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会议室内坐满各科警员,鸦雀无声。
    我站在讲台上,拿着一根粉笔想要在黑板上写些什么来激发大家的斗志,最后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警员小李的死亡冲击着所有人的心,我虽然极力遮掩胡同墙壁上的血字,但那句话依然不知不觉的传到大家的耳朵内,我已没有心情去怪责廖云海,这场追捕到了现在,残留的只有无尽恐惧。
    今早已经有人向孙治提出辞职,孙治按照规矩来找我,那名警员的想法很简单,他和小李当时是一起去调取监控的,他在害怕,害怕会被杀!
    孙治没有劝导和挽留,我本有些生气,直到孙治对我说:“邓队,小李的妻儿还在家里,他死了,谁来养活她们?”
    如“v”留下的血字,警察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不考虑自己,难道还能不考虑自己肩膀负担的家庭吗?
    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少数人怀揣着梦想戴上警徽,可孑然一人时不怕,结婚生子后呢?
    孙治的话说出口,我几乎没有犹豫的批复下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抽了很久的烟,直到太阳再次落山,才发现又是一个白天过去,“v”仍然逍遥法外。
    于是我着急大家开会,目标却没有指向“v”,而是选择了蟒四儿的企业。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在“v”穷凶极恶疯狂杀人之时选择对蟒四儿下手,到了后来此事几乎成为牡市人口中流传的未解之谜,但我真真动手了,而且是大规模的突袭,利用大半个警局的人手,将蟒四儿强行带入警局,封闭了他的生意。
    这其中用到的手段,难以示人。
    但没有一个人反驳我,连廖云海都冲锋在前,好似将蟒四儿当成了对“v”和小李死亡的发泄口,牟足了劲将其搞垮,抓捕人数超过十人,一夜间,审问出关于蟒四儿违法犯罪的行为不下二十余起,其中还牵连到多年前的一件买凶杀人的案子。
    此刻我才明白,警局内的人并非没有能力,只是平时都更在意内部的斗争,没有使出全力而已。
    蟒四儿被捕时破口大骂,喊出了许多警员的名字,大概意思就是他们收了蟒四儿的钱,现在却反过来背叛他。
    我没有在意,更没有刻意提起。
    第二天开始,除蟒四儿外的所有牡市大佬的人手都开始在街上四处搜寻,我见效果显著,便开始大批派出警员,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黑白两道追杀之日。
    “v”在可怕,他也不是神,在所有人的合伙围剿下,果然,一个平安的昼夜过去,没有报案,没有死人。
    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当时是在办公室内跟连明和廖云海探讨下一步需要封锁的牡市路线,并且猜测“v”可能会藏身的地点,廖云海在小李死后宛如变了一个人,不在彰显在外,而是主动跟我申请要留在警局内,如从前一般管理后勤事务。
    我很惊讶,思索后便很理解。
    戚雅不时会给我打电话,这两天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不是在警局,就是在案发现场,连电话好像都没有主动打过。
    我一遍遍的安慰着她,但不知谁把小李死亡的消息传到了她那,她对我极其担心,甚至晚上睡觉时都会惊醒,浑身虚汗。
    手机铃声响起,我本以为又是戚雅,所以没有急着去接,慢悠悠的将笔叼在口中,对连明和廖云海示意后,拿起看了一眼。
    ——七叔。
    我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到耳边,才想起让他帮忙调查纸条上的神秘话语和牡市私下的集会,想必是有消息了。
    但没想到,手机对面传出的声音并非是七叔的,而是戚雅的父亲——戚老。
    “喂?小青吗?”
    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为之一惊,皱眉道:“爸,怎么是你?”
    “别叫我爸!你们警局的事情总找他一个老头干什么!”戚老的语气愤怒。
    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鬼佬七被人行刺,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都是你给害的!要不是他忠心的手下替他挡了一命,现在就死了!”
    “什么?!”
    我惊愕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连明和廖云海,他们二人见到我如此模样也是一惊,以为出现什么大事。
    “你过来一趟吧,我在医院等你。”
    “知道了。”
    说罢我挂断电话,拿起警服立刻穿到身上。
    “青哥,你要干嘛去?”
    我快速的交代着:“连明,你和廖队守好家里,我要去一趟人民医院,记住,警局发生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千万别妄自决定!”
