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风败了!它对利箭的进攻完全不还手,它投降了,它败了!!”稻光道人十分激动地喊着,“利箭取得了胜利,上清宫取得了胜利!”
    羽林校场一片哗然,原本还期待看到一场精彩比赛的观众大失所望,没有人不感到惊奇,这种情况太诡异了,火风甚至连一下抬手、一下踢脚都没有,这还是去年那只每个回合都拼尽全力的风风火火的灵猿吗!?
    很多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个涨红了脸的少年,作为灵兽主的他,对此负有全部的责任……
    “噜噜!”擂台之上,利箭高兴地噜叫几声,而旁边的火风呲牙咧嘴地拔着身上的白刺,拔一根就扔向谢公信一根,好像那个才是它的对手。
    “你,你……”听着满场的惊声,谢公信已经待不下去了,十数万人的怪异目光形成的精神压力,让他快要崩溃!
    突然间,谢灵运和木瓜的影子又在眼前闪现了起来,更让他几欲大声尖叫,为什么会这样!他才是谢氏的未来接掌人,他才是康乐公的孙儿,他才是!
    这一场离奇比赛的结果,成为了灵兽比武大会第二天的最大“亮点”,其它赛事则平平稳稳的,谢灵运军团四灵兽继续晋级下一轮,木瓜向世人证明了自己并不是昙花一现,它的英勇表现继续打动着众人的心,都说是谢氏之神犬,世之神犬!
    百姓们又说谢氏一门出双雄了,一个是英雄,一个是狗熊。
    “狗熊”当然不是谢混、谢瞻、谢晦等人,他们的灵兽同样得以晋级。
    有着这个战果,本来很高兴才是,但偏偏火风……谢府大总管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是要张罗着庆贺,让府里喜气洋洋的,还是应该严肃一些,毕竟今天谢氏也是丢人大发了……
    还是康乐公传令下来,不必因为火风之事而烦恼,该庆贺就庆贺,该高兴就高兴。
    所以在夜幕之下,谢府又是四处一片欢声笑语,大家都避谈谢公信的话题,也只有谢瑍夫妻、谢混、谢灵运等少数几人才关心着,连谢琼这个长期以来支持着纵容着谢公信的叔叔,都早已置身事外,其实他精明着呢,一看看谢灵运的才华本事,就知道不用争了,贵诚不是那种境界。
    很多人本来都以为,谢公信这回少不了要挨康乐公一顿教训,却是没有,康乐公好像懒得理他还是怎么的,抚慰了火风几句,让张教头好好照顾它,就是无视了谢公信。
    没有说你这次太不像话了,也没有说不打紧,继续努力,什么都没有说。
    谢公信因此很不安,又更加的烦躁怨恨,爷爷有了那个客儿,就半点不在乎他的死活了,从小到大,那老头真的有关心过他么?每次都以那种“你真让人失望”的眼神看待他,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那老头就是不能满意!
    明明只要赞他一句,他就可以真正地扬名天下,受人推崇赞颂,可是那老头从来不赞,只说谢叔源怎么好怎么好!
    “我有今天,都是他害的!!”厢房里,烛光摇曳,砰的一声,谢公信狠狠地摔出了一个瓷杯,瓷杯当即摔得粉碎,他喘着粗气,双目闪烁着寒光,反正都这样了……反正都会让人失望的,他为什么还要忍……
    厢房沉寂了不知多久,直至有小厮敲动房门,才打破了寂静。他让小厮进来说话,却原来是有一场宴会邀请他去参加。
    当听闻了究竟,他心头一跳,李修斌?
    “少爷,您去不去?”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谢公信沉默了半晌,点头说道。
    宴会设在京城的梦回楼,当他乘马来到的时候,月色已经十分朦胧,梦回楼里欢歌妙舞、钗摇荡醉,娇美的女子们,与客人们共绘成一派醉生梦死的奢华景象。他也是此地的熟客了,也不记得来过多少次,平时他一来,每次都是姑娘见了抛媚眼,客人见了打招呼。
    但是现在,当他走进梦回楼的大厅,不知谁惊呼一声“谢公信来了”,犹如一阵劲风吹过似的,整个大厅沉静了下来,白天时在羽林校场受够了的那种目光,又来了……
    “……”谢公信气得发颤,可如果转头就走,岂不是更没面子……
    “哎呦谢少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笑着走来,她挥动着手上的丝帕,堆笑道:“谢少好久不来了啊,想死嬷嬷了,姑娘们可每天都念着你呐!翠柳,红莲——”
    “李修斌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谢公信寒声,毕竟是有着一身性命修为,杀气一现,老鸨是吓得不轻,慌忙亲自带着他走去二楼。
    二楼的一个正对着街道的阁房,咿嘎一声,谢公信推门走进,却见房间里只有李修斌一人,他正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拿着个黄铜酒壶饮着闷酒,“老朋友,终于来了啊。”
    谢公信冷笑地走去,“你叫我来作什么?只是饮酒?”
