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出口,左墓稍稍沉默下跟我重提五人墓。
    左墓告诉我,当年,他较之我和陶姑,更早进入了枯井,更早进入五人墓现场。
    当时,现场除了有没完全消散的聚魂兽的味道,现场还有一种极其浅淡的不知名味道。
    想要借助五人墓使死人复生,必须能召唤出聚魂兽。
    他不奇怪现场还留有没完全消散的聚魂兽味道,他奇怪现场多出来的不知名味道到底从何而来。
    他把五人墓现场都检查一遍后,并没有多余发现。
    我和陶姑到达五人墓现场没多久,随着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我们齐齐离开了五人墓现场。
    因为五人墓现场多出来的不知名味道极其浅淡,另加陶姑看起来对五人墓现场多出来的不知名味道貌似无所觉,他和我们离开枯井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我们后来离开村子后,在一个岔路口分手,他向西回去道观,我和陶姑向东回去姑婆屋。
    他心里一直都在介怀,五人墓现场多出来的不知名味道到底是什么。
    他怀疑,五人墓不仅复活了死人,还同时衍生出了多余东西。
    他走到道观半山腰时候,再次嗅到那不知名味道。
    他循着那味道的来源处追去,他最终看到了一个,跟我当年长的一模一样的赤裸虚体。
    不知名味道,正是从那虚体中散发出来的。
    那虚体,无疑是邪崇之物。
    他看到那虚体后,第一时间出手攻击了那虚体。
    他当时忘记了他师父曾交代过他,他如果在十二岁之前造下杀孽,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
    他当时就想着,那虚体跟我一个模样,那虚体随后肯定会骚扰我,他不除掉那虚体后患无穷。
    他在和那虚体的交手过程中,那虚体变幻出更多虚体,他分不清哪个是虚体本身。
    他在对阵虚体的紧要关头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他当时不清楚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击杀掉虚体本身。
    他再次醒来时候,已被他师父带到了一个冰窟里面。
    当时,他的身体虚弱不堪,他的视力和听力也都大不如之前。
    他师父在他醒转后告诉他,他已在十二岁之前造下杀孽,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遭受惩罚。
    等到冰窟内的惩罚,他才能被接出冰窟。
    他师父讲完也就匆匆离开,将他独自留在了冰窟里面。
    接下来,他被囚禁在冰窟里面不知道今夕何年。
    冰窟里没有出口,冰窟内暗无天日。
    他在冰窟内不会感到饥饿,冰窟里没有多余危险但无尽的寒冷会如影相随着他。
    他后来被他师父带出冰窟之后,他才知道,他已被囚禁在冰窟里面了三年。
    他师父告诉他,他遭受的惩罚,除了他已承受的,还有,他已被剥夺掉原来的姓和名。
    他自此之后,不能再用左墓这个名字。
    于是,他为自己更名为穆硕。
    他当年并不是刻意想要不辞而别,他醒转后就被囚禁在冰窟里面身不由己。
    他出去冰窟后曾再回姑婆屋,不过,我已离开姑婆屋,他没能打听到我到底被带到哪里了。
    他曾承诺过我,他以后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再受苦难,他找不到我他只能食言而肥。
    这些年,他师父从不曾给他解释过,他在十二岁之前造下杀孽,他为什么要遭受一应惩罚。
    他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那冰窟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当年昏厥过去后是在冰窟里醒转,他被他师父带离冰窟时候他也是处于昏厥状态。
    往事已过,他持续没告诉我他更名的原因,他是不想重提往事,免得我心里不舒服。
    既然我心有疑惑,他只能再重提往事。
    我静静听着左墓的告知,泪水跌出眼眶。
    当年的左墓仅仅只有十岁,他却因为我被囚禁在了冰窟里整整三年。
    左墓虽然寥寥几句带过了他被囚禁事情,我也知道,他待在冰窟里的日子定然难捱的很。
    他不知道惩罚什么时候结束,他无望苦捱,每分每秒对他来说必然都极为漫长。
    三年,对于被囚禁的人来说,是无尽漫长岁月。
    左墓讲到这里轻声笑起,再说,他当年会选择穆硕这个名字,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穆,同墓。
    硕,左石右页。
    石若翻页,反过来还是左墓。
    “老婆,有没有觉得我打小就很聪明?”左墓声音中的笑意加深。
    “被囚禁的日子,很苦对不对?”我的泪水肆虐脸颊。
    “不苦。都已经过去了。”左墓轻声接上我的话茬。
    我努力收敛着情绪,再执意让左墓给我讲讲,他在冰窟里是如何捱过那被囚禁的三年时光的。
    左墓拗不过我,只能再告诉我,他最初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只能躺在冰面上不移不动。
    冰面对他的身体有疗伤功效,他不知道躺了多久,渐渐能够活动身体,渐渐能起身行走。
    随着他能起身行走,冰窟内的温度骤降。
    他唯有通过频繁修炼,才能抵御寒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冻僵在冰窟内里。
    日复一日,他也就渐渐习惯了冰窟内的温度,习惯了冰窟内的静寂无声。
    随着他不惧寒冷,他开始去找寻冰窟的出口。
    没能找到出口后,他开始日夜不休的修炼,籍以恢复还虚弱的身体,籍以打发漫长时光。
    只是,冰窟内的时间,过的实在是太慢了些。
    他每每捱不下去,他都会再回忆起,我们共处的时光。
    他会告诉自己,他是我的左哥哥,他必须要坚持下去,他不想我再哭泣时候却找不到他。
    他会告诉自己,他只要再捱过去一次,他师父就会将他带离冰窟。
    还好,他终是等到了他师父将他带离了冰窟。
    还好,时隔多年,我们又能再次相见。
    听着左墓的告知,我泪水崩盘。
    如果我不问左墓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左墓的这段过往。
    “老婆,我很幸运。”左墓的声音满含深情。
    “我也很幸运。”我扬起笑容,抬手拭去脸颊泪水。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宿舍里还没休息的马丽和袁文希正目瞪口呆关注着我。
    马丽和袁文希对我的关注目光,将我的情绪,即时从我之前的情绪里扯了出来。
    我跟左墓再聊上几句后,也就挂了电话。
    我尴尬着迎上马丽和袁文希的关注目光后,马丽和袁文希对视一眼,各忙各的没谁追问我什么。
    我躺倒床上,暗松一口气。
    我终是知道了左墓更名的原因,我期待左墓对我讲的都是实情。
    如果左墓所言非虚,他对我爱的深沉,他如何都不会舍得伤害我,不会舍得拿我去做棋子。
    我沉沉睡去后,再梦到我的前世。
    梦中的我,正在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铜镜前面试穿嫁衣。
    铜镜中的我,秀眉凤目玉颊樱唇明眸皓齿唇角上扬难掩娇羞。
    我着一身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
    我在铜镜前旋转间,妖冶的裙摆如天边燃烧的火焰,有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喜帕从我的宽大的衣袖里跌出。
    我急急接住喜帕,再将喜帕盖在头顶。
    直到我被马丽强行叫醒的前一刻,梦中的我还在铜镜前面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我稳稳心神,也就起床洗漱。
    早餐后,我电话苏外公,告诉他左墓的更名原因。
    苏外公沉默良久后告诉我,他不知道有什么惩罚,还会将人原来的姓和名给剥夺掉。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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