    “放心吧。”廖云海坚决道。
    连明则是一脸担忧,拽起衣服走到我身边“青哥,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v’在哪不好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安。”我伸手拍拍连明肩膀,阴狠道:“他想杀我,我还想杀他呢。”
    连明呆滞,我撇了撇嘴角,转身离开办公室。
    我到达人民医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天色已黑,但是医院内来往的人数却是不少,乌央乌央的,我边四处打量着边走上楼梯,想要从周围人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戚老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看到我以后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衰老的举起手,轻轻挥动。
    戚老一脸颓废,瞬间好似又苍老了十岁。
    我小心翼翼坐到他的身边,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光,询问道:“是‘v’做的吗?”
    戚老叹气,慢慢点头。
    逐渐的,从戚老口中我得知今天在老七面馆发生的具体经过。
    ............
    七叔虽然表面上金盆洗手,但自从翻海龙和鬼影相斗的那一场,所有人才明白过来,他并非是收手归山,而是猛虎潜伏,韬光养晦。
    自从那次的事情后,老七面馆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一家极小的门脸前,停留的车辆几乎没有少于百万的。
    幸好是在郊区,不然还真没有停车位供他们使用。
    七叔见自己隐藏不下去,便也没有刻意阻拦,打出了旗号,任何人想要得知关于牡市的消息,都可以到他的面馆来询问,并且设置了一些简单的口语暗号。
    从说出人的暗号就能够知道对方是哪个阶层,实力多少,而我当然也收到了鬼佬七的提示。
    今天傍晚,鬼佬七准备关门打烊,便让自己的心腹去收拾桌椅,自己则到楼上歇息,看看某些带颜色的电影,或者装成帅哥用手机勾搭小女孩。
    别看鬼佬七平时深沉稳重,其实骨子里还是个闷骚的家伙,这点我早就知道。
    “咚、咚、咚。”
    铁门帘刚刚拉下不久,鬼佬七就听到了敲门声,他从二楼向下望去,见到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帽衫的男子,看不清他的脸。
    心腹前去询问暗号,对方说出的是鬼佬七所设定三个级别中最低的一种,但鬼佬七还是选择了接待,毕竟他是坐过牡市一哥的人,没有势利眼的习惯。
    对方戴着墨镜,口罩,穿着黑色的帽衫,皮手套,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
    鬼佬七例行给他煮了碗面,两人相对而坐。
    男子并没有伸手吃面,也没有摘下口罩和墨镜,而是直接道:“七叔,是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的沙哑,但那种极其冷漠的语气,却使得鬼佬七对此人心生好奇,有种视万物为己下的傲气。
    鬼佬七对此仅仅是好奇而起,点起一根自己卷的旱烟,吧唧两口,回应道:“的确是什么都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什么都知道,想要从我这拿到消息,你首先要有得到消息的资本。”
    极其绕口的两句话被男子听入耳中,他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嗤笑。
    “可以。”
    鬼佬七又吧唧几口烟,吐出烟雾“那你问吧。”
    “帮警察办事你能得到多少钱?”
    鬼佬七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将烟头探向对面的男子,寒光凛冽,烟头两断,刀锋携着火星直奔鬼佬七脖颈。
    鬼佬七翻转倒在地上,一个箭步冲向楼梯口,没等跑上两步,男子戴着皮手套的手掌已经按到他的肩膀上,鬼佬七寒毛竖起,急忙低下头。
    刀面擦着头皮而过!
    “啊!”
    鬼佬七的心腹从旁侧冲了上来,将木椅甩向帽衫男子,男子顺势松手后撤,鬼佬七连滚带爬上了二楼。
    心腹一拳挥去,帽衫男子弯腰递刀,刀尖刺入心脏,拔出,血溅一地。
    帽衫男子正欲前往楼上继续杀死鬼佬七时,接连不断的枪响声在屋内响起,鬼佬七站在二楼连续开了三枪,帽衫男子后退躲闪,终放弃了计划,逃出面馆。
    鬼佬七快速的跑下楼梯抱起自己的心腹,不到三十岁的孩子却还没有断气。
    正在鬼佬七打电话叫人时,却没想到帽衫男子根本没有离开,从侧面的墙壁上破窗而入,一刀扎在了鬼佬七的后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鬼佬七正在打电话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奄奄一息的心腹却回光返照,狠狠拽了鬼佬七一把,刀没有刺中心脏!
    帽衫男子意欲再次袭击,可鬼佬七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嘭、嘭!”
    帽衫男子急速闪躲离开面馆,鬼佬七这次没有放松警惕,忍着身上的剧痛跑到吧台后,再次抽出一把枪,严防死守。
    直到他的手下大批赶到,鬼佬七才瘫软在地被人送往医院,而那名救了鬼佬七的心腹,已经断气死亡,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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