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公公虽不是出身于北平的燕王府,可是早在燕王靖难时,就曾为北军传递过消息。
    事实上,当时宫中这种情况很是普遍,建文皇帝深信亲近大臣,而对太监极为疏远,甚至对待他们比太祖皇帝时更加严厉,而朱棣却是恰恰相反,每到京师,对这些太监总是客客气气,甚至不吝重金赏赐,于是在靖难之后,整个紫禁城里,不知有多少个像萧月这样的太监纷纷为朱棣效命。
    靖难能成功,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太监们的功劳不小。
    也正因为如此,萧月在朱棣即位之后,很快就崭露头角,立即成了朱棣信得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刘公公的义子,而这个刘公公,身份更是非同凡响。
    那刘公公早在太祖时期就曾伺候太子,朱元璋虽然对太监不好,可是对这位刘公公却是赞叹有加,说是阉宦佼佼者莫过刘昌。刘公公凭着这个太祖皇帝的宠幸,很快就成了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几乎八面逢源,当时无论是哪个藩王都和他有很好的私交。燕王在京师的时候,刘公公帮了朱棣不少的忙,在太祖面前也说了朱棣不少好话。
    更重要的是,他在宫中地位崇高,所以遍布他的徒子徒孙,单单义子就有十三人,人人在宫中的地位都是不低。刘公公老了,朱棣垂怜他,记得他的恩情,所以并没有因此而打发他去中都凤阳守灵,反而让他出宫颐养天年。
    准许太监出宫。这算是极高的礼遇,因为大明的皇室对太监的态度一向是压干榨尽的,即便是老了。也会安排去守灵之类,而朱棣这个皇帝却是开了大明天子善待太监的先河,不只是让刘昌出宫,而且还派遣两个小宦官服侍他的起居。
    让宦官服侍起居也只有宗室亲王才有这样的资格,而刘昌做到了,可谓开了大明的某种先例。这当然和朱棣对太监的信任有一定关系,同时也证明了刘昌特殊的地位。
    萧月此时。脸色阴沉,自从消息传递入宫,他便几日几夜没有睡好。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到了天子面前自告奋勇,要求督促船厂造船,他这个举动很对朱棣的脾胃。朱棣对这船厂的工期一直上心。此时兵仗局掌印太监要求督促船厂,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这位萧公公便代表着宫里,特意来了。
    萧公公的脸色很不好看,此时他坐着,桌上的茶水并不去喝,只是阴沉着脸,听着朱谦添油加醋的回报。
    良久,萧公公笑了。翘着兰花指,尖声尖气地道:“你呀。慌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咱家顶着?不必怕!那郝风楼,整日在你这里旁敲侧击……嗯……看来他确实是想弄出点动静。”
    萧公公眯着眼,凤眼又猛地一张,道:“陛下让他来查船厂,谁不知道咱家从前在船厂办过差,看来这郝风楼是有备而来的,怕和宫里牵扯着许多干系。”
    朱谦惊道:“这和宫里又有什么干系?”
    萧公公笑得更冷,淡淡地道:“这郝风楼和那郑和关系匪浅,郑和呢,是北平来的,咱家这些人呢,则一直都在京师,实话说了吧,北平的人和咱们南京的人素来是不对付的,这当然不对付,当年的时候,大家都给圣皇效命来着,凭什么如今圣皇登基,肥缺都给了不少北平的人?自然,陛下还是善待咱们的,只不过呢,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免,咱们下头这些人就得分个高下出来。郝风楼和郑和穿一条裤子,难保不是他想借着这船厂来给郑和出口气。”
    萧公公的笑意更浓了,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接着道:“可是要找渣,有这样容易?咱们从前确实有那么点儿辫子,可是真要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是非功过不是他一个指挥使佥事能论断,这得看皇上怎么想,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绑在了这船厂上,其实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郝风楼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天子的大计。”
    “好啦,这个人既然如此麻烦,那也就不必客气,找个由头赶走就是。”
    朱谦苦笑道:“却不知怎生个赶法?”