    “不,不,不……”李修斌摇摇头,又大饮了一口酒,倒得满脖子都是,骤然说道:“我们一起设计……杀了谢灵运!”
    谢公信的心跳猛然加快,早就有着几分意料,复杂的情绪让他看不清楚本心,不知道自己作何想法,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灵运是我亲弟弟……”
    “哈哈哈!”李修斌大笑起来,一边倒酒,一边笑道:“亲弟弟?哈哈哈!昔日魏文帝如果和陈思王手足情深,后来当了皇帝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谢公信想说什么,说不出来,一方面有股转身离去的冲动,一方面又有想要留下来的意思,爷爷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是现在,他成了那个侮!现在全个京城、很快整个天下都要嘲笑他的无能,同时赞美谢灵运的才德,他不甘心……
    那一句话涌上了喉头,让他的嘴巴微微颤抖,李修斌也不催他,只是继续独饮。
    良久之后,他突然说了出声:“你打算怎么做?”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李修斌笑了,抬起酒杯朝他敬了敬,语气变得兴奋:“我有一计,你先假意向谢灵运认错示好,取得他的信任之后,再邀他到郊外踏青,引去我们早一步设好的陷阱,再诱他饮下毒酒,损他战力,我们出其不意,定能取他颈上人头……”
    “这、这恐怕行不通……”谢公信稍为一想就觉得漏洞重重,“谢灵运不是蠢人,要欺骗他不是易事;再者他总是成群结队的,就算没那些人跟着,又有十把神剑,而且我们不清楚他还有什么……”
    “要杀他自然不是易事,所以很靠你啊。”李修斌一脸笑容,“只要谢灵运死掉,你还是康乐公最好的孙子,爵位和权势不传给你,又能传给谁?但如果谢灵运继续活下去,他会越来越得到谢氏所有人的喜爱,你死了他们反而要鼓掌叫好,你想想是不是?”
    谢公信脸露挣扎,一道狰狞一闪而过,他点点头:“待灵兽比武大会过后,我就装着醒悟的去认错……”
    “好。”李修斌点头,虽然恨不得马上能报仇,但为了成功,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哎三少爷,远小人近君子啊。”突然一把唐突的话声在房间里响起,立时使得两人骤冒出了一身冷汗,是谁!?谁躲在房间里,他们的谋划全部被听到了……
    “如此冒失简陋的谋划,两个蠢贼罢,又能做成什么事?”那声音又起,然后一个人影在房中间凝聚而现身,是阳神境的高手……驼背老头!老忠叔!
    怎么会!怎么会!?谢公信愕然地退了几步,脸庞先是涨红再是苍白,老忠叔是阳神高手……
    李修斌的脸色也全然发白,手上颤抖着再握不稳酒杯,站了起身,就想逃离这里!上回在金陵时,他就知道这老头有古怪,却怎么都没想到高强到这种程度,最可怕的是阴谋暴露了,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公子,我们四少爷几次三番饶过你,你为何就要缠着不放呢?”忠叔摇头叹息,“李大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一个道理,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你遇到那种人的时候,最好就是跑得远远的,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忠叔突然消失了,又突然出现在了李修斌旁边,他伸着一只手按着对方的肩膀,李修斌顿时惨叫出声,“啊啊——”
    惨厉的叫喊响彻梦回楼,骇得随之响起一片片惊呼,姑娘们客人们都满脸惊慌!
    “谢忠……”谢公信咽了咽口水,又退几步,几乎退出房外,“忠叔,刚才我、刚才我只是假装答应……我怎么会联同外人害自己的弟弟……”
    “三少爷,老奴不会伤害你的,你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老奴都会告诉康乐公,由康乐公来定夺。”
    忠叔说着看了看李修斌,受着一股力量的惩罚,他已经痛得鼻涕口水齐流,“他嘛,也先一并带回谢府。”
    月色之下,谢府经过欢庆之后,随着入睡歇息的时辰到来,渐渐变得宁静。
    灵运院,先送走谢月镜等人,又与众女道了晚安,谢灵运哼着曲调儿回去自己的卧室,刚到院子,却见阿蛮跟着走来,他不禁嘿嘿地笑,看看左右无人,轻声道:“蛮蛮,莫不是看今晚夜色如此醉人,要一起观观星象?”
    “观你个头,忠叔那个老头来找你了,让你过去你爷爷书记那边,有事。”阿蛮翻了一记白眼。
    “哦?”谢灵运的面容变得正经,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道:“那我这就去。”
    当他独自跟着忠叔来到府主书院里,却见到谢公信垂着头跪在那里,康乐公平静地坐在书桌后,父亲谢瑍、族叔谢混都立于旁边,一脸气苦。刚才一路上忠叔都没透露是怎么了,他当下十分疑惑,连问究竟……
    “哎,哎!”谢瑍痛心疾首,更加言不达意:“阿客,你三兄,糊涂啊,和那个李家小子在青楼……哎!”
