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玉天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文书,扬起来朝众人嚷道:“别小看这一枚金钱啊!这可是我买天屏山和远行镇御谈了好久才压下来的价格,沾了我此举的气运,与我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绝不是普通的金钱!”
    那还不是一枚金钱,难道你这一枚能掰开两枚来花不成?
    听到他居然买下了脚下的天屏山,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轰然笑起来。
    买下这座山有什么用?山高路绝,石多林稀,草都没长几根的地方,买下来不过是为了山顶昕言与凌白涛交战时候留下的痕迹,但是那些痕迹藏着的意早就被武剑收拢了,有‘昕竹’在,莫不成他还想着留下武灵天光在此?
    哪知皇玉天看过场中形势之后依然笑眯眯道:“凌家有买下逍遥界的钱财,我虽然不如,却也能买下一条道路。”
    他从这边遥指明州道:“如果从这里开一条大道,直通明州,连接青炎,你们觉得如何?”
    很好,事先需要凌白涛连续使出成百上千次天剑斩开天屏山,然后才能开通道路,问题是皇玉天能请动凌白涛出手千次?黄山庄的钱与凌家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他能拿出令凌白涛心动的价钱?
    这里的确是最直接的路途,天屏山的开拓难度,让早先的道路全部绕过这座横栏的山脉,兜了一个大圈,才让明州有向外的方向,如果能在远行镇前开道,的确最为便捷。
    连凌白涛都在考虑用天剑将天屏山斩开值不值得,这是造福万代的事情,在这里浪费数年时间很有价值,起码凭这一条功绩,就足够青史留名了。
    但这一枚金币不能因此代表武道,就算它参与了此事之中,那也只是因为它是天屏山价值的一部分,不代表它参与了开拓道路之事。
    “你们还觉得武道只是锻炼自身?”皇玉天好奇看着周围武者:“金钱若是不花出去,留在家里跟石头没有两样,武者练到极致的身躯,求得终极之道,不能发挥用处与山上朽木有何区别?”
    “这一枚金钱的用处比你们大,凭什么不能代表中州?”皇玉天口出豪言,一众武者纷纷侧目,吓唬谁呢?这山上哪一位不是轻易能挣来一枚金钱?
    “我这一枚金钱,便是中州气韵。”皇玉天将金钱抛起,落在萧若佩头上悬浮起来,压在所有异象之上!
    竟然比所有武意还要高!
    皇玉天究竟打算做什么?
    既然天地承认这一枚金钱,萧若佩同意他说得有理,此时身上八州气韵已经集齐,他没有拖延,直接过去握着武剑,身上气韵转移,由云气聚成的武剑逐渐染上了色彩,首先是金币化粉洒落,将剑脊变成金黄之色,皇玉天那一枚钱币居然占了主导地位!
    而后是剑刃,闪出金属的寒芒,这是以景州气韵为骨。
    剑尖闪烁着电光,以霆州厉势为锋芒,当一往直前。
    剑格犹如梅枝浮雪,宜州风韵护逍遥界武道不受污染。
    剑柄染上炎州的赤红,这是与持剑者最接近的地方,时刻提醒武者不忘本意,当如烈炎。
    剑首为云州气韵所聚,持剑者需分得轻重,当有云州的洒脱,却不可如云般轻浮。
    剑穗是青州灵性,体悟天心,以身证道。
    最后黑色云气聚拢,覆罩剑身,明州为武道护卫之剑鞘。
    八州气韵齐聚,武剑已成!
    武道大会自此算是终结,虽然很多人没有来得及登场,但都算心满意足,谢云词一心要与昕言比试不得,没能亲身领略那高处风景,他自认不及凌白涛,就算与昕言相斗,也不会有今天的气象,没有登台反而见到更多。
    后来萧若佩凝聚武道气韵之时,能为之出力,也算在武道这座高山上留下了名字,他满足了。
    皇玉天见尘埃落定,扬着手中文书:“让你们小看一枚金钱,看到没有?我居当中呢!”
