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宇回到了家里,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福伯听到谭妈和段子宇说话的声音,便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谭妈给段子宇泡好茶,福伯挥了挥手示意她去休息,然后走到段子宇的身旁轻声说道:“少爷,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段子宇原本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我们去书房说。”站起身,端起了茶杯。
    两人进了书房,段子宇请福伯坐下。
    “许可有麻烦了,大麻烦!”段子宇点了一支烟,眉头皱得很紧。
    福伯眯缝着眼睛望着段子宇,他感觉到段子宇的心很乱,情绪有些激动。福伯太了解这个段家大少爷了,能够支撑段家,让段家在他的手里发展壮大,段子宇的处变能力和心理素质都是没说的,现在却隐隐有些失态,看来段子宇对许可是很关切的,这也让福伯的心里温暖了许多。
    福伯一脸的平静,轻声说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段子宇吸了一口烟:“日本人要对付他,而且是想罢他于死地。”
    福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刚才是日本人找你?”段子宇微微点了下头。
    福伯又问道:“日本人不会是想假你的手来除掉公子吧?”
    段子宇没想到福伯一下子就猜出了日本人的心思,他没有说话,低下了头,默认了。
    福伯叹了口气:“少爷,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日本人搅和在一起,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也相信你做事一定有自己的分寸,只是世事无常,充满了变数,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似乎是能够掌控,可很多时候我们能够设计开始,却无法主导结局。”
    段子宇没想到福伯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心里有些震惊。
    福伯憨直地笑了笑:“老太爷常常让我陪他说话,跟着他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只是平日里派不上什么用场。”
    福伯这么一说,段子宇不由想到了爷爷与父亲,他也长叹了口气。
    福伯知道自己勾到了段子宇的痛处,忙岔开了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办?”
    段子宇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日本人那边让我等信呢。”
    他抬头望着福伯:“你说我要不要先给许可提个醒?”
    福伯想了想说道:“少爷,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段子宇轻声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和日本人走得这么近,为什么要与日本人沆瀣一气对吧?”福伯没有吭声,但那表情却是承认了段子宇说中了他的心思。
    “福伯,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有一点,我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福伯看着段子宇面有难色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了,段子宇有这样的一个承诺他的心里也感觉到了踏实。
    他选择相信段子宇,段子宇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少爷,你想过没有,日本人为什么偏偏要你去做这件事情?”福伯一语道出了日本人的险恶用心。
    段子宇眯缝着眼睛:“他们对不好像并不完全的信任。”
    福伯听了段子宇这话反问一句:“你希望得到他们的信任?”
    段子宇怔了怔,福伯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我想日本人如果真心想要公子的命,那么他们就不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少爷你的身上,他们应该知道你和公子的关系,所以一定会做两手准备的。”
    段子宇也知道福伯说的是事实,可是福伯却没有说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不愿意伤害许可,但我必须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了。”
    福伯笑了。
    段子宇没想到福伯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不过他很快就转过弯来,福伯应该是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福伯说道:“少爷,其实你也是专心则乱,你应该是最了解公子的人,你觉得他是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的吗?”
    段子宇当然知道许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可是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特别是日本人可是什么卑鄙龌龊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福伯,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化解这次危机?”段子宇问道。
    福伯摇着头说:“办法倒是有,不过也只能是给公子警个醒,至于化解危机么,还是得靠公子自己。”
    段子宇有些听不明白,福伯说道:“提前派出杀手对公子下手!”
    “啊!”段子宇惊得张大了嘴,福伯淡淡地说道:“放心吧,就普通的角色根本就不可能把公子怎么样的,他自己那身本事不用说了,就他身边叶辰、赵锋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段子宇顿时明白了福伯的用意:“打草惊蛇!”福伯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夜已经很深了,从街上传来了几声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已经是三更天了。
    黎俊江是让这打更的声音给吵醒了,他坐了起来,摸黑拿起了床头的烟和火柴,点上一支,他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他刚才做了个梦,一个恐怖的梦,在梦里许可被害死了,临死的时候用手指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出卖他!
    黎俊江咳了几声,他是被烟给呛着了。
    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然后一只脚套进了鞋子里,把烟头给踩熄。
    他下了床,到了桌旁,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抓起茶壶就着那壶口大口咕了起来。
    “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敲在了窗棂上。
    黎俊江吹熄了灯,闪到了窗边,不过他并没有马上伸出头去,他原本就是个杀手,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先拿起身边的那衣服架子,伸了过去,没有什么反应,他这才慢慢地侧头向窗外看了看,他看到了一支铁藜子就插在窗沿上,那铁藜子上还带着一张纸片。
    黎俊江把铁藜子拔了下来,重新点亮了油灯,打开那纸片,上面只有五个字:许可有危险。黎俊江的脸色微微一变,再度走到窗边,街上哪有半个人影。
    黎俊江有些糊涂了,大半夜是谁玩这么一出,这明显有着示警的意味,可是既然是示警,为什么不直接去提醒许可而要经自己这道手呢?
    不过黎俊江马上就想明白了,一定是那个女人干的,她是想让自己去提醒许可,进一步取得许可的信任。
    许可就在清浦黎俊江是知道的,他还知道许可住在李家。
    他想了想,决定连夜去一趟李家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可。对方既然选择这个时候把消息递过来,看来事情应该很是紧急。
    黎俊江的到来让许可很是意外,李家的护院把黎俊江领到许可面前的时候许可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不过马上便恢复了平静,打发了护院的,许可让黎俊江进屋说。
    “老黎,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差。”许可带着关切地问道。
    黎俊江取出那纸条递到了许可的面前,许可打开来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望向黎俊江:“怎么回事?”黎俊江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寻思着既然对方选择这个时间把这消息告诉我,说明情况可能很紧急,我就连忙赶了过来,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许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轻轻拍了拍黎俊江的肩膀:“老黎,谢谢你。”
    许可这么说,黎俊江的心里就更加的难过了,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许可。他能够感觉得出许可是拿真心对自己,可自己呢?他甚至有种想把自己心里的秘密和盘托出的冲动,但想到自己的母亲还在人家的手里,他便只能熄了这心思。
    许可看出黎俊江的脸上阴晴不定,这小子有心事啊。
    许可轻声问道:“老黎,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黎俊江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有,可能是有些疲倦了。既然你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没想到是虚惊一场,反倒影响你休息了。”
    许可也没有挽留,把他送出房间,目送他离开了庭院。
    不过许可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出来吧,鬼鬼崇崇地干嘛。”
    赵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望着许可尴尬地笑了。
    “你小子,有必要这样吗?”许可一面说着一面进了屋,赵锋也跟着走了进去。
    “先生,你不觉得这个黎俊江很是古怪吗?”赵锋说道。
    许可坐了下来:“怎么个古怪法?”
    赵锋咳了一声:“反正我就觉得他有问题。”
    许可轻叹了口气:“他确实有问题,不过我想他一定有他的苦衷。”赵锋皱起了眉头:“他有什么苦衷?难不成还有人逼他?”
    许可说道:“那可说不定,你没感觉到么,他好像内心很矛盾,很挣扎也很纠结。给他一点时间,我想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看来你倒是很信任他。”
    许可笑道:“难道我就不信任你么?看人我不会错,就像当初救你的时候一样,否则你以为我真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接着许可的目光落到了黎俊江送来的那张字条上:“喏,看看这个,是老黎送来的,你有什么想法,说说。”
    赵锋想了想说道:“有人想要对你不利。”
    许可瞪了他一眼:“废话,纸条上写得明明白白还用得着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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