    谢灵运闻言疑惑,因为逛青楼?
    “阿客……”谢混正要道出缘由,康乐公却出言了:“让贵诚自己来说。”这下谢公信就好像被放在烤肉架上烤,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艰难地说着:“我、我受了李修斌的蒙蔽,竟然……竟然生起了歹意,我……”
    “有胆谋划,没有胆说吗?”见他吞吞吐吐,康乐公一叹,“我本以为你再混账,也还是明白什么叫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却尽想着豆萁燃豆!”
    老人突然一记拍案,心中的怒气终于是涌了出来,多少外人侮辱挑衅没有让他显怒,但现在这一刻,他的白花胡子都在发抖,“你这个不肖子孙,我谢玄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哈哈……”谢公信突然就像一只泄气皮囊,把顾忌也泄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浇的冷笑道:“总算说了吗,爷爷,你很早就想这么说了吧,你根本不喜欢我,不喜欢大哥、二哥,还有你两个儿子,你嫌弃,嫌弃我们怎么笨!抱歉了,是我们给你老丢脸,不过你还有那个客儿不是吗?哈哈哈……”
    “贵诚!你怎么敢这样跟康乐公说话!”谢混立时也大怒,贵诚的道心什么时候竟扭曲成了这样……
    “叔源族叔,你不必这样做派,爷爷知道你本事。”谢公信不再跪了,干脆坐在地上,哈哈笑着:“也是,你从小风华第一,你娶了公主,你连只灵兽都特别了不起,的确是本事的。我这样的笨人兼小人出现在这里,真是碍着你的眼睛,对不起了啊。”
    谢混也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半晌,就是难以说一句什么。
    “不可救药!”憋了很久的谢瑍突然大声道,伸手重重地打向三儿子的脸庞,啪的一声,着实地打了一巴掌,怒道:“逆子,给我死!”
    “呵呵……”谢公信倒没有还手,双目有点发红。
    “等等!”谢灵运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了?”
    最后还是那边雕像一般的忠叔说了个清楚,李修斌已经交回李府去了,这件事毕竟有一半是家丑,康乐公不想闹大,但给了李氏明确的话,如果不想李修斌早逝,那么就让他以后做人安安分分。李修斌被送回去之时,几乎是奄奄一息,却又没什么内外伤,忠叔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听罢之后,谢灵运沉默,大概是因为事情败露得太快了,他没什么怒气,好像听着的是别人的事情。看着谢公信笑咧咧的样子,他问道:“爷爷,你打算怎么处置三兄?”
    康乐公还没有想好,谢瑍刚才喊打喊杀的,但怎么可能下得了那个手?谢混气归气,还是希望有转机……
    “杀了我吧。”谢公信懒懒洋洋的说道,“我也不愿做谢氏子了……”
    谢灵运看着三兄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也许我有个办法!”众人顿时都疑惑望来,谢公信敛起了双目,“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想我摇尾乞怜的,省省吧。”谢灵运不由笑了:“其实三兄也不算无药可救,起码现在有了点骨气。”
    骨气?其他人真的笑不出来。
    “这样吧,三兄要谋杀的人是我,要打要罚也应该由我来,把他交给我好了。”谢灵运继续说道。
    “好。”康乐公却是干脆地同意。谢瑍和谢混也没什么异议,当然他们都知道谢灵运不会乱来,必定是有什么办法的。
    以谢灵运的实力,两三个谢公信都不够看,所以都不用忠叔了,当下他押着三兄回去灵运院,因为需要动用的聚宝盆没有带来。
    回到灵运院,一众少女听闻情况之后,阿蛮勃然大怒,狂抽了谢公信十几巴掌,打得他两边脸都肿了,在众人的帮拉下,这才愤愤不平地停下。而谢公信没有还手,只以一双充满着杀气的眼睛扫视着众人,阴沉的道:“这就是你的办法?找个悍妇来羞辱我?”
    “我看你还是欠抽!”阿蛮恨恨地又要动手。
    “那不关我事,是一点意外。”谢灵运笑了笑,“不过如果可以抽醒你,我也不介意的。既然不行,就让你试试另一招吧!”
    他拿着聚宝盆对准谢公信,骤然金光大放,将其收了进去——
    “哦我明白了!公子想的办法,就是用大佛像感化他!”纯儿高呼,谢灵运哈哈笑道:“没错,正是如此,我们也进去看看。”
    当众人进来了聚宝盆空间,只见谢公信侧躺在金身佛像前面,痛苦不堪地全身抽搐,双手捂着脑袋,啊啊的不断惨叫,似乎点化已经开始了。而在他旁边,凰凰、谢灵芝等灵兽妖精围了一圈,好奇地指指点点着,又是哪个坏人呢?
    “三兄,静心下来,聆听自己心底的声音,驱散那些无明,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从什么样变成现在这样,看清楚自己的本心……”
    谢公信痛苦地挣扎之中,隐隐约约地听到谢灵运的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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