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萧若佩来往了耀日城几次,但每一次都没有这次热闹。
    城里人来人往,这些都是在武道之中的风云人物,现在如果有人往人群之中丢一块石头,砸到人惹出的麻烦便有可能闹出大事。
    或许传出去之后,说书人会取一个‘投石误中豪强,武道再起风波’之类有噱头的题目来上一段故事。
    为了避免这类麻烦出现,萧若佩等人下船之后便直接去了内城之中,在那里除非是受到了昕言昕武鸣邀请的人,暂时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萧若佩等人却没有这种麻烦,门前的耀日城弟子都认识了这几人,客气地请几人入内。
    刘渊崖明显舍不得外面的热闹,进门时候依旧三番四次地回头张望,却听到有个熟悉的人在喊他,急忙看过去,原来是在炎州旅途之中,曾经与他有过比试的王犁。
    王犁发现了刘渊崖,先是一声高喊,然后仗着自己浑厚结实的身躯,挤开人群走到几人面前。
    “还记得我吗?”他憨厚笑着,语气既有见到友人的热切,也带有几分因为两人身份产生的疏远。
    他的师父则远远观看这一群人,也不阻止自己徒弟的举动,却也拉不下脸过来套近乎,但是看向耀日内城的眼中有一些渴求流露。
    想来他没有得到昕言的天光令,也许是没有遇上,也许是因为在武道之中,这对师徒只算是相当寻常的人物,还不足以引起昕言的注意。
    “王犁你也来了?”作为自己初次踏入武道遇上的对手,刘渊崖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此刻见到他还有些激动,毕竟在那之后,两人曾经约定等他功成名就之后,王犁便到他手下效力。
    在青松学院,刘渊崖的玉侠盟已经成立了大半年,也吸收了不少对武道有兴趣的人,倒是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带着好玩的心思才跟着他的,十个人之中有一个人真把玉侠盟当回事就能让刘渊崖高兴了。
    他不可能逼着那些同窗跟着他走上武道,在读过书之后,大家都要各奔前程,难得相聚一场,他会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王犁不同,在刘渊崖踏入武道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正式的武者,被他师父带着游历天下见识武道风光了。
    既然他说出了会加入玉侠盟的话,如今再见又没有装作不认识,那便表示他将当初的誓言当成了真。
    这算是玉侠盟成立以来,收到的第三个正式的成员了!
    至于前两个,一个是萧若佩,玉侠盟就是为了他而设立,即使他不怎么关心武道,但是刘渊崖一直都将他视为玉侠盟的盟主,而后是陈玉,虽然只是一封信,但她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有机会。
    刘渊崖得牢牢的把握住这条线,不仅是为了玉侠盟,更是为了将来不被苏流穗管着他和萧若佩。
    “你们这是要进去里面?”刘渊崖的兄长是剑御天光萧若佩,天屏关的守关人,这件事在这个月里已经闹得纷纷扬扬了,以他的身份进入内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刘渊崖本人又受过昕言指点,还有凌白涛的引导,能够进入内城之中,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刘渊崖点头笑道:“是,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萧若佩朝着远方王犁的师父看了一眼,通脉劲探到他身上的天光令,却稍微愣了一下,那是一枚假的令牌,不仅没有凌家的标识,玉质也不出色,外表做工十分相似,但玉肉内里明显十分粗糙,根本就不是天光令该有的那种润泽致密感。
    萧若佩轻轻一动,将令牌之中的脉纹拔除,假天光令瞬间碎成粉末。
    “凌先生,你们先进去吧,我跟渊崖去跟他的朋友说说话,一会就跟进来。”
    见苏流穗似乎有所意动,他朝萧念竹使了一个脸色,对面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拉住苏流穗道:“姐姐,咱们先去收拾好房间,等会有时间再教哥哥带我们出来看热闹。”
    果然苏流穗被她说动,吩咐了一声:“早点回来啊!”便跟着萧念竹一起进去了。
    凌白涛看了他一眼,萧若佩解释道:“有些事情想打听清楚。”
    “是天光令的事情吗?”凌先生轻笑道:“你刚才的动作可瞒不过我,这件事与我凌家有关,我也去看看,到底是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既然凌先生已经知道,萧若佩也就没有继续隐瞒,再说天光令虽然是耀日城发放,但制作令牌的是凌家,打听到牵扯太广,而且做出这件事的人也不在青州,凌家便将此事放在一边,暂时不做计较。
    但不做计较可不是代表有人刻意拿着假天光令到凌家人面前晃荡!