    他来到远行镇就开设赌局,结局昕言与凌白涛不胜不败,只有押注两人战平才算嬴家,很可惜的是没有多少人去赌这么小几率的事情,也没人押昕言一个入意武者都没有打过,现在的情况是他的确没有打败一个人。
    几乎是庄家通吃,皇玉天随便就挣下了一大笔钱,同时还替中州占了武道主要气运!
    这就使得很多人对他妒忌了,如果这人是凌白涛或者昕言,许多人就算有话也不敢多说,但这人只不过是入意一年,在武道还是没有什么名望的黄山庄少爷,就算有点钱,也不是让他足以服众的理由。
    他刚好在武道大会结束时候上来,随便说了一通话就占据了武剑主体,好像这份机缘在等着他一样!
    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山上武者看向皇玉天的眼睛都开始冒火了!云叶看见众人神情,悄悄的往人群后面退缩躲起来,如果没有皇玉天,接受这份妒火的人很有可能是他。
    在场唯一没有入意却代表了云州气韵的人,足够让人生出妒火了。
    看着周围想要把自己吞下去的人群,皇玉天也有些承受不住,他迅速躲到萧若佩后面,伸头对众人道:“别打人啊,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那一枚金钱的意义,不应该只是买下天屏山,天道也不可能被一枚金钱买通让中州为主。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要做的事让武道真正的有用处。
    “先看他有什么把戏!我们不能与白羽凌家相比,打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却没什么心理压力,要是你做的事情没益处或者要别人帮忙,别怪我们没有给你机会!”周围武者骂着,又不敢随便动手,便群散开来先看他有何作为。
    眼见情况往着再加办一场武道大会的方向发展,不过这次目标就要换成皇玉天,他却不慌不忙,分开了人群,将武者驱赶向两边:“走远点,说你们呢,别挡着,让开!”才得了一点势,就耀武扬威起来了,好像这场武道大会的胜者是他本人一样。
    不清楚他耍什么花枪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从着他的意思站到天屏山两侧。
    分开人群之后,皇玉天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将手掌圈成圆圈放在眼前,打量着明州方向,此时山上云雾被驱散,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他迅速定下方位。
    又在山上找了一块尖利石头,按照他确定的方位画了一条线,这才屁颠屁颠的跑到线条中间,掏出那张因为他时不时拿出来炫耀而起了皱褶的地契,用力往地上扔去。
    “看我乾坤一掷!”地契在入意武者用力投掷之中笔直坠落,在风中被空气拍打发出‘啦啦’响声。
    能用来当地契文书的纸张质量当然不会差,但是在这股力气之下,依然被撕裂开来。
    武者脚下的天屏山剧烈抖动起来,有五感灵敏的武者指着天屏山边缘大喊:“快看!”
    天屏山裂开了!和那地契一样被撕裂了!
    一道从山顶到山脚的裂缝出现,随着纸张被空气逐渐撕裂而张开,丢下地契的皇玉天神色紧张,他两手并指如剑,朝已经掉进天屏山地裂的地契大喊一声:“给我开!”
    双手一分,纸张裂成两片,飘荡着掉线了地缝之中,做完这一切的皇玉天已经满头大汗,似乎用尽了力气,身体支撑不住跌坐在地缝旁边。
    如今整座天屏山正随着山体开裂而剧烈抖动起来,皇玉天耗尽了力气,那里岩石很快就会滑落,萧若佩还没来得及出手,已经有武者不顾安危将他拖回边上。
    裂缝越来越大,山顶岩石少了支撑,正在脱离山体,往裂缝之中掉落,两边的武者也越离越远,天屏山顶足够大,躲闪的地方倒是不缺,但是皇玉天带来的轰动,比起现在的天屏山来,依然不减威力。
    以凌白涛的能力,一人开山尚且需要数载,他不是随时都能劈出天剑的,但是皇玉天只要撕开天屏山地契就能做到凌白涛数年之功!
