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谎话太多,下了地狱,要受割舌之苦。
    小鬼拿着钝刀,把谎话者的舌头拉出三尺长。
    慢慢锯下去,至少血溅十步。
    这种罪,遭不完。
    每天割三次,也许几千年。
    别的女孩儿若是说要割你的舌头,也许是对你撒娇。
    可阎小妹要说割你的舌头,你多半难逃。
    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扎到雪里。
    白无常不敢把舌头伸出来,嘴里乌里乌涂:“留着我的脚,能替君王跑腿,留着我的手,能替君王勾魂,留着我的舌头,能替君王痛骂黑君。”
    “哦?”听他哆哆嗦嗦求饶,阎小妹更笑:“依你这么说,你浑身上下都是宝,哪里都割不得了?”
    听到小妹笑了,自知她未动杀念,白无常终于敢抬起头,强作嬉笑:“如果君王偏要割我点什么解恨,我还有头发,指甲可以自断。”
    “草包!”小妹满眼不屑,斥骂一句后,轻轻一笑:“不过,你越草包,就越合我的心意。”
    给了他一点笑脸,他居然自己爬了起来,伸出右掌,邀功给小妹看:“不但合心意,还十分好用。”
    久违的妹阎魔命魂,就在他的掌心里闪耀。
    见小妹星眸闪烁,白无常讨好的将命魂凝结成珠,小心翼翼的捧到小妹眼底。
    莲足轻盈,踢飞魂珠。
    天魂冲天而起,小命直追星月。
    一道冷光耀目,小妹天魂归位。
    “黑无常!试试我的两魂一魄。”
    星月里,洒下冰箭雪刀,像数不清的雨丝,刺穿大地!
    白无常吓得低头就跑,紧贴着雪峰,躲在崖底。
    雪筝在手,黑无常纹丝不动。
    铮铮丝弦,是他在舞风弄影。
    风是横风,截断雨箭。
    影是黑影,旋走雪刀。
    看似凶猛的一招阎魔索命,只被几声音律破解。
    赞一声好,小妹再现娇躯。
    有天魂加持,她更加美艳。
    “我就知道不白养你。”小妹笑看黑无常,两眼明艳:“有你陪我试招,实在美妙。”
    “两魂一魄,没有长进。”
    将雪筝埋入雪中,黑无常一声冷笑。
    看也不看这对主仆,纵身追峰,黑无常又隐去身形。
    “炸不烂的穷鬼,绞不死的恶魂!”不等阎小妹发作,白无常追出两步,隔空大骂:“以手段高低论主子,活该你是个孤魂野鬼!”
    一声冷笑,玉袖翻飞。
    反手冰雪覆手霜,风打冻雨摔无常。
    斜眼下看扎在雪里的白无常,小妹纤眉倒立:“白无常!你少在这儿捧他的场!”
    “啊?”翻起身,扑落满身雪,白无常委屈的有口难辩:“君王,万万不能冤枉鬼臣,我明明是替君王痛骂黑无常。”
    兰指牵绕,化风为蛇,看着风蛇在纤臂上游走,小妹笑得诡异:“你说他炸不烂,绞不死,就是说我地府的油锅磨盘对他如同儿戏。”
    轻轻一句话,白君冷汗流,刚想出言解释,又听小妹冥音:“你说他以手段高低论主子,注定是个孤魂野鬼,也就是说,天地间根本没有能胜过他的人。”
    轻轻柔柔,道破白无常的话中深意。
    本来缠在她手上的风蛇,已经莫名其妙的爬上了白无常的脖子。
    有毒蛇在耳边吐着信子,白无常不敢动,苦笑连连:“君王,我已经中了孟婆的剧毒,不必再挨毒蛇咬一口了吧?”
    “哦?孟婆好狠的心,居然给无常下毒。”小妹浑装不解,眉毛高高扬起,嘴角甜甜有笑。
    “此毒唯有君王能解。”怕风蛇袭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站得形同僵尸,再次软语讨好:“就算为了我自己的命,我也会对君王忠心无二。”
    “是吗?”小妹聚起纤眉,演出一副小女儿的天真:“是孟婆说,此毒唯有我能解?你信了吗?”
    “不但信了,而且信的五体投地,信的卑躬屈膝。”白君再表决心,脸上不再有英雄气:“万望君王悲天悯人,白小鬼儿的命不值钱,但也能为君王鞍前马后,留下吧。”
    素手扬起,一只通天雪鹰自星月而出,快如闪电,直扑白无常的头颅。
    小妹星眸透出杀气,看着白无常,像看一具死尸。
    风蛇在喉,雪鹰扑顶,白无常无力的闭上眼睛。
    帮她找回天魂,下场竟是等死。
    阎君小妹,见识了。
    鹰啸九天,杀气灌顶。
    阎小妹的鹰,不会失手,一瞬间,脖子火辣辣的疼。
    摸着淌出的血,白无常苦叹一口气。
    只是雪鹰擒走风蛇,在他脖子上留的爪痕。
    “冲你这回不躲,我信你有几分忠心。”小妹轻轻一笑,说的骄傲:“白无常,你信对了,霜漫之毒,三界中,唯有我能解的开。”
    霜漫,双满,正印合她十魂十魄的命理。
    擦去颈中血,白无常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站近阎小妹,满口为难:“君王,我能不能和你讨个恩赐?”
    刚办成一件事,就想来邀功?
    高傲的踱出两步,小妹赏雪不理。
    “我再见君王时,能不能别跪了?”怕小妹疑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忠心,急忙把话说的像开闸的洪水:“君王与颜笑眉共享一具肉身,我实在分不清楚谁是谁?”
    走到小妹侧面,看她无瑕的容颜,再说够啰嗦:“我这双腿,以后只跪君王一个人,不能便宜了颜笑眉。
    远的不提,就说今天,颜笑眉把君王打扮的一身绿衫绿裤,哪能看出半点尊贵?
    活像一个伺候人的茶摊小妹。
    远看一根碧森森,还以为是站着死的鬼。
    跳舞时,两条辫子撅啊撅的,没有一点大家风范,十足的野丫头鬼乱爬。
    我还想笑话黑无常不懂美人,怎么纳了这么一个没有礼教的小妾。”
    越说越难听,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直到阎小妹冷目旋起冰雪,白无常才自知失言。
    狠狠掌了自己两记嘴,跪在冰雪飘摇地,不敢抬头看小妹,低眉轻言:“刚才,我说的都是颜笑眉。”
    素手扬来雨幕,借雨中倒影,看到一个绿衫佳人。
    明明一副俏丽,像独世美玉,偏偏被他说的如此不堪。
    气得小妹解开辫子,披散青丝。
    贝齿几欲咬碎,嘴里恨声漫雪:“白无常,限你七日之内,寻回我的天冲魄,它托在世上最善之人的命里。”
    转过头,小妹身后站了万千雪兽,美人狞目:“若是逾期不回,我摘了你这双腿,让你想跪也不能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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