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你对段师傅很熟悉吗?”
    “知道一点,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刘师傅,你到冯墙跑一趟。”邱主任道。
    “行,我现在就去。”刘师傅转身离去。
    “等一下,刘师傅。”欧阳平叫住了刘师傅。
    “欧阳科长,您还有事要交代的吗?”
    “刘师傅,您走着去吗?”欧阳平的外婆家住在冯墙,从东门镇到冯墙,有十几里的路程。
    “走掼了,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一准把段师傅带过来。”
    “李文化,你骑自行车,带着刘师傅,这样会快一点。”
    李文化和刘师傅朝菜市口大步走去。
    李文化和刘师傅走了以后,欧阳平一行在胡同里面转了一圈,欧阳平和郭老想看看其它窨井,传达室后面的窨井被废弃,肯定会影响其它窨井的排水功能,常识告诉我们,每一条线上的窨井都是相通的,一个窨井堵塞,其它窨井会受到影响。
    在藏尸窨井的西边靠近路口的地方有一个窨井,邱主任掀开窨井盖,窨井里面全是淤泥,淤泥已经板结,除了淤泥之外,还有一些断砖残瓦和一些垃圾。敢情废弃的不是一口窨井。
    在藏尸窨井的东边——也就是胡同里面,也有三个窨井,打开窨井盖,里面被土堵得严严实实,深度只有十几公分左右。三个窨井都形同虚设。这些窨井的堵塞和藏尸窨井的堵塞有没有关系呢?
    胡同的南边有一排房子,只有窗户,没有门,这应该是屋子的后面,郭老所言不错,屋檐下没有水泥地平,胡同口站着一些人。
    胡同的南边是住户,北边是学校的院墙,胡同向东,两百多米处,路向右拐,在二十几米的地方有四个院门,前面已经讲过,这是一个死胡同。五个人站在胡同的拐弯处向西看,在两百多米的胡同里面,除了学校的围墙,就是人家屋子的后墙,就连窗户都是高高在上的,凶手之所以将两具尸体藏在窨井里面,并且在上面铺上水泥地平,因为这里是人们视线的死角,在更深人静的时候,这里不会有人走动。
    在胡同口,有一个修鞋摊,摊子旁边坐着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他正在给一双皮鞋打鞋掌,两只手非常粗糙,十个手指头上贴着胶布,胶布已成黑色,右手的大拇指上已经没有了指甲;老人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老人的裤子的膝盖上打着补丁。
    欧阳平一行走到修鞋摊跟前,原先聚集在胡同口的人凑了上来。挖地基的工人也放下手中的铁锹,坐在砖头堆上议论着什么。
    “老大爷,您忙着呢?”欧阳平道。
    老人从旁边拿起一个小板凳放在欧阳平的跟前,示意他坐下。这个小板凳应该是为修鞋子的人准备的。
    欧阳平将郭老拉到板凳跟前坐下。
    “老大爷,这条胡同里面住着几户人家?”欧阳平是明知故问,无非找一个话头罢了。
    老人放下手中的锤子,举起右手,伸出五个手指头,意思是五户人家。老人不是习惯于使用肢体语言,因为他的嘴唇上含着几根打鞋掌的钉子。
    要想让老人开口说话,必须等他把鞋掌打好,最起码应该等他把嘴唇上的钉子用完。
    郭老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老人。
    老人用手推开了郭老的手,施了一个点头抬手礼。
    大家看着老人将含在嘴唇上的鞋钉用完了。
    老人放下小锤子,抬头看着欧阳平:“你们是不是想问什么?”
    “老人家,您修鞋子有些年头了吧!”
    “打小就跟着我爹学手艺,干了快六十年了。”
    “您平时都在这里摆摊子吗?”在欧阳平的记忆里,在菜市口也有一个修鞋子的,此人从欧阳平记事起就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我一直在这里摆摊子。”
    “那么,您知道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是在什么时候铺的呢?”欧阳平朝窨井所在的地方指了指。
    “这——我倒没有在意。对啊!我怎么就没有在意呢?过去,那里是用砖头铺起来的,后来怎么就铺了水泥地平了呢?你们瞧,地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看出一点端倪来,真是该死,整天忙着生计,连这么点小事都看不真。”
    “老人家,这些窨井什么时候开始废弃的呢?”
    “有几年了?”
    “有五六年了。”
    大家听清楚了吧!五六年,正好和两个女人的遇害的时间相吻合。
    “老人家,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五六年前,这条胡同从来没有被水淹过,之后,一到夏天,胡同里面就有水,胡同里面的人进出都要从学校围墙边高一点的地方走,水要等一两天才退下去。”
    “环卫所的人不来疏通吗?”
    “修就得要钱,第一年淹水的时候,环卫所还来人看看,后来干脆就不来了。现在人不都是这样吗?谁还有心事做事呢?世道乱了。”老人所谓的“世道乱了”是指文化大革命最混乱的时期。
    “您和学校看大门的段师傅熟悉吗?”
    “怎么不熟悉?他有是没事的时候,经常在我这里坐一坐,聊一聊。”
    “他这个人怎么样?”
    “好着呢?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说话轻声轻语,从来不发脾气,不管谁来问路,他都会给人家指路,他每天晚上都要劝我早一点回家,他叫我不要总是这么辛苦,有时候还帮我收拾摊子。有时候还会从家里带点东西给我。”
    “我们听说,段师傅是因为得了肝病才被学校辞退的。这件事情,您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他瞒着学校,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他家里面上有八十几岁的老娘,下有一大帮孩子要养活,日子过的很艰难——可怜啊!”
    “可怜?怎么讲?”
    “得了肝病,没有钱到医院去看病,自己按方子上山采草药吃。”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现在的身体倒是比过去好多了。”
    “他离开这里以后,你们经常见面吗?”
    “只要他到街上来,就一定会来看我。”
    同志们和老人说话的时候,来了一个中年女子:“黄师傅,鞋子修好了吗?”
    “修好了一只,还有一只,你先等一下,一会就好。”老人拿起另一只鞋子,拿起小锤子。
    欧阳平一行告别老人之后,在丁字形的大街上转了一圈。欧阳平有一个习惯,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案子,他都要对案子发生的环境做一些比较深入的了解。自从侦破了阎高山失踪案之后,他对案件发生的环境更加重视了。
    黄师傅的鞋摊摆在一个酱油店旁边,名字叫酱油店——实际上,店铺里面除了酱油,还有盐巴、香醋、食糖和腌制的小菜。
    在酱油店的南边是棉花店。
    酱油店和棉花店的对面是中药铺和一个私人诊所,门头的招牌上写着张妙手诊所。
    在诊所的南边是一个食堂,名字叫革命食堂,其实就是一个饭店,在饭店的南边是一个工厂,这个工厂是镇上办的,主要以加工火柴盒为主,专门用以照顾镇上找不到工作,或者身体有残疾的人,让他们能有一碗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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