    王犁师父作为武者,感知还是有几分灵敏的,在感觉到天光令粉碎之后,他伸手入怀,将那枚天光令拿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满手粉末,自知事情败露,而且以两位入意高手的实力,他们已经无法逃脱,便放弃了挣扎,将天光令粉末洒在地上,他整理一下挂在身上宽大的衣服,看起来整齐一些,却掩饰不住心灰意冷。
    那萧若佩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了他的天光令是假造的,而且悄无声息便将他贴身放着的令牌粉碎,这种神乎其技的能力,若是用来杀人,入意之下的武者哪里有活命的机会?
    王犁却不懂这些,听到萧若佩允许刘渊崖留下来和他叙旧,便兴奋地带着他们往师父那边走去。
    回到师父身边,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师父神色变化,王犁急忙说道:“师父,我带朋友来了,咱们的预算还够吗?我想请朋友吃顿饭。”
    他师父闻言终于回神:“看来没有必要精打细算了,咱们大概明天就要回家。”
    王犁闻言抬头看向自己师父,见到了他手中粉末,又看他的脸色,好像明白了过来,他回头看向萧若佩,见他脸上冷漠,根本就不像是来叙旧的样子。
    “徒儿,我骗了你,这天光令是假的,师父没本事,拿不到真的令牌,如今被萧玉侠发觉了,你不能怨他,这是师父咎由自取。”
    王犁闻言垂头泄气,原本在这里看见刘渊崖,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距离那个被玉名侠亲自指点出来的人差距好像也不是很大。
    如今他才明白这样无法跨越的阶级,注定了他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愿接近那些高高在上的顶尖武者层次。
    “别想用这种弱者的言论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了。”萧若佩冷哼了一声,他是天屏关的守关人,这几个月来,什么样的武者没有见过?
    别说语气稍微放低,做出一副悲情样子,就是想要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人都有,当然毫无意外那些人全部都被他拒绝在天屏关之外了。
    武道是开拓之道,如果遇上了挫折便想着走歪路,那便不配称为武者,更别说来见天光。
    “开口便说自己无能为力,你觉得这是武者应该有的姿态?”凌白涛上前质问道。
    “不许为难我师父!”王犁拦在了自己师父面前,他壮实的身躯将伸手瘦弱的老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是后面的人看起来瘦小,力气却很大,他伸手没有怎么用力便将王犁拨开:“说什么大话!给我向萧玉侠和凌前辈道歉!”
    萧若佩伸手拦住他:“没有必要,找个地方吧,咱们坐下来谈一谈,你应该知道我在天屏关做过守关人,一千枚玉侠令留下一两枚还是有的,你说得要是有用的消息,我便给你一枚真正的天光令又有何妨?”
    实际上只要使用了假天光令的武者,在萧若佩眼中已经不再具备见证天光出现的资格了,不管他怎么回答,萧若佩都不会再给他天光令。
    “哥!”刘渊崖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对我朋友?”
    “能给他辩解的机会已经很宽容了。”凌白涛走上前来说道:“假造天光令,你们真是想污染武灵天光吗?”
    “凌白涛…我是做了错事,但是你敢肯定,你见过武道的真面目吗?”王犁师父好似已经放下了一切希望,都敢直呼凌先生姓名了。
    “既然你有话要说,而且看样子还有不少…”萧若佩找了旁边一座酒楼,走了进去,留下一句话道:“那我便要好好听听你是不是说得出理,这一顿也不需要你破费,我请得起。”
    外面人多口杂,即使萧若佩能够用通脉劲阻拦声音外传,还能以脉纹折光让外人看不见几人,但这些手段没有必要用在这种小事上面。
    如今耀日城人多嘴杂,万一有蚀影躲在人群之中打听消息,发现了他们的手段,到时候有了准备,对付起来就更麻烦了。
    在酒楼里订了一个厢房,如今的耀日城酒楼不像是往常那般开放,几乎每个酒楼都有预留房间给尊贵客人,以萧若佩在耀日城的影响力,做到这种事还是挺简单的。
    几人进入了雅间包厢之后,让店家准备了茶水点心,便支开了闲人,萧若佩和凌先生坐在王犁师父对面,两个小孩坐在旁边的茶桌上,即使桌子上摆上了许多零食,两个后生却没有动嘴的欲望,都是一脸紧张地看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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