    萧公公道:“这却是简单,制造事端,扰乱船厂的生产就是,咱家是奉命来督造的,一切都以造船为要务,而那郝风楼是来查案的,他是钦差,咱家也算是钦差,到时候等着瞧吧。”
    “你放心,尽管的去闹,出了事,咱家顶着。”
    朱谦皱着眉头道:“公公的意思是……”
    萧公公端起了茶盏,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才继续道:“咱家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好生看着办,咱家只要结果,其他的,不要来找咱家。本来嘛,这郝风楼近来风头太盛,咱家实在不愿招惹他,可是既然人家找上门来,那就不能怪咱家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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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厂这几日显得风平浪静,周芳照旧每日清早要去郝风楼那儿汇报一下,账目查清楚了,库中的船料也在点检,似乎都察觉不到什么蹊跷之处。
    汇报之后,周芳便安排书吏和校尉们办差,到了正午便一起去吃饭了。
    吃饭的膳堂是在仓库附近,因为郝风楼等人都是天差,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安排与提举帮工们一起用餐。
    不过似郝风楼或者是萧公公朱郎中这些人却是另外安排,自有胥吏给他们提着食盒去。
    正午的时候,周书吏带着人已到了膳堂,大家嘻嘻哈哈,案牍之余,不免说几句荤话。领饭的时候,那膳堂的伙计却是道:“诸位……今日不巧,恰好饭菜已经分完了,诸位实在不成,不妨去船厂外头点些酒菜。”
    周司吏一听,顿时皱眉,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平时都有,为何今日独独没了?”
    伙计正色道:“今日和其他时候不同,今日恰好存粮没了,又没来得及采购,至于船厂的其他人都是要吃饱了干活的,所以只好委屈诸位天差了。”
    周司吏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有挑衅的意思,这岂不是说自己这些人在这里都是吃干饭的?
    周司吏倒是冷静,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可是他能冷静,其他人却是不忿了,一个校尉怒道:“大胆,你说什么,说咱们吃干饭?哼……就你们要气力做事,咱们就不用办差的吗?”
    这话一出口,其他地方的帮工和几个低级官员顿时围了上来,有人道:“好大的脾气,果然不愧是锦衣卫出来的,可是在这船厂闹事,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没有饭就没有饭,叫个什么?伺候了你们近月余,难道还要咱们伺候吗?”
    有人煽风点火,其他人顿时怒了。
    说起来,这些低级的工头还有官员,这段时间确实受了不少气,锦衣卫的人不肯走,他们想上下其手占些小便宜都不方便,断了财源,单靠那点俸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此时又有人先挑头,于是纷纷呼喝:“早就瞧他们不顺眼了,查了这么久可查出了什么?什么都查不出,却还死赖不走,这是什么意思?是将咱们个个当作贪赃枉法之徒了吗?”
    “就不该给他们饭吃,宁愿喂狗。”
    甚至有人直接推搡了周司吏一把,周司吏脚步晃了一下,被身后的校尉连忙搀住,这才没有摔个嘴啃泥。
    可是这时候,校尉们终于怒了。
    但凡是内东城来的校尉,往往脾气都不小,这段时间,每日在这船厂,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遭人嘲讽,哪里吃得消,有人甚至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出来。
    他这刀一拔,却是点燃了火药桶。
    有人大叫道:“锦衣卫抽刀杀人了,杀人了……”
    于是上百个工头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手里还提着饭盒,啪的一下直接朝锦衣卫们的身上丢去,有人张牙舞爪,有人叫嚣:“岂有此理,我等有什么罪,犯得上动刀子?弟兄们,动手。”
    顿时,膳房大乱,锅碗瓢盆乱飞,不少人的脸上挂着菜叶子,周司吏脸色变了,他感觉事态有些不对劲,可是此时想约束也约束不住了,这些工头们一动手,锦衣卫们自然而然也就还击,倒是一些个书吏,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个只能捋着袖子大叫:“打他娘的。”说罢,便被那身材粗壮的工头一拳砸倒在地。
    “打人啦,打起来了。”
    “锦衣卫要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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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老虎都在感冒,思维也变得迟钝了些,今晚,老虎想要花点时间好好构思下接下来的剧情,所以今天只能两更了,希望大家能谅解老虎,老虎在此说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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