脾气早就打上门去了。
    这些以段子宇的聪明,他不可能想不到的。
    许可想了半天,得出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就是日本人贼心不死,还想借着段子宇的手除掉自己。第二种可能呢,那就是段子宇又是一次身不由己,他想见自己是因为有人想要他与自己见面,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打不赢就想要拉么?
    如果段子宇知道许可只从福伯的一个电话就得出了这么多的信息,段子宇一定会笑歪了。
    想到这些,许可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接受日本人抛出来的橄榄枝,不过想了很久,许可还是决定不管日本人说得天花乱坠自己都不可能给他们好脸色看的。
    自己和日本人尿不到一个壶里,这是其一,其二么,自己那么容易就原谅了段子宇,重新和段子宇打成一片对段子宇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是该恨段子宇的,是该找机会对段子宇寻仇的,就算是不寻仇也应该向段子宇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以拒绝是最正确的选择。
    明天的这顿午餐自己是不是可以借题发挥一下,向段子宇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憎恨。
    打定了主意,许可也就不再去多想了,他倒要看看,自己若是真的冲段子宇发雷霆之怒,日本人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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