    万年天屏一朝开,从此绝堑变坦途!
    他敢把自己意境叫乾坤一掷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给他足够的钱财买下了逍遥界,每天在家里撕着地契玩,没准真能改天换地!
    刚才还不服他的武者此时也不敢多说话了,这世上金钱出现就是为了标注价值,只要有用的东西都有相应的标价,金钱能买下的东西包括了他们的性命。
    以皇玉天的身家,买下山上寻常入意武者性命还是足够的,到时候像这天屏山地契一样,来句乾坤一掷,两手一撕,被针对的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地动山摇没有停止,天屏山顶已经开始崩塌,这座在凌云和昕天圣之后,第二个承载了入意高手武意相争的山峰,没有得到青玄峰同样的结局,而是在当天就随着武道大会的落幕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今后这条道路就叫天平道,平整的平,天地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人类!我们脚步到处,逢山开山,踏平绝地!”皇玉天大笑着高喊,声音穿过了地裂山崩的巨响,清晰的传遍周围,进入了武者耳中:“这就是我的道,这便是武该有的用处!”。
    这才是武道有用,而不是为了争夺那第一的名头而来到天屏山!
    难怪武剑能接受他那一枚金钱,整个天屏山之上的武者,只有他是为了正事而来。
    山上的武者震惊,山下之人又怎么能保持平静?
    看到眼前的景象,许多人还以为是刚才凌白涛那一记天剑将山峰打裂了,唯独冷霜和何必正想到了皇玉天。
    他那乾坤一掷,何必正在此之前还将之当成玩笑话来看待的意境!
    丢钱啊,谁会当真觉得那东西能做出这等大事?要是用钱砸人,伤人先不论,被打的那个说不定还会高兴呢!
    但眼前情况是皇玉天带着天屏山地契上山之后才出现,没有其他可能的时候,即便再难以接受的猜测,也是真相。
    何必正看着眼前石破天惊的异象,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脑中回荡的只有皇玉天面对他时候讨好的嬉皮笑脸,如今都换成了高深莫测。
    “这是那小子做的?他…这家伙!到底藏了什么意图?”黄山庄在中州,就算这条路开了造福万代,除了留下一个名,跟他皇玉天关系不大,为了这么一件事跑过来天屏山,不是闲操心呢!
    冷霜知晓没有办法隐瞒了,皇玉天下来,何必正是一定要盘问的,他上前揭穿:“他是皇院的人。”
    何必正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整理情绪之后平静回答道:“不是皇院费那心思收集武者资料?当我在监察司吃了十多年饭将脑子堵了?”
    果然是块老姜,居然在看见皇玉天收集入意武者资料时候就怀疑他的身份了。
    不管皇院和皇玉天都没有插足到天屏山附近的势力,这一条道开了,只有造福别人的功效,等道路开辟之后再入驻势力,不过是花了力气还和旁人争一口汤喝,难道皇院真是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件事情的时候,头上的大石一落千丈,裹挟裂地威势滚滚而落,好似开天辟地一般。
    “快撤!”何必正高声呼叫,山顶上滚落的石头已经快到地了,虽然山石经过碰撞碎裂,但这些碎石带着高空下落的势头,寻常武者都挨不住,莫说镇上平常人了。
    镇外武者收缩防御圈,将远行镇对着天屏山的一面全面拦截,不让一块石头进入远行镇。
    从无视人命这一点来看,皇院确实和萧若佩说的一样,是群狠人。
    任由这些石头弹射进远行镇,少不得出现伤亡,何必正看着落石滚至,心中下定决心,等皇玉天回来必须扣下才是,要问清楚皇院究竟想做什么!
    石头滚落,地动山摇,烟尘飚射,巨大落石在地面堆积,后面的石头没有了土地的缓冲,被着地落石弹起,大一些的还只是跳几下铺在更外围的地面上,小石头落地直接弹射向四面八方!
    山下的武者见到天剑时候都有些懊悔没有留下来,此刻见这山崩石裂的景象,又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山上。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落石,而是整座山峰崩塌!
    想想山上武者现在的情况,这些人就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对比来说,他们的胆子没有山上的武者大,脑子却比他们聪明得多,知道有危险先行离开。
    在这样自高的心态之中,当然手脚更是利落,既然和山上武者脑子和胆子互相平衡了一下,剩下能决定胜负的就只有身手了!
    山上武者为了名利而战,而他们是为了保护人命而战,高下立判!
    天屏山上观战,最多得到些谈资,那些都是虚的,凌白涛和昕言的交战,没有多少人能插手其中。
    监察司虽然不给他们钱,事后一块嘉奖令牌却少不了,利用这些零散的功绩堆积起来,便能在武盟之中换取侠名,提升在武道之中的地位,得到的好处可是实质的。
    除了像萧若佩那样一战成名之外,武者的侠名只能慢慢积累,通过武盟换取资源时候还要消耗平时功绩,张直便是用这样简单的手段,将武者轻易的控制住,让这些即使不怎么干活的武者也能为逍遥界做出贡献,付出的代价不过是简单的财物,对凌家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情况看起来危急,但比想象中好些,很多石头滚到谢云词划线处会以相当稳当的角度停稳,意境是天地规则,自然能管制山石,少了那些巨大滚石的威胁,面对最大不过拳头的飞石,以这些武者的身手很容易接住,敢来天屏山的人,没有几个简单的。
    在众多武者和监察使的保护之下,远行镇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只是有些小孩被铺天盖地的飞石吓哭,胆大些的小孩的看到武者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飞石轻易接下,还生出了对武道的向往之心,即便情况紧急,都有不少人敢趴着窗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击落石头的。
    尘埃落定之后,远行镇外铺上了一地碎石。
    武者没有花费多少精力,但是面对铺天盖地的灰尘,难免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很多早已看得眼热的小孩见机递上毛巾,借机与刚才在他们眼中高山一般的武者搭话,打听武道的信息,气氛极度融洽。
    不为了监察司那块令牌都值得了。
    天屏山打通,以后远行镇必然会热闹起来,绝对有发展成县的潜力,还是那种相当繁华的城市,武盟将会在这里设立分部,到时候这些小孩刚好长大了,以后逢人说起高手的时候,还不顺带提一下救过他们性命的恩人?
    随着他们传扬,靠着这一条路挣钱的行商不会把事迹带向整个逍遥界?
    名闻天下就是这么简单!
    山顶落石终于平静下来,这一次天屏山顶起码崩了百丈山峰,比起凌云与昕天圣在青玄峰造成的动静都大。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入意不过才一年多的皇玉天,也不是和某位武者比试,只是单纯的想将曾经阻隔人类的天屏山化作坦途。
    武道不再只有争强斗胜的作用,曾经猿愁鸟绝的绝壁,在武者意力之下,豁然开朗,明州与外界相通自此将省下数倍的时间。
    这是与天地造化比肩的功绩。
    何必正带着冷霜跳过石堆,来到山脚下,此刻依然有零散石头落下,却不碍视线,他一眼看穿直见明州的大道,震撼得无以复加。
    虽然料到是皇玉天所为,也对这大动静造出的后果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这条绵延十数里的宽阔大道,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半天就能完成的?
    换了普通人力,怎么也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天屏山的险峻,就算有足够的利益,都没有人敢想开拓这一条道路,无处下手!
    时间人力不是问题,难度才是问题,要不然逍遥界也不会几百年没有考虑从这里开辟道路了。
    曾经的天屏,如今的大道,这种令人激动的场景不是亲眼所见,无人能明白能带给人给人多大的震撼。
    远行镇居民的表现就很清楚的展示了这一举动的意义。
    他们不顾落石危险,几乎在何必正与冷霜后面跟着到达天屏山下。
    何必正抬头上眺,上面武者还没有下山,他看着身后神情激动的镇民,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皇院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势力?你皇玉天